醉卧谁家江山

大家一起高举着酒杯，齐声道：“干杯！”随后各自将酒一饮而尽，相互笑了笑。
吃着这“来之不易”的饺子，顾不得味道如何，我只顾着淌泪了。
回村这么些天，每日为了伺候这四位大少爷外加二位老爹，我可算是离崩溃只剩下了一步。忽然一睁开眼睛，父君和爹爹笑呵呵地要吃饺子，我整个人跃过那一步，直接崩溃。四位大少抢着要揉面团，不晓得哪两个人都斗起了气，四个人打成一团搞得面粉漫天飞扬。我刚清理好面粉，爹爹帮着把面团揉好了，谁晓得四大少又去吵着剁馅。紧接着又是一阵鸡飞蛋打，咋咋呼呼地吵闹了一上午，终于才煮了这些“珍贵”的饺子。不，它们不是饺子，简直是金子。
“锦瑟，冬至不吃饺子会被冻掉耳朵的。”父君把一只饺子夹进了锦瑟的碗中。
顿时，三道目光刺向了锦瑟。
觉得事态不对，我立马站起身子往某三人的碗里各丢了一只饺子，随后坐回了自己的位子。那三道目光又同时移到了我身上，让我不寒而栗。
“锦瑟这孩子怪可怜的，大家就好好照顾他吧。你看，好好的男子瘦成这样，也不知在凤京的皇宫里吃了多少苦。”父君搭着锦瑟的肩膀，拧着眉轻声叹道。
“多谢秋君关心，锦瑟不苦。”锦瑟含笑着轻点头，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小口饺子。
桃歌鼓着嘴随手夹起一只饺子塞进了嘴，大嚼了几口后匆匆咽下，便将头拧到了一旁，似乎不愿再看到锦瑟。
我随手夹起一个饺子丢进了桃歌的碗里，“小孩子长身体，多吃点。”
“吃多了变得胖乎乎，你就不要我了。再说，我不是小孩子，不用你这么哄我。”桃歌一边说着，却也毫不客气地把碗里的饺子塞进了嘴巴。
我坏笑着把胳膊搭在了桃歌身上，小声道：“我怎么不记得你说过要嫁给我呢？”
桃歌忽然楞住了，他侧脸瞥着我，不自然地道：“我……我以为你都知道。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你就别回那个皇宫了，一辈子都留在村子里，然后……我嫁给你。”
“嫁妆不超过一千两银子，我不娶。”我笑着夹起一只饺子，直接扔进了嘴中。
“按照龙啸的习惯，应该是女子嫁给男子，离秋。”白华放下了筷子，平静地道。
我随手端起一盘饺子放在了白华面前，随后道：“趁热吃，堵住嘴。”
“怕是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这些日子我都看在眼里，不知秋君如何安排？”爹爹笑着看向了父君。
父君看向了我，无奈地摇着头道：“这孩子还没定，不如今日在饭桌上都先定下，过几日就选个好日子拜堂吧。都是未出阁的男子，整日跟着音儿怕是会落下闲话。”
我也放下了筷子，扫了他们一眼，谁晓得各个都满心期待的样子。
“我只想给雪墨留个正夫的位子，其他的都随你们。只不过……锦瑟，我暂时不能娶。”咬上下唇，我把脸扭到了一旁。
忽然只听一声巨响，一只碗被摔在了地上，碎得四分五裂。
锦瑟站起身子，含着泪便扭身跑出了门外。众人皆愣，我的泪水也涌了出来。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已然说出来了。我知道直接这么跟锦瑟说是有些残忍，但若直接告诉他我们之间的关系，或许会对他更加残忍。
“难道你不喜欢他吗？这不是你做事的风格。”白华夹起一只饺子，轻咬了一口，便放下了筷子。“难道不能说出来你的苦衷？”
“苦衷？我……我才没苦衷！”我努力眨着眼，不要让泪水掉下来。
起身跑出了门外，我绕过篱笆索性直接奔入了林子里。拼命地奔跑，地上的积雪被我踩得咯吱作响，却也映衬着树枝摩擦声成为了一段悲曲。
跑得累了，我瘫倒在地，仰天忽然大笑了起来。
头顶一个声音幽然响起，“究竟怎么了？”
“白华，你的轻功果然一流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再也克制不住，我的泪水顺着面颊流到了雪地中，随着那雪一起冻结。
他坐在了我身旁，将我揽入怀中。如同在药庐中那样，我习惯性地靠在他的胸膛，静静地盯着远方发呆。
他的下巴轻轻抵上我的头顶，似乎正静静等着我的答复。
深呼吸一口气，我抬起头看向了他，将眼泪用袖角抹掉，“锦瑟他……或许是我的弟弟。”
顿时，白华满脸震惊。冷静沉着的他，就算在生死关头也永远是那样平静地对待。可是听见我的话，他居然一改常态。
“锦瑟听见杜红枫和她夫君的对话，他不是杜红枫的亲生儿子。被凤飞霖关进天牢的时候，杜红枫亲口告诉我，凰茗睿是她的女儿，当年她为了自己的仕途就用女儿换了一个儿子回来。凰茗睿和锦瑟同年生，怎么会有那么巧的事。如果锦瑟不是我弟弟，他还会是谁？”我详细地道出了来龙去脉，他脸上的惊恐一点点消散。
