绽放

陈辉离开后，白晗歆心不在焉地翻了几本杂志，心里却仍然纠结着方才白方礼的那几句话。
等到想累了，想得头也开始疼了，她才下意识抬起头，墙上的挂钟赫赫然指着1：40。
两个半小时！
白晗歆本来就烦躁，此刻更是郁闷到极致，两个半小时，是当她没有自己的工作吗？
白晗歆嚯得起身，此时一旁的门也恰被推开，但来人却并不是周聿。
“周先生说会议可能还要持续一些时间，如果白小姐忙的话，可以先走。周先生还说，白小姐要的东西迟一些会亲自送上。”
陈辉此时的笑容印在白晗歆眼里，甚是刺眼。
白晗歆怒极反笑，阴森森地留下一句“知道了”，不等陈辉反应，拔腿就走。一只脚刚跨出门口，忽又想起什么，气势汹汹地返回，“给我一支笔，还有便条纸。”
陈辉显然是吓坏了，麻木地从上衣口袋掏出笔，却想起那叠便条纸被留在外面的办公桌，刚想出去拿，手里的笔已经被白晗歆抢去，她三步并两步地走向周聿的办公桌，打印机上整齐地插着一叠雪白的打印纸，纤手迅速从中抽了一张，大笔一挥，转身就把笔和纸往陈辉怀里一扔。
速度太快，陈辉只接到笔，那张打印纸就那样悠悠忽忽地飘落到了地面。
白晗歆走后，陈辉才敢弯下腰，轻巧地一勾，白纸背面那两个大字清晰可见，看得陈辉不由虎躯一震。（作者插入话：我突然很想恶搞陈辉啊，摔。）
***
周聿开完会的时候已是临近下班时间。
他走得很急，进电梯的时候甚至撞翻了别人手里的咖啡。
可越是靠近自己的办公室，脚步便越发沉重。
他是在期待些什么吗？就像上午格开电梯门看到她的那刻，那一刹那，他觉得胸膛里的那颗心不再属于自己，明知道这样很危险，但他正在放任自己沉沦。
因为他舍不得。
“周先生，白小姐已经走了。”陈辉如是说。
周聿觉得全身紧绷的神经倏地放松下来，可心里的那一角却仿佛被人掏空，他听见自己毫无生气地声音，“知道了，今天没什么事，你先下班吧。”
“哦，对了，白小姐留了张字条给你。”
周聿的脚步就那样顿在原地。
为了保持自己的体贴形象，为了减少留言对上司的冲击力，陈辉故意把打印纸折成一块小小的正方形。（我又想恶搞--）
可周聿此时要的并不是这种折磨人的“惊喜”，他蹙紧眉心，一点点地翻开，每翻一下，脸色便黑了几成，陈辉额头滴着汗，心里捉摸着，今天回家该喝什么大补汤。
正思忖着，耳旁倏地传来周聿爽朗的笑声，陈辉怔忡呆立，除了生意场合，他从来没见周聿笑过，更别说现在这种发自内心的大笑了。
陈辉斗胆抬起头，周聿的眼角眉梢满满都是笑意，方才那些疲惫与落寞仿佛从未存在过，拿着复印纸的手因为抑制不住的笑声而上下轻颤。白纸上的两个大字略显潦草但又不失清秀，每一笔深得仿佛要穿过纸背。
他还记得白晗歆当时留言时的样子，那个架势分明是要把他面前这个正在痴笑的男人抽筋剥骨、生吞活咽，但现在看来，这事情偏离轨道也太多了吧。是他EQ太低没搞懂？还是说他IQ太低看错了？
凑近了些，捧着玻璃心再仔细看一眼。
没错啊，上面清清楚楚写着——
“去死”。
嗯，一定是他EQ太低，跟不上他们那种Level的人。
“你很有空吗？那留下来把今天早上给你的那几份报表……”
陈辉再一抬头，周聿笑意尽收，但心情仍然是愉悦的，赶忙趁上司变身未全时开溜走人，“我马上走。”
周聿无奈地摇了摇头，攥紧手中那张复印纸开门进了办公室，黯黑中，嘴角又不自觉般噙出了笑意，如同黑暗中闪耀的星，他伸手往嘴角处抚了抚，怔忪几秒，最后只得认命般承认，看来他是再也管不住自己的心了。
***
华灯初上，美酒佳肴。
“潮”杂志的一班工作人员自发聚集在一起，为白晗歆举办欢送会。
白晗歆其实是有些惶恐的，她在社里的日子本就不长，同事之间的感情也不见得深厚，有些同事甚至因为她的身份，对她有过避忌与疏离，但今晚为她践行的，却俱是出自真挚的同僚之情，比如，她身边高洁。
“社长说了，虽然他今天有事不能来，但他叫我们尽情地吃，这顿全记在他的账上。”高洁已经喝得薄醉，脸红耳热，连说话都是用喊的。
白晗歆按了按快要被刺穿的耳膜，想起今天陆启生一副冷淡却又为自己留有一席余地的道貌岸然，不禁又为顾冉冉不平起来。
顾冉冉，真的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自从上次收到几个道歉电话和短信之后，就再也没什么消息。
