绽放

“怎么了？”
“已经过了半小时了，要不要打个电话催催。”
“不用。人家是大牌，大牌自然要有大牌的样子。正常。”白晗歆继续用指腹滑动着屏幕上的新闻，眼皮都没抬一下。
高洁噘了噘嘴，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换了个坐姿安静等待。
片刻之后，叶梓勤果然在经纪人的陪同下推门进了包房。
“不好意思，梓勤临时有个通告要赶，所以耽搁了些时间。”经纪人边解释，边接过叶梓勤脱下的黑色大墨镜、黑帽子和口罩。
叶梓勤板着巴掌脸，十足大牌的样子，一边用手整理卷成破浪的长发，一边用眼神赤裸裸地上下打量着白晗歆。
白晗歆不卑不亢，笑着迎接对方的检阅，视线亦如法炮制般将叶梓勤从左至右扫描了几遍。
包房内的气氛顿时有些紧张，经纪人见状清咳了两下，想了几十秒才憋出一句，“今天这雨怎么好像下不停似的……”
“呵，可不是么。”公事为先的白晗歆首先收回了目光，主动向叶梓勤伸出手，“你好，我是“潮”杂志负责这次专访记者，我叫白晗歆。这是我的助手，高洁。”
叶梓勤罔若未闻，皱起眉头，指着一旁的高洁，不满地质疑，“我好像说过，我只接受你的采访。”
还没等白晗歆开口，高洁就冲动了，“我只是协助白小姐…..”
“高洁，你出去等我。”白晗歆的命令是不容置疑的。
***
采访比白晗歆想象中顺利很多，几乎是高洁一出包房门，她们就坐下来正式开始访问工作了。
采访接近尾声时，白晗歆照例要礼貌性寒暄两句。
“叶小姐，我代表‘潮’非常感谢你能接受我们的采访。稿子完成后，我会第一时间传到你公司的个人邮箱。如果你看后觉得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坐下来再商量，直到你满意为止。”
“白小姐客气了，既然我决定把采访交给你做，自然是对你信心百倍。”叶梓勤心不在焉地玩弄着手中的一台打火机。
白晗歆笑了笑，把录音笔、采访本和钢笔一一放进包里，“叶小姐这么说，我真是压力倍增。不过，不管怎么样，这份采访稿我一定用心写好。”
“那就好。”叶梓勤往身侧的经济人点头示意，“我和白小姐还有点话要说，你去外面等我。”
白晗歆的嘴角微微向上翘了一下，她早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这一刻终于如期而至。
叶梓勤用手拨了拨她那大破浪卷发，收起公式化的笑脸，一开口声音便比接受采访时冷了七八分，“我想你不会忘记我吧？白晗歆小姐。”
“彼此彼此。”白晗歆毫不手软地回击。
叶梓勤干笑两声，径自从手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烟盒，取出一根，点上，“你还是和七年前一样傲……”
她说得很慢，一字一句仿佛咬在舌尖，嘴唇起伏间带出浓雾一般的烟气，“傲得让人厌恶！”
白晗歆自小闻不得烟味，柳眉紧簇，手置于鼻尖处挥了又挥，“你到底想说什么？”
叶梓勤瞥了她一眼，伸手将刚吸两口的烟掐灭在手边的烟灰缸，毅然决然道，“简单来说，这几年周聿过得很好，请你不要再去打扰他。”
她打扰他？她自己怎么不知道？！
“我不知道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不过你对我说这些，是不是太没有礼貌了？”
叶梓勤冷哼一声，站起身来，居高临下，“你别动不动就摆出一副千金大小姐的样子，我看着恶心。我再说一遍，离周聿远点。”
白晗歆抬头自下而上望着她，怔忪无语，不是因为叶梓勤的话多有震撼力，而是因为她的样子太像过去的自己，那个指着酒店大门叫着“你给我滚”的白晗歆，那个因为爱差点连自尊也可以抛弃的白晗歆。
白晗歆缓缓站起，平静到无以复加，“请问你现在是用什么身份在和我说话？”
“你说呢？！”
白晗歆望着咬牙切齿、双眼猩红的叶梓勤，顿时觉得再说什么都是枉然，她笑着耸了下肩，如她所愿好了，“知道了，我会按你说的去做。”
叶梓勤张了张嘴，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望着白晗歆。这就是她的回击？这就是七年前那个泼她一脸红酒、气势慑人的白晗歆？
白晗歆拿起包，不想停留半刻，经过她的身边，打开包厢大门，就在此时—— 
“七年前，你在周聿最需要人陪伴的时候离他而去，如今就没有资格再回来和我争夺些什么！”
