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效应

第15章


小翠走后不久,恶狗像洪水一样退去了。何量和麦卫红下了树。麦卫红愤愤地说,“鬼蕨仔把这两棵树当摇钱树了。想得美。”何量逼问他,姓名是不是假的,手下是不是假的,媳妇是不是假的。麦卫红瞒不过何量,一一点头。紧接着解释,莲莲虽然是包的二奶,但怀上了他的孩子,B超超出来是男孩。他家三世单传,拼上身家性命也要赎出亲生儿子。莲莲本来被绑匪绑架了。由于他报了警,绑匪才卖给人贩子的。
    何量不想和莲莲过不去,但他提醒卫红不要害了另外十五个姑娘。麦卫红无可奈何地说,“朋友,我有十六个五万六肯定会把她们全救了。”何量说,“我给你指一条明路。你出钱把南罡家的丧事办了,别的一切都不用你管。”卫红喜出望外,谢天谢地之后,对何量举着两个大拇指。他是老江湖油子,不用多说。这时候圭南欧大步流星地赶过来。
    何量真想不到人面畜生如此秀气。南鸥急切地和何量说,答应一切条件。催要一万六千块钱。何量冷酷地看着南鸥,他要压倒他的气焰。南鸥变得不安起来,一会摩拳擦掌一会蹭鞋底。“谁和你说我出这么多?”南鸥眼眉倒立。过了一会,慑于何量的杀气,吞口气说,“让一大步,一万。”何量慢慢地拖他。南鸥后来向何量要五千。何量对他就没有诚意。南鸥是十足的无赖,即使你给他十个万,他将来还要找你,永远给不清。世上的无赖,永远杀不着他,所以他有一辈子的时间去骚扰别人。
    何量看到有人来了,态度忽然好转,说,“差不多。走,我们到正经地方谈。”是圭南礼来接何量两个人谈判。一行四人鱼贯而行。卫红赤着脚。
    何量必须这样对待南鸥和卫红。卫红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使了伪钞又能全身而退。何量则不然,他是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的人,补西墙还不能拆东墙。拿了卫红的钱后患无穷。救走莲莲,麦卫红这个姓名就从世界上消失了,柳莲莲十有八九也是假的。所谓绑架的佳话,大略也是黑吃黑故事的外传,诓骗不明就里的旁观者。
    麦卫红告诉何量,从国公镇出去,在公路旁停了一辆警车。是他带来的,已经等了一个礼拜了。只要莲莲坐上去,将一路拉着警笛开回家。还别说,这个黑手党还真敢干。到了南泊家,沈起龙皮笑肉不笑,“原来小柳就是莲莲。弄清楚就好。你们谈,好好地谈。”何量和他客气几句。然后和卫红安排他的同伙马上出山办事。沈起龙不明白他们干什么。他心中有鬼,感到紧张。院中,崔红红急促地对南罡交代着。院外南鸥叫喊,“小苗是我媳妇,让我进去。”南泊向外喊,“赶走他。”不一会外头打了起来。
    麦卫红打开同伙留下的皮箱,拿出所有的吃喝招待大家。加上南罡,一共八个人吃午饭。沈起龙和孙秘书说些别的事,此外没人开口。又过一夜,谈判重开。谈到中午,谈成了。卫红出五万然后带人走。何量出两万带走两个人;但另出一万给南罡买国公镇的户口;替南罡家发丧,加上给沈起龙和村里的,又是一万;共计四万。午后,卫红的同伙雇人搬上来出丧用的东西。何量把东西交代给南泊,让他操办。卫红开始分钱。这个黑手党的伪钞太假,城里的小学生都能看出来。
    到了送别的时候。孙秘书沈起龙卫红及其同伙四个人,领着莲莲和孩子出村。十五座石窑一起传来哭声,悲悲切切,凄凄惨惨,一时间愁云缭绕,草木含悲。女人们是那么悲恸。圭爵成了令人肝肠寸断的伤心地。何量将他们送出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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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丰盛的酒食令圭爵人躁动不安。圭爵从来没有过这么大的排场。南泊安排人上青石崖,为酒宴做准备。青石崖宽敞,只有这里能容得下人。出乎南泊的预料,所有的圭爵人都拿着石碗上青石崖。他们一生只有这一次机会,没一个人想错过去。在小香构的灌丛里,在云钩草上,在红景天和三叶芹的花中,圭爵像过节一样高兴。南罡活了大半辈子,还没有人看得起他。今天是他风光的日子。和支书围着一堆篝火喝酒,令他陶醉。圭南罡红光满面,喜气洋洋。不像死了亲娘和妻离子散。
    喝了人家酒的村里人,明白事理的就念叨死人的种种美德。南鸥不领虚情假意。这些东西应该是他的,可全被支书糟蹋了。南鸥很生气,红着眼睛和人喝酒。
    圭爵人甚至向何量夸赞小苗。谈判结果他们全知道了,小苗早晚是何量的人。人过留名。淳厚的圭爵人愿意把美名赠与小苗。对每个赞美小苗的圭爵人,何量都倒一碗酒给他。圭爵人互相传递消息,很快,坐在鬼箭锦鸡儿灌丛边的何量面前,挤满了擎着石碗的圭爵人。月上东山时,舌齿不清的山民到何量的面前只会说一个字,好。圭爵之夜是一个沉醉的夜晚,青石崖沉醉于山民的鼾声里,山花也含着酒香。游移于灌丛中的劣狗,悄悄地钻出来,抢吃呕吐物和浸酒的剩菜,先后醉卧下去。人与狗共眠青石崖。
    何量下了青石崖飞跑进圭坡。十五个姑娘聚成一堆,嘁嘁喳喳地激动不安。村里没有人了。她们在等何量。何量连说十几个走字。姑娘们一窝蜂地向外走。只有小翠哭着不走。姐妹们硬拉她出村。黑暗中一个山汉拦住她们。何量举起手里的硬木枣棍。背着孩子的小苗突然拉住了他。她上前拉着山汉的手。他就是南罡的弟弟南慧,和卫红耽了一夜的傻人。小苗抚慰着他。何量取来一个塑料桶,里头装了五斤酒。小苗便喂他喝酒。喂了一斤还欢蹦乱跳,越发缠着小苗不放。大家紧张得透不过气来。小苗心软了,她不忍心害他。傻人是唯一待她好的圭爵人,她一辈子感激他,永远忘不了他把她从恐怖之夜中解救出来。
    何量一棍子将南慧放倒。小青递给他一根绳子。小苗哭问,“没打死吧?”姐妹们宽慰着她。何量捆好了南慧。小翠拖来一根绳子。何量吩咐姑娘们拉紧绳子,一个也不要落下。
 
