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卧谁家江山

锦瑟应了一声，那门便被人双手推开来。
“主子，时辰不早了，您就去帝君那里一趟吧，若是明日太上皇知晓，这……”碧玺刚一进门就挤出一张苦瓜脸，看着就让人揪心。
“事她让我娶的夫君，自然让她自己去照顾。龙啸的王爷我可惹不起，母皇若是喜欢，送给她便是了。”斜眼看着碧玺，我玩味地一手搭在了锦瑟的身上。
锦瑟抖抖身子，连忙看了碧玺一眼，小声道：“别没个正经的！”
碧玺的眼泪都快要被挤出来了，她哭笑不得地跪倒在了我面前，连连叩首，“求求您了主子，这事关两国的邦交，可玩笑不得。”
玩得够了，我索性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又侧脸看看锦瑟，却被他狠狠白了一眼。
只是干笑着，扶起碧玺，我大步向门口走去。
“明天记得去敬茶，多大的人，越长越倒着回去了！”锦瑟也站了起来，满是无奈地凑过来道。
背着碧玺，我偷偷冲着他窃笑了一番，随后跳出了门槛。
“明天如果我还活着，你要给我做点心吃。”临走前，我还是不舍地把脑袋探回了屋子。
额头被他狠狠一戳，我猛地缩回身子，揉上发痛的额头摆出一脸的委屈。
锦瑟故意拧着眉，瞅瞅已经开始向院子外走的碧玺，小声道：“等你活着走出帝君的寝宫，别说是点心，就算是一整个宴席我都可以给你做。也罢，明儿父后那里见。别得了便宜卖乖，去会会你的佳人吧。”说完，他合上了门。
佳人？他的措辞倒还是真的……咳咳，“贴切”。
上次在龙啸皇宫里，那个住在古怪院子的人，不正是龙华阳吗？听那舞剑的动静，他内功深厚，是个地地道道的练家子。这样剽悍的男子，也称得上“佳人”？况且……他是十三的侄子，打死我也不想成了十三的晚辈啊！
一路上心里都在犯嘀咕，走夜路虽有灯笼照着，可三番两次险些踩空跌倒。碧玺只知我有心事，却不知是我故意在拖延。
短短几步路，硬是被我磨了将近一柱香的时间，我们终于来到了这寝宫正门前。
好一个“飞华殿”，才进宫竟就“飞”了。十三帮他的侄子把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不就是希望一方面自己少个对手，另一方面自己能顺带着把凰彩弄到手吗？好一个好礼物，他倒是真抬爱我。
碧玺轻轻叩门，里面男子应了低沉的一声，碧玺这才请推开了门，弓着腰将我迎了进去。刚踏入这屋子，碧玺像是捉贼一般地立刻合上了门，似乎生怕我再反悔走出这里。
一时间弄得我有些手足无措，只得呆呆地站在原地，盯着桌上一堆跳跃的喜烛，还有几盘花生枣子莲子。
屋子四周都点上了琉璃的宫灯，显得异常明亮。而穿着红色喜服的龙华阳，正一个人梦着面纱落寞地坐在床边，眼睛轻轻合上，一副不待见我的模样。
寻了张椅子坐下，我端起一杯茶喝了口除除酒气，偷偷望向他，却发现他眉头紧皱，似乎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手下五指紧紧扣入了被褥，指节竟被按得发白。
“你……没事吧？”话一出口，我觉得自己真不是个东西。
看这样子，他肯定是有事了。说不定这事还是因为我，冷落他这么久，新婚之夜哪个新郎会受得了这样的羞辱。
第102章 两国大婚
他似乎压根没搭理我的意思，只见他深深吐出一口气，脸上的神情缓和了不少。手松开被褥，掩入袖口之中。
“无碍。”他简单地答道，随后便起了身。“我要就寝了，你回去睡吧。”
这……
新婚之夜要把皇帝赶出去，传到外面我以后还怎么见人？
心里一口怨气总算腾了上来，我二话没说便解开腰带，脱掉鞋子，一股脑地爬上了那张床。见他又皱眉头，我呈“大”字型平躺下来，占满了整张床。
“这里是凰彩，凰彩每一寸土地都是朕的，王爷请自便，朕要就寝了。”说完，我把头拧到一侧，合上眼便装起了熟睡。
时间一点点过去，可见他还没有动静，我心里不禁起了疑惑。
偷偷侧过脸，眯着眼却见他还是一言不发地坐在床边，没有离开的意思。
“既然龙玉泉给你安排了这么好的归宿，为什么不懂得珍惜呢？倘若朕是他，你这个威胁朕早就会毫无声色地除掉，绝不会留活口。再者，凰彩虽比不上龙啸那样的富庶，但这里好歹是皇宫，不会亏待你这王爷。跟龙玉泉认识那么久，朕晓得你们龙啸男子心里都有种傲气，总觉得自己胜过女子。也罢，想睡就睡，既来之则安之，朕不打搅你了。”翻了个身，我侧身往里面靠了靠，给他留了大片的地方歇息。