下一秒，叶梓勤感觉到自己的左手被狠狠地抓住，那个七年前骄傲无比的白家小姐复又站在她面前，声音冷到冰点。
“你、刚、才、说、什、么？你、都、知、道、些、什、么？！”
叶梓勤嗤笑起来，这才是白晗歆原本的样子，刚才她差点给她骗了。
   
第18章 第十八章
“潮”杂志连续两期在销售榜上排名第一，杂志社内外欢欣鼓舞，群情激奋。
这样愉悦的气氛，白晗歆却没能使自己融入其中。叶梓勤的稿子在采访后的第二天就完成了，她依约将电子版本发到了叶梓勤经济公司的私人邮箱。两天后，她收到叶梓勤经纪人的来电，说是叶梓勤对这份采访稿相当满意，不需要做任何修改。因此，这篇稿子也如火如荼地加进了当周的蓝纸，并成功地打造了“潮”杂志两连胜的神话。
“所以，你不再考虑一下吗？”精明如陆启生，绝不可能放弃任何一个能为杂志社谋取最大利益的机会。
这是白晗歆第一次坐在陆启生的社长办公室里，应该也是最后一次。
她微微一笑，再一次斩钉截铁地回答，“不可能。当初我们讲好的，做完剩下的一周我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如果白小姐可以屈尊留在‘潮’，条件方面……”
白晗歆摆了摆手，“不用再说了，等拿到护照我就回美国了，我在那里有自己的工作。”
陆启生神色不改，很官方的口吻，“那真是太遗憾了，希望我们将来还有合作机会。”
“一定有的。”白晗歆起身欲走，“那没什么事的话…...”
“哦，对了。”陆启生忽然想到什么，适时地摆了个“稍等”的手势，“今天晚上有时间吗？”
“？”时间是有的，但是在她没有确定陆启生葫芦里卖什么药之前，她闭口不答。
陆启生一定是看出了她的犹豫，笑着摇头，“叶梓勤的经纪人刚才打电话来，说是对我们这篇访问很是满意，今晚想请你我吃个饭，你看怎么样？”
“满意就好。吃饭什么的还真是不必了，社长你去就可以了。”
白晗歆不知道叶梓勤还想搞什么鬼，但采访已经结束，她也不想再与叶某人有什么瓜葛。
“白……”
白晗歆没等陆启生开口说第二个字，便留下一句“就这样”后，悻悻然离去。
***
回到办公室，白晗歆看时间还早，便打开显示屏，打算把刚才没写完的稿子填充完整。不知是陆启生刚才的一番话坏了她的心情，还是今日不宜写作，文章写得并不是十分顺利，删了又写，写了又删，再抬头时，天色已暗，早已过了下班时间。
白晗歆闭起酸胀的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看来今天是完不成了。她关上显示器，拿起车钥匙和包离开了杂志社。
到家的时候已经七点半了，白晗歆稳稳地泊好车，包中的手机便想起了顾冉冉的专属铃声。
“出来喝一杯？”
“……我已经到家了，下次吧。”
“不行，老娘今天郁闷，你必须陪我。”
“你喝醉了？”
“……没有啊，才刚开始喝而已，哪那么容易醉……喂，那个小妞，再给我来一瓶这个……”
白晗歆向上翻了个白眼，“你在什么地方？”
顾冉冉报了个地址，白晗歆合上手机，重新将车子发动。
***
当白晗歆推开包厢大门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又一次着了顾冉冉的道。
她握着门把手站在那里，看着陆启生、叶梓勤和顾三小姐正碰着杯。
她后退两步，连忙拉上大门，愤愤地翻开手机想要问个究竟，那边的短信就来了，“怎么还不到？”
白晗歆顿时怒火中烧，刚想回拨过去，面前的大门就被身后突然伸出的修长手臂所推开，伴随在耳边的是他一贯清冷、深沉的嗓音，“怎么来了也不进去？”
白晗歆没想到周聿也会来。他就站在她身后，紧贴着她，白晗歆只得向包厢里移进两步，里头的三个人纷纷应声抬起头，她一眼就看到了叶梓勤，而叶梓勤的目光却只在她的身上停留了半秒，便紧紧地盯着随后而入的周聿，那种眼神直白、充满着无尽的占有欲。
“白小姐迟到了。”陆启生显然对她的出现毫不意外。
看来，更确切的说，她是又一次着了陆启生的道。
既来之则安之，白晗歆牵起她标志性的笑容，慢慢地走进。
这是一张能容纳六人的六边形桌子，靠门的那一遍因为要方便上菜，所以一般是没有人坐的，从右手边数起，隔着空位分别坐着顾冉冉、叶梓勤和陆启生。白晗歆犹豫了片刻，朝着顾冉冉和叶梓勤中间的空位走去，越过顾冉冉的时候，她没有理睬，径自往她右侧的位置上一坐。
顾冉冉用力扯扯她的衣角，白晗歆毫不手软的一掌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