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卧谁家江山

答应我，以后都不要去了，好吗？”见我不说话，岚哥哥忽然站起身子，狠狠拍了一下桌子，怒吼道：“你丫的逼着老子发脾气啊，凰茗音，你要是再敢去青楼，信不信我打断你的腿！”
愣了愣，我茫然地拍手鼓掌，“岚哥哥，你终于恢复本来面目了。看见这样的你，我就舒服多了。”
面色一窘，他尴尬地坐回了自己的位子。
喝了一口豆浆，我支着下巴解释道：“锦瑟，昨天我只是去踩点，今天才是正戏。你的身世查出来了，只不过消息要去青楼里取。下午我还得再去一趟，但我保证不会碰里面的任何男子。”
“你现在是太女，将来就是皇帝，我们谁也拦不住你喜欢别的男子。”桃歌不满地夹起了盘中的包子，狠狠咬了口，似乎是咬在了我的肉上。
忽然外面的伺人跑了进来，气喘吁吁地便跪倒在地，“启禀殿下，上朝的时间到了，宫里派人来催殿下入宫了。”
站起身子，我道：“准备马车，我随后到。”
趁着伺人离去，我喝完了所有豆浆。早就说过当太女不容易，睡了四年的懒觉，现在倒又要早起了。也罢，过去走走场子，下午还要去听曲儿呢。
来到朝堂上，众人见了我纷纷行礼道贺，可惟独凰茗睿站在远处恶狠狠地瞪着我。我身上的寒意逼近，便笑着匆匆退到一旁。
凰远瑜来到了朝堂，稳稳坐在凰椅上，大家顿时站成了两排，一起跪下向她行礼。我埋着头跪在了左边一列的第一位，满心忐忑。
“平身。”她冷冷的声音响彻了大殿。
跟着大家一起站起身子，我松了口气。对面的凰明睿总是时不时瞪我一眼，总让我觉得自己只要踏出这个宫门就会被她分尸。
“皇上，凰彩北部暴雪成灾，灾民纷纷南下，这……”
“启禀母皇，茗睿愿出使北部赈灾，以稳住民心。”凰茗睿立刻站出来打断了丞相的话。
忽然间，岚哥哥的母亲明将军看向了我，我把头埋得更低了。
岚哥哥的母亲便是父君的表姐，按辈分来说她是我的表姑。十六岁那年被抓进兵营，我和孙竹被凰彩人团团围住，那个放我们一马的将领便是她。派暗卫调查我的也是她，只不过白华和桃歌怎么会同时接到任务呢？
正当我走神的空档，忽然听见有人在喊我的名字。
抬起头来，凰远瑜正带着怒色瞪着我，“第一次上朝就心不在焉吗？回府反省吧！”
“是，茗音告退。”我抱拳道，随后转身向殿外走去。
众人惊讶的目光下，我一脸无事地走着，果然有不少人都面泛笑意。果然都是凰茗睿的党羽，看来日后有一场好戏了。
因为晨间被凰远瑜在朝堂上当众指责，太女府周围的过路人逐渐多了起来。不晓得一共有多少个府邸派来的探子，想要知道我的情况。
眼瞅着日落西山，我猫着腰一路贴着墙角避开了前门和后门。用轻功翻过围墙，我扶着地左右张望着，见着没有人这才松了口气。
特意避开了大街，我穿过小巷费力地绕来了那间什么楼的后门。掏出怀里的纸，上面写着地点在厨房。我跟着进去送水的车子钻进后院，顺道就溜进了厨房。
衣领忽然被人揪起，我猛地抬头，一个女人露出一嘴的黄牙冲我笑了出来。
我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不断退后着，连忙摆手道：“你要做什么？我……我……”
她忽然收起了笑容，抄起菜刀道：“生姜啊！”
“什么生姜，你做什么啊！我……我不会屈服与你的……你……”忽然间想起了什么，我打开了纸，这才回过神来。
扶着灶台，我站起身子道：“蒜头炒生姜，有得做吗？”
“不过做出来的是辣椒，而不是苦瓜。”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嘴角勾起一个笑容。
第58章 浓墨绘秋愁
放下菜刀，她接着道：“今天晚上厅里依旧热闹，听说乌雪公子要与客官们吟诗作对。”
“你确定是辣椒？”我跳到她面前问道。
她点点头，弯腰捡了些白菜，丢在案板上将白菜切成了细丝。
辣椒，就证明锦瑟并非是凰远瑜的儿子，我们也不是姐弟。玄机堂交换信息竟然这样隐秘，怪不得是江湖上第一情报组织。
锦瑟，他不是我的弟弟，天啊，我真想喝几坛酒来庆祝一番。
从后堂进了前厅，我特地坐在离台子不远的一张桌旁，点了壶碧螺春。隔壁几个财大气粗的女子对我指手画脚地，说什么我抠门来这里穷装蒜。一气之下，我随手打赏了阿爹一沓子银票，这才把所有人的嘴巴都给封上了。
坐在前排位子上的都是有钱人，而且有的不止一点小钱，而是很多钱。这些个人来青楼听曲只不过是做些附庸风雅的事，让自己身边的友人觉得自己既风流却又高雅。我可算摸透了这些人的心思，因为……曾经在凤清，我的“朋友”便是一堆财大气粗的人。