又过了半晌，见他还是没动静，我盖上被子一个人睡了起来。
清晨，当我睁开眼时，龙华阳竟还坐在床边。
门外的伺人端着水盆进来伺候，我茫然地蹬上鞋子，坐在龙华阳身边，仔细瞅了瞅他这张蒙着面纱的脸。他玩雪墨的那一套？难道他的面容也被毁了？
我们梳洗打扮了一番后，因为皇帝大婚免朝，所以我们得了充裕的时间来用早膳。期间自然，那王爷不肯摘下面纱，也没有用膳，只是默默地发愣，就像没魂儿的木偶。
不得不开始怀疑，十三把一个傻侄子送给了我。
不过在我面前沉默寡言的男子，似乎……不止他一个……
用过早膳，我们便登上御辇向凰远瑜和父后那里行进。路上我瞅了他几次，他依旧麻木地坐在那里，一点表情也没有。
来到殿前，刚下御辇便见着雪君从远处走来。那王爷也走了下来，没等他站稳脚，雪君倒是先一步冲着我们一行礼。每当见着这张脸，我都恨得不行，可是还要强硬地佯装出笑脸，来避免这人起疑心。
“帝君果然器宇不凡，雪墨自叹不如。”雪君冲着十三他二侄子一笑，便又看向我道：“离秋，好些日子你都没来我这里，若是太忙了就不要强求自己了。”
“因为要筹备与龙啸联姻的事，前段日子是有些忙，冷落了你。时候不早了，我先带着帝君进去奉茶，你也跟着进来吧。”压抑着一股莫名之火，我缓缓向台阶上走去。
三人一同进了殿中，我见锦瑟和岚哥哥在父后身边站着，暗自沉了口气。岚哥哥清瘦了不少，也不知他想要在那里住到什么时候。但是一日这雪君未被送出宫，我倒宁愿岚哥哥住得离我远些，这样他或许能逃过雪君的算计。
与岚哥哥相视，我冲他轻轻点头，来到了父后身边。
“本以为你们今日起得晚，没料到这么快就过来了。音儿，用膳了吗？”父后插上一支紫檀木雕刻出的簪子，缓缓转过身，如瀑的长发随之垂下。
我拿起梳妆台边的一条深蓝色的发带，轻轻挽起父后的长发，便将发带系上。搁下发尾，见父后的美貌，我竟心中一阵颤动，连忙将头低了下来。
凰远瑜冷笑了声，便起身走到了父后身边，“有些人怨我不专情，如今却……”挑了我一眼，她拥起父后，“秋思，今日你出奇得美。”
脸瞬间涨红了起来，父后连忙别开头，“上梁不正下梁歪，怨不得别人！音儿，准备奉茶吧，别让帝君苦等。”
凰远瑜大笑了起来，看了我一眼，满脸得意地走到门前的正座边便坐了下来。父后瞅了我一眼，缓缓起身，徐步来到了正座前。见着帝君，父后微微点头，那帝君先是一震，随后也点了点头。
锦瑟、岚哥哥和雪君分别站在两边，三人皆是盯着我们两人，或憧憬或迷茫，让我也是好生尴尬。
上前一步，我不禁转身看看依旧蒙着面纱的帝君，见他也走上前，我这才端起一杯茶先行递给了他。自己再端起一杯，面向凰远瑜及父后跪了下来。
帝君顿了片刻，这才跪在我身边。
“华阳，你将面纱摘下吧。身为这六宫之主，各位伺君都在这里，你总要见人的。”父后试探性地小声道，又看了看锦瑟他们。
没有应答，帝君倒是摆足了架子。
见父后面露难色，我连忙笑着打圆场，“可能是还不习惯凰彩的气候，一路舟车劳顿就这样急着大婚，帝君身子怕是吃不消了。”
笑着点点头，父后的脸色已经暗了下来。
“母皇请喝茶。”双手将茶举过头顶，我努力挤着笑容。
凰远瑜接过茶杯，看了眼帝君，便吞了口茶水。
帝君沉默不语地将茶递到了父后的面前，父后为难地看了我一眼，只好默默点着头接过茶水，小啄了一口。
碧玺走过来收好两盏茶杯，我和帝君纷纷起了身。
同帝君各坐在一侧，我身上已然出满了冷汗。这家伙的气场这样大，以后跟他共处一室实属不易。他开口说句话会怎样！让父后难堪，他倒反客为主了。
“小花猫，昨晚如何？”锦瑟似是无意地扯扯我袖子，低头小声道。
“一个人睡了一宿，那家伙坐在一旁整整一夜。”我小声应道，不禁叹了口气。
不禁笑了笑，锦瑟连忙将头埋得更低，这才肆无忌惮地冲着我大笑了起来。幸好周围没人注意，否则锦瑟这么一笑，不晓得又会招来多少尴尬。
“马上就要选秀了，这可是音儿登基后第一次选秀。华阳身为帝君，应该亲自主持此次选秀。只是见华阳你不爱言谈，若是日后需要接见秀子，恐怕……”
“抱歉，我有些不适。”帝君忽然站起了身子。
我立刻站了起来，“龙啸男子都是这样对长辈无礼吗？帝君，朕谅你初来乍到，若是日后再是如此，朕定会惩治你。今日你三番两次失礼，该当何罪！”
一声不吭，他只是站在那里。
他的声音，我早已听出了个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