白晗歆拿出手机，在通讯录找到顾冉冉的名字，正在犹豫着要不要打过去，电话就响了。
手机屏幕上赫赫然闪着“大哥”二字，看得白晗歆不由一愣。
“喂？”隐约着有些不好的预感。
“你最近干了什么好事？”低沉的声线，及其不满的语调。
“？”
然后白晗歆听到了有人摔东西的声音，接着又是一阵“嘶啦嘶啦”纸张被撕碎的声音。
白晗歆连忙捂着手机，离开嘈杂的包厢，边走着，思绪飞速运转，到底她又哪里惹毛他了，想了半天才恍然大悟般，“难道是这期‘潮’娱乐版上登的那篇文章？‘昱风CEO携李姓名模夜游船河’那个？”
电话那头总算消停，传过的声音阴鸷怖人，“你还有脸说？！”
“可是娱乐版不是我负责的呀！”白晗歆捂着手机大笑三声，“而且你妹妹我也算够义气，特意帮你挑了一张最帅的照片……”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接着又是一阵“呯呤嗙啷”，想来是损失惨重。
“大哥，你什么时候在乎起这个了？”
她记得，从前白昱凡在杂志报纸上看到自己的花边新闻不是一笑置之，就是嗤之以鼻，什么时候开始也在乎起自己的形象了。
“我是不在乎！可有人在乎！混蛋！！！”
咆哮过后，电话就被硬生生掐断了。
白晗歆背带凉意，俏生生地吐了下舌头，什么叫多行不义必自毙，大概就是这个道理。
正想着，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
“？”
“还是一件事……”这回白昱凡像换了个人，带着慵懒、惬意、甚至是一种报复的快~^感。
“什么？”
“大哥刚才忘记告诉你，就在刚才，周聿那小子被我打得皮开肉绽，走的时候看上去大概只剩半条命了。”
“嘟~~~~~~~~~~~~~”
白晗歆听着这无限延长的忙音，大脑逐渐陷入了一片空白。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白晗歆木木地回到包房，卡拉OK的音乐声混着碰酒、嬉戏声，惹人头痛。
“这首歌点给你的，来。”高洁摇头晃脑地靠近白晗歆，把话筒递给她。
前奏响起的那一刻，白晗歆仿佛是着了什么魔，扔下话筒，抓起包，急匆匆就往外赶，留下一脸茫然的众人，相对无言。
白晗歆一路走，一路反复拨打白昱凡的手机，先是被他掐断，最后索性关了机。
她坐上车，发动，打开阅读灯，做了几次深呼吸，不停地告诉自己要冷静。
须臾，她重新翻开手机，调出梅辰逸的手机号码，咬咬牙，按下了接通键。
电话响了好几次才接通，那头的声音有些吵，多半是在应酬，“喂？”
“是我。”
“你是？”
“白晗歆。”
“呦，难得。你还有主动找我的一天。”
“少废话，我问你。今天下班的时候，看到周聿了吗？”
梅辰逸突然沉默了，再开口的时候信号明显好了很多，“我觉得你这么说话实在太没礼貌，尤其对方还是你的哥哥。”
白晗歆按着刺痛的太阳穴，语气不情愿地软了下来，“对不起，是我太着急了。那么，三哥，请问你下班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一个叫周聿的人！”
“你怎么突然对他关心起来了？旧情复炽？”梅辰逸打起了太极。
“没有。就是有点事找他。”
“我怎么听着没那么简单？”
白晗歆觉得再和此人废话就是浪费时间，“那算了，你就当我没打这个电话。再——”
“你着什么急，周聿是吧，见到了。”
白晗歆屏息倾听。
“上了你大哥的车，不知去向。”
果然！
“那你有没有周聿的手机号码，或者家里的地址也可以。”
“有是有的……”他顿了一下，语气蓦地嚣张起来，“但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这一刻，她理应大骂一声，然后潇洒地挂上电话的，但是她没有，“算我求你。”
梅辰逸那头静默了片刻，只听他咒骂了一声，声音便横冲直撞地传进了她的耳膜，“真TMD没意思，你们这些女人，算我怕你了。”
白晗歆按着他说的记下了周聿的手机号码与公寓地址。
“谢……谢。”她说得很艰难。
“谢就不用了，不过你欠我一个人情，我记下了。”说完，不等她回答，倒是先掐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