 
 
 
情人效应(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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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逃亡的路开始了。小青瘸着腿比谁的劲头都大。到国公镇是后半夜。夏天夜短,天快亮了。何量安顿女人们藏好,他去找张世襄。张世襄果然住在红桐树下。但他说,拖拉机被沈起龙扣了。何量给了他一百块钱。张世襄马上去找沈起龙要拖拉机。沈起龙知道张世襄天亮前要出车,睡在家里等他。张世襄交了五十的罚款。何量和他去开拖拉机。张世襄发动了半天,怎么也起动不了。他说,拖拉机坏了。等急了姑娘们派瘸腿的小青来打探消息。当小青回去一说,马上有几个姑娘站起来要接着跑。大家都要接着跑。她们又瘦又弱,疲乏无力。单凭两只脚,一定会被圭爵人追上。
    小翠说,“我会修车。”
    拖拉机竟然被小翠修好了。但她把工具往地上一放,叹了口气说,油也没有了。姑娘们全都急不可待地跑了过来。一听此言,好几个人坐到了地上。何量忽然抬起头向张世襄说,放电影的地方有油。他和张世襄马上去叫门买油。买回高价油灌进去,拖拉机怪叫着,划破国公镇的夜空上路了。沈起龙又被惊醒了,他盘算了一会张世襄今天能挣多少钱,不久又睡熟了。
    张世襄送他们赶上一辆汽车。告诉何量这辆车出山后要路过一个小火车站。何量在车上打听清楚火车停发的大致时间。他大胆地决定,坐火车。像这种汽车走走停停,而且容易抛锚,路上车少。很容易被人追上。
    他们在火车站下车,买票,等火车。再有十分钟坐上火车就安全了。但是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打听的结果,火车晚点了。小站的候车室冷冷清清,他们十六个人非常显眼。一个小时过去了。每个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里。何量转来转去。他经常躲到公路边的一棵树后观察。
    何量看到一个可疑的情况。沿着长长的公路开来一辆拖拉机。他跑进候车室,召呼姑娘们从无人的检票口冲进月台,带领大家躲到几节货车后头。从候车室空荡荡的窗户望过去,拖拉机从站前的公路上开过去。何量松了一口气。客车开始进站,要命的是车门开在另一侧。姑娘们急得大哭。何量帮她们爬进车窗。车上的人奇怪地看着这群哭哭啼啼攀援而来的女人。她们个个披头散发,衣服肮脏破烂,一身全是伤痕。
    那个拖拉机开出不远又返回车站。圭爵人杀气腾腾地携带着他们所能找到的最有杀伤力的凶器,像他们豢养的狗一样,危险地涌上月台。客车刚刚靠站,姑娘们正在上车。火车在这个小站有充裕的三分钟时间。圭爵人注视着站台上的每一个人。他们的眼睛都红了。有几个乘客下火车买水买鸡蛋,被凶神恶煞般的圭爵人吓得汗毛直竖,赶紧溜回车上。驼背圭南礼眼睛叽里咕噜地四处搜索。忽然指着火车尖叫,“我看见了,在车上,都在!”
    客车已经启动,无所顾忌地一往直前。何量从小桌上抓起一只杯子,狠狠地掷了出去。圭爵人在追火车。杯子刚好落到圭南礼的头上,打出鼻血流得到处都是,样子很吓人。这一下有力地遏制了圭爵人的盲动。他们如果那样地一直冲撞起来,天知道会有什么结果。火车会被他们逼得停下来也未可知。
    车上的小翠忽然大哭。姐妹们围着她。小苗告诉何量,小翠的儿子丢在圭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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