转为平静，他淡然地道：“先不要多想，我会让人去调查杜锦瑟的身世。如果杜锦瑟当真是你的弟弟，他会谅解你的。”
我抚上了白华的脸，不禁叹道：“我倒希望他不晓得，最好一辈子都不晓得！他只管恨着我就好，不然……”
“不然怎么着？好姐姐，谢谢你这样关照我！”锦瑟的声音忽然从我们身后传来。
一个冷战，我立刻侧脸看去。锦瑟的鼻尖被冻得通红，白皙皮肤映衬下，他的模样更是无比娇俏。只不过那双眼睛正默默淌着泪，也正默默看着我。
我立刻坐起身子，“锦瑟！”失声喊了出来，我顿时不知所措。
“姐姐，那你继续和姐夫在这里聊天吧，我……”
“啪——”我冲上去甩了他一个耳光。
他吃惊地捂脸看着我，嘴唇颤抖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我的心里一阵刺痛，立刻扑上去紧紧抱住了他。把头埋在他的颈窝，我极力想要把他揉进自己的身子，“锦瑟，不要叫我姐姐，我不想做你姐姐！”
感受到了他的颤抖，我将手臂收得更紧了。
“不是你不想做，就可以不做的。放我走吧，这个地方我不想待下去了。”锦瑟努力掰开我的手，可是我死死咬着牙再也不想松开。他低头拍打着我的手惊慌失措地道：“你究竟要做什么！是你要我走，现在又这样留我，难道在你眼里我永远都只是个小孩子吗？”
“我从来都没有让你走！自从那年中秋的晚上，在湖边认识你之后，我就知道这辈子一定要和你纠缠在一起。你想要报复杜红枫，如今已然达成了。你还想做什么，下一个心愿就是要跟我赌气吗？”我松开他，立刻来到了他的面前。
抬起手抹掉了他眼角的泪水，我笑了出来，“你看你，现在倒像只小花猫了。都是我的猜测罢了，白华会查清楚。”
“如果我真的爱上了自己的姐姐呢？”他忽然问道，“你也不晓得该怎么办是吗？最好的办法便是我离开，不再打扰你的生活。小花猫，我去林子里静一静，待会儿便回屋。”
锦瑟拖着沉重的步伐向林子中走去，我正想跟上，可白华却拉住了我。
或许真让他一个人待一会儿会比较好，有时候我越出面，事情往往会变得越糟糕。真希望事情快点有个结果，也希望一切都只是我的猜测。
与白华并肩归来，屋子周围却围满了村民。他们凑着一起瞄着屋里，看得简直到了忘我的境界。除了村民，四周还站了不少穿着统一服装的女子。她们都带着佩剑，个个满脸英气，但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拨开层层人群，我正要进门，却被守在柴门前的两个女子拦了下来。我踮起脚尖望着里面，却只见着爹爹坐在外围似乎在和什么人谈话。
推了推两个女子的胳膊，我指着里面道：“为什么不让我进去？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她们压根没有搭理我，弄得我也好生尴尬。
我转过身来，来到另一端，“二婶，这些人都是谁啊？”
正在凑热闹的二婶忽然转过身来，乐呵呵地指着里面道：“是贵人啊，那个女人打扮得一看就像有钱的人。秋儿，说不定她是来向你爹爹提亲的，你就要有一个有钱的娘亲了啊！”
我已经有两个娘亲了，都那么不省事。再多出来一个，我倒真是吃不消。
绕回了柴门前，我扬起嗓子便喊道：“爹爹！爹爹！你先别急着嫁人，放我进屋啊！”
四周顿时一阵哄笑，我红着脸看向了屋子，爹爹扭着头一脸冷汗地喊道：“两位大人，让她进来吧！”
果然，两个挡着我的女子放开了我。白华紧随其后，我们两个一同冲进了屋子。
父君见我们进来立刻走了过来，连推带攘地就要我出去，我侧脸看去，那个二婶口中要“提亲”的有钱女人竟然就是凰远瑜。
一口气没提上来，我差点昏倒。
凰远瑜板着脸看向了我，冷冷地道：“回来了？”
“是……是。”我低下了头，把脸扭到了一旁。
当皇帝很悠闲吗？她犯得着亲自来这里吗？不就是在村里住了半个月，我又不是说自己要反悔。凰彩的皇帝来到凤清，如果惊动凤飞霖，这事就闹得大了。
“茗音，用了你的方子，太医说朕的病再调养一段时间便能痊愈，不再攸关性命。”凰远瑜平静地道，“朕身子好了很多，谢谢你。”
“哦……好。”我含糊地应了一声，便紧紧闭上了嘴巴。
吐出一口气，凰远瑜接着问道：“这次来，朕是想带你和秋思回宫。朕知道假若朕不出面，你这辈子都不会回去。”
“你能找到这里，我倒真佩服你。你不是号称‘日理万机’吗？现在就回去吧，我明天自会带着父君去凰京。”我坐在了一旁，不好气地道。
爹爹就坐在凰远瑜面前，这看似平静的场面，似乎凰远瑜还没有认出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