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语琳琅

梓归再次醒来，睁眼看见床边坐着杨袆。身影太过模糊，梓归一时以为自己还在梦里，恍惚间喃喃道，“是杨袆么……”
杨袆见到她清醒后激动万分，顾不上自己一身的伤过去要看她的伤口。结果梓归一把推开他，道，“凑那么近干什么！走开走开！难受死了！”
杨袆愣了愣，有些担心苏筱婉那一下是不是把梓归拍出了毛病，忘了前夜他说过的话。
“梓归，你知道我是谁吧？”杨袆蹲到她跟前试探性的问。
“啊？杨袆你脑子是不是被那东西劈傻了？我当然知道你是谁啊……”梓归一脸莫名望着杨袆。
“噢噢噢！那就好！”听到梓归的回答杨袆松口气，乘胜追击问下去，“昨晚的事情你都还记得？”
“什么？你是说看烟花还是苏筱婉？”梓归完全弄不懂杨袆的意思。
杨袆无奈的叹口气，伸手去揉她的头发，“想不起来就算了。”
梓归被杨袆的举动弄红了脸，别过头别扭的说，“你这个人好奇怪！那种情况下说的话怎么可能会记得。”
杨袆微微一怔，看着梓归的目光柔缓下去，笑着道，“那便是记得了？”
梓归嘟嘟嘴，不太好意思的小声说，“啊。一点点吧。”
杨袆轻笑了两声，看着她不语。
梓归缩进被子里把半张脸盖住，隔着被子模糊的说，“我要歇息了，你没事就出去吧。你……你也受了那么多伤，还是多休息的好。”
“嗯？你是在关心我？”杨袆似笑非笑。
“我……我只是……你快去休息！”梓归说完将身子背对杨袆，“不……不然就告诉师姐你乘人之危！”
杨袆长长“唉”了声道，“疯丫头不光疯，现在还傻了。那你赶紧去告，反正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说不定一时兴起真的乘人之危。”
梓归被他这话逗得又气又想笑，只好吼了句“混蛋！流氓”后又钻进被子。
   
第17章 第十七章
当晚肖萋萋拖着一身疲惫回来。
银心正在厅堂里帮凌严轩和杨袆换药，听见门被打开的声音后抬头望去。
肖萋萋长发散落，左手握着流苏剑，回过身用右手关上门。她看一眼银心，淡淡笑了笑，道，
“都在呢……还有吃的不。”
银心一边帮凌严轩扎紧手臂上的绷带一边答道，“有，你等等，我给你热去。”
肖萋萋找了张椅子坐下，一只手撑着头，流苏剑就放在桌边。
银心热好饭菜端到桌上，又把热汤盛好放在肖萋萋面前。可肖萋萋却无动于衷，依然保持原样坐着。
杨袆似乎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凑过去一看，原来是睡着了。
银心叹口气，找了件外衣替她披上。
这一趟来秦州，燕月和仲弦策没找到，反倒被其他无关人士折腾的剩半条命，梓归还差点命丧黄泉。
白芜琼从内室端着脸盆走出来，看见撑在桌上睡着的肖萋萋显得相当习以为常，对一旁的银心道，“掐一下她的腰，弄她起来。”
银心愣了愣，却还是照做。
肖萋萋果然惊呼一声坐直，定定看着眼前的饭菜,过了一会才狼吞虎咽吃起来。
杨袆换好药后起身想去看梓归，被白芜琼拦住，“她刚刚说了，身上擦了药有怪味，除了我和银心都不让进去。”
杨袆只好悻悻作罢。
肖萋萋扫荡完全部的食物后抹抹嘴，从白芜琼端来的脸盆里捞出毛巾拧干擦了一把脸。
“累死了，白老大，还有热水么，我去洗个澡。”肖萋萋说着往内室走去。
白芜琼点点头，回头对银心说，“发封消息给师父，就说我们一切安好。”
第二日一早醒来就听见梓归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再放高点啊！你跑起来啊！”梓归的声音穿堂而入。
银心换了衣服出去，果然看到梓归端了椅子坐在外面看杨袆放风筝。
杨袆扯着线在石路上跑着，风筝好不容易放上去，结果一不小心挂在树上，一头就直直坠下来。
“杨袆你这个笨蛋！要我二师姐来绝对比你放得好！”梓归喝了一口甜汤，“算了算了，你回来吧。”
杨袆应着走到梓归身边，梓归把手上的甜汤递给他道，“喏，我省给你的啊。我大师姐只准我舀一碗，剩下的都要给我二师姐喝。”
杨袆一听不肯接甜汤，“那你喝，你伤得重。”
梓归又把汤往前一递，“我喝好多了，不差这一口，快点拿着，不然我拿去喂狗了！”
杨袆这才接下来。
银心站了一会就去看肖萋萋。平时她是起得最早的。大概是昨日一天累惨了，到现在还没见她的身影。