随着楼里的人越来越多，天色渐暗，所有的彩灯都被点亮了。
在伺人的搀扶下，乌雪换上一身云锦制成长袍，以翩然白衣闯入了众人视线。只不过他依旧蒙着面纱，连眼睛都藏在轻纱的后面。护得这样周全，可见这青楼是卖足了关子。
喝了一口茶，我抬起头，只乌雪虽然坐在琴前，却未抚琴。
“想必乌雪公子的《月儿吟》大家已然耳熟能详，今夜就请众位重新为这曲子填词。若是公子满意，填词的客官便可以同乌雪公子一起饮酒对谈。”阿爹上台笑嘻嘻地道，随后便退到了一旁。
一排排伺人端着文房四宝而来，每桌上都放了一套。只是青楼，却用着最顶级的笔墨纸砚，令人瞠目结舌。
拿起一支笔，盯着洁白而柔软的纸张，我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雪墨的音容笑貌。提起笔，想起了原词“月儿月儿挂高高，月下娃儿排排坐，娃娃吵着要爹爹，爹爹抱娃乐呵呵”。嘴角不由得勾起了一丝笑容，小时候的事回到了我的眼前。
星空下面，谷垛上趴着两个小孩子。雪墨哼着月儿吟，牵上了我的手。他总是问我，天上的星星是怎么变出来。我告诉他，那是每一个人死了之后的化身。之后他便总是缠着我问道，他的爹爹会不会就是那颗最亮的星星。曾经我也这样问过爹爹，爹爹告诉我天际最亮的那颗星星便是娘亲变成的。
深吸一口气，落笔道：墨儿墨儿在何处，墨离秋儿坐不安，秋儿日日思雪墨，雪墨伴秋笑洋溢。
乍一看，自己写下的还真是“不堪入目”。假若被那乌雪公子瞅见，估计我会立即在众多风雅之士中“脱颖而出”。
收纸的小厮从一旁走来，我匆匆写下落款便将纸交给了小厮。吞下一口茶水，我趴在桌上舒展了下身体。把头埋在胳膊下，盯着地面，我想我似乎真的是疯掉了。
乌雪坐在台上一张张地看了起来，忽然看到一张便停下了动作。阿爹来到他身边，他附声了几句，随后阿爹退到了一旁。我只顾细心观察着乌雪，却忽然想起了现在的时辰。就要宵禁了，这里的客人都可以住下，可我必须得回去。否则我的下场……不敢想象！
只见乌雪站起了身子，向大家行了一礼，随后转身走进了内厅。
今晚似乎也结束了，我转过身子向门外飞奔而去。
来到门口，岚哥哥和桃歌正蹲在一侧望着我，锦瑟和白华则在另一侧瞅着我，四个人一副得意的模样，总让我觉得是他们囊中的猎物。
忽然阿爹冲过来拉住我道：“恭喜姑娘，乌雪公子约您楼上一叙。”
岚哥哥提着佩剑便站起了身，我一个冷战，立马道：“不必了不必了，我……就要宵禁了，家里的父君还等着我回去。”
“姑娘，这可是千金难买的机会啊。有多少达官贵人想要见乌雪公子一面都难如登天，况且这次是乌雪公子第一次主动约见客人。若是别人知道您放弃了，该惹来多少不满啊！”阿爹自顾自地说着，随后便拖着我向大厅走去。
桃歌立马冲了过来，一把剑抵在了阿爹的脖颈间，阴冷地道：“哪里有人逼着女子去玩小爷的？你最好放开我妻主，否则我要你好看。”
“你敢让我们妻主去见什么小倌，我就立刻废了你的双腿。”岚哥哥也用箭抵上了阿爹的脖子，简直弄得我一头撞死在豆腐上的心都有了。
锦瑟缓缓走进来，不安地看向了白华。白华最后一个进了大厅，他走到岚哥哥和桃歌身边，平静地道：“如果传出去，会毁了她的名声。如果是些青楼中的庸脂俗粉，她自不会动心，我们应该相信她。”
“可是我们难道就比不上一个青楼男子吗？”桃歌不满地道。
“我们比不上的男子天下何其多，她身边有多少男子我们也无权过问。我觉得她懂得分寸，咱们回府等着她吧。”白华说完便率先走出了大厅。
碍于白华无形的威慑力，岚哥哥只是深深叹着气便走出了大厅，紧接着桃歌也走了出去。锦瑟轻声问道：“究竟怎样？我已经急得快要发疯了。”
我不禁笑了出来，在他的唇边轻啄一口，“回头我带你去凰京最好的绸缎庄选料子，喜欢用哪款料子做嫁衣，都由你。”
“你……你是说……”锦瑟的双眼忽然放大了无数倍，他接近于颤抖地道：“我们没有血缘关系，我们真的不是……天啊！小花猫，你让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先回府，你玩一玩就回来吧。”说完锦瑟乐呵呵地就跳出了大门，跟着他们三个一起消失在了夜色中。
心里不禁泛出了酸水，我总觉得自己此时有千万个对不起需要跟他们讲。
跟阿爹踩着楼梯而上，走在长廊中，我的心已然顶在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