走进肖萋萋的房内，白芜琼已经在里面。肖萋萋并没有躺在床上，而是起身坐在一旁的小桌旁，还难得的穿了女装。
“你今天是怎么了……”肖萋萋突然的转变让银心有些摸不着头脑。
“嗯？你说这一身衣裳么？偶尔也要换换装束改变下心情。”肖萋萋不以为然地喝着白芜琼煮的甜汤。
银心坐下，想了一会才开口问，“昨日你和褚杞出去之后……发生了什么？”
肖萋萋脸色微微变了下，又故作轻松的说，“没发生什么，不过是把有些事情讲清楚了而已。”
“那那个苏筱婉……”银心又问。
肖萋萋放下手里的精致瓷碗，语气有些无奈道，“她已经不在了。一切早就被他算计好。”
接着就向银心和白芜琼讲述了那晚追出去之后的事情。
原来肖萋萋追着褚杞一路走了很长一段路，一直到褚府外围的江边才停下。
肖萋萋站在后面的一个暗处静静看着。褚杞放下苏筱婉，半扶着她坐在岸边。
“褚杞……你怪我么……”苏筱婉声音微弱，似乎命不久矣。
褚杞背对着肖萋萋，他脸上的表情神态看不清。只听得到他沉声道，“你也有你的苦衷……”
两人沉默了片刻，苏筱婉开口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发现的……”
肖萋萋猜测她是指褚杞发觉她并非凡人之事。
“约是一年前。那日我去寻你，你的随身丫环说你不在，我便一路找到后院，正好撞见你……”褚杞说到这里突然打住，又继续道，“之前已经察觉你有些异样，只是没想那么多。”
苏筱婉轻笑起来，又绵绵道，“你和你爹一样，都是防心很重的人。不过想来也是我自作孽不可活。”
褚杞摇摇头，“是我愧对了你。”
江边的浪打在堤坝上异常响亮，后面的话肖萋萋有些听不太清。断断续续听见苏筱婉说了类似，
“这便是做妖的宿命。人妖殊途，我原本就不指望能和你相依为命一辈子。能到现在已经很满
足。”
之后她还说了很多，褚杞也只是默默听着。肖萋萋站在比较后面，又不敢走太前，很多话都没听见。
过了一会，江面似乎平静下来，肖萋萋看见褚杞放下苏筱婉忽然起身，偏过头朝后面道，“过来把她的魂魄收了罢。”
肖萋萋这才意识到原来褚杞一开始就知道她也在场。
带着剑走上前，肖萋萋借着月色看清苏筱婉的面容。
她闭着眼，眉间的白梅暗淡无光。双手叠在胸口，显得非常平静。
“真要把她魂魄收了？我可以留她一魄，让她以白梅的姿态活下去。”肖萋萋不去看褚杞。握着剑的手在微微颤抖。
“不必了。既是轼妖，本就该受到惩罚。”褚杞语调平静，听不出有悲伤之意。
肖萋萋站着没动。缓缓举起手里的剑和符又放下。
“你对她当真无情？”肖萋萋直直看着苏筱婉。
以前听师父师姐讲过，说花精修成人形多半都是花颜月貌。之前她不愿承认，可这次看仔细了，苏筱婉却有一张倾国倾城的姣好面容。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肖萋萋对褚杞有些半信半疑。
褚杞伸手握住肖萋萋拿符的手，道，“要我如何做你才肯信我？”
肖萋萋呼了口气，将手抽回来，举起咒符道，“我只是替她感到悲哀。”
说完还是施了个散魂咒，将苏筱婉降了，魂魄妖气也都收进流苏剑。
刚刚苏筱婉躺着的地方如今就剩一枝白梅。
肖萋萋弯腰捡起又给了褚杞，“拿回去留个纪念吧。”
褚杞凝视着手里短短一枝未开的白梅，带着惋惜之意道，“虽说她为了保住人形残害无辜生命，可我还是有愧于她。”
肖萋萋撇撇嘴，淡然道，“那又何必让她死……”
“她必须要死。”褚杞望了望天上的明月，“就算她不死，也总有人要死。”
肖萋萋闻言望向他，这才看见他眉头紧锁，面色在惨白的月色下显得尤为灰败。
“这些计划从很久以前就已经开始了。”褚杞看着肖萋萋，眼里闪烁着一些东西，有点咄咄逼人，“当年屠城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我。”
肖萋萋心一惊，忽然想起五年前褚杞无意中说的一句，“有的人死有余辜。”
那时候她没听懂，以为仅仅是褚杞无意之言。原来他背后还隐藏了那么多不能告人的秘密。
“你为什么……”肖萋萋显得难以置信。虽然她知道褚杞是个有很多心计，但她从未觉得他是个嗜杀之人。
褚杞闭了闭眼，表情变得有些狰狞。似乎是回忆到了一些痛苦的过往。
“当年我娘用了迷心计将我爹迷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