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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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晗歆发动车子，按着记下的号码拨通了周聿的手机，不过等了许久也没有人接听。
有些奇异的画面忽然像放电影般出现在她脑中。周聿会不会真的被大哥打得皮开肉绽？她知道他是从来不看医生的，病入膏肓也顶多在床上熬着。难不成，现在他正只剩半条命般躺在床上哼哼？痛得连接手机的力气都没有了？
白晗歆用力拍了拍脑袋，再想下去她可能会疯，拉下手刹，挂好档位，一脚油门驶出了停车场。
经过药店的时候，白晗歆买了很多，因为不知道他具体伤在哪里，也不知道是内伤还是外伤，所以想得到的药她都买了。止血棒、绷带、消炎药、红药水，应有尽有。营业员拿药拿得手酸，最后收钱的时候，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大概以为她正收藏着个逃犯什么的。
整整三大袋的药瓶，白晗歆一口气拎到了高层公寓的16楼。
她站在1602号的大门口，踟蹰不前。
之前的一切几乎是水到渠成，那是因为没有时间让她考虑，可现在有了，她就站在他的家门口，午夜十分，周围静谧得令人心颤。
如果他来开门，那么她要怎么说？
大哥告诉我，你被他打得皮开肉绽，所以我来看你？
白晗歆自嘲地笑了笑，她算是个什么身份，他从来就没有稀罕过。
会不会又像七年前那样，关心不成反倒又被他羞辱一番？
她眉目低垂，看了看手中那三大袋的药品，顿时泄了气般地搭下肩膀。
放下右手抓着的那个塑料袋，缓缓将手伸向门铃。
与门铃同时响起的，还有她口袋里的那个手机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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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聿拿着手机拉开门的时候，白晗歆正低着头，从口袋里艰难地掏出手机。
然后，她翻开手机，看到了屏幕上闪烁着的那个号码，以及手机背后，那个号码的主人。
周聿背光站着，除了右脸上肿了块乌青之外，暂时没看出有哪里是缺胳膊少腿的，但刚才他脸上一闪而过的错愕神色并没有逃过她的眼睛。
手机铃声仍然响着，她按下挂断键，指了指夹在他耳旁的手机，表示那个陌生的号码正是自己。
周聿愣了下，才挂上手机，动作有些迟缓，在他僵硬的表情下，她的心渐渐越沉越低。
到底还是来错了。
“我听说你被我哥打了，所以拿了些……”
一瞬间，她终于明白他怪异的表情到底所为何事。因为那个从房间里屋走出来的女人，此时此刻，脸上正带着得意的微笑。
白晗歆忽然觉得自己又犯了一个弥天大错，闹了一个天大的笑话，甩了自己一记响亮的耳光。
“晗歆。”周聿觉得如果这次没有抓住她，那么他们之间从此就再也不会有其他，一辈子。
他伸手想要抓住她，手还未扬起，她便应激性地向后退了两步，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容，“这些药你看看有没有合用的，不需要的话就扔了吧。我走了。”
她不再是七年前那个白晗歆，她不会再指着门口颐指气使地宣称着周聿的所有权，所以，她能做得只有逃跑。
周聿的动作也不慢，可恰巧被门口那一大袋药绊了个正着，踉踉跄跄中，又被人从后抓住了手臂。
如此激烈的牵扯触动了周聿的身上的伤，他咬着牙，红着眼睛盯着叶梓勤，命令，“放手。”
“你们不可能再在一起了，你知道的。”
“不用你来提醒我，叶梓勤，放手，我不想再说第三遍。”
她一点一点地松开，最后倒是周聿等不及了，一把甩开了她的钳制。
他离开的急促脚步声回荡在深幽的走廊，叶梓勤苍白的脸颊缓缓流下两行清泪。秋意初起，夜半的凉风一直从她的脖子灌进她的心，她不自主地打了个冷颤，默默抬手擦干眼泪。
她不应该哭的，离开的这个男人她从来也未曾拥有过，将来也不可能会是她的。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她终究是来错了。
电梯门一打开，白晗歆一路狂奔，直到坐进了车，才记得呼吸透气。胸口好像被什么堵住了，她张大嘴巴，仿佛像一个缺氧的病人般，贪婪地大口呼吸喘气。那种窒息的感觉似一把钥匙，尘封的记忆之门被打开，支离破碎的片段如同飘雪般肆意向她涌来。
如果可以选择，七年前的那个傍晚，她不会再执意折返，那种痛，她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未干透的衬衣、瑟缩的身体、被碾碎的自尊、破碎不堪的心。
她近乎是疯狂了摇了摇头，妄想驱散那团笼罩在她周围的黑暗，深深吸一口气，她必须要在自己仍然清醒的时候，赶快离开这个鬼地方。
殊不知，此时周聿早已经趁她拼命与自己角力的时刻，打开门上了车。
车门开合的声音彻底惊醒了白晗歆。
偏过头去，视线触及副驾驶位上的男人，她几乎暴怒般吼出了声。
“下去！”
周聿仿若未闻，只是看着她不说话，向来平静的脸庞起了波澜，狼狈却又心安。
他终于没有弄丢她。
“周聿，你给我下去！”她重复。
这次他终于动了，白晗歆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慢条斯理地抽出保险带，扣上。
怒火上涌，冲散了她仅存的那么点理智，她伸出手就要去解他的保险带，但抬起时，却发现那两大袋药品竟被她攥着从16楼到了这里。
一想到自己的一番心意就这么被他踩在了脚下，她是什么也顾不上了，提起塑料袋劈头盖脸就往周聿身上扔，可能是袋口缠手太紧，甩了几次也没甩掉，索性心一横，提起袋子往他身上掷了一次，又一次。
周聿就这么一下又一下的挨着，傍晚被白昱凡揍得够呛，身上青了好几块，这小女人的蛮力加在满满两大袋东西上，好几次都撞在了那几处，额头密密麻麻涔出冷汗，他咬着牙没有吭声，那是他该受的，而且他甘之若饴。
她生气，总比对他不理不睬、冷眼相向强，那说明他们之间还有还转的余地。
袋口终于在颠簸中脱离了她的手掌，白晗歆气喘吁吁地盯着那两袋药品被他抱在怀中。
昏暗的车厢很安静，只听到她厚重的喘气声，还有塑料袋淅淅沥沥的噪声。
“周先生，请你带着这两袋垃圾，马上给我滚。”
淡橘色的路灯，透过前档玻璃，将车内的人印成两个美丽的剪影。
“现在这么晚了，我先送你回去，好不好？”他的声音低沉且嘶哑，身上的伤口随着呼吸隐隐作痛。
白晗歆嗤笑了一声，眼前这个叫周聿的男人，她永远不会懂。
他可以用疏离和冷冽来糟蹋她亲手掬起的一片真心，同样也能像现在这样，暧昧又低姿态地给她一颗枣吃，仿佛忘记了是谁在之前狠狠地掴了她一巴。
“不用了，你还是快点回去招呼你的女朋友吧。”
说完，她再次俯身去解他的保险带。
周聿没有反抗，她毫不温柔地隔着塑料袋压在他身上，果断按下搭扣，只一瞬间，保险带便从他的腰侧收紧，弹回了原处。
白晗歆单手撑着座椅，借力收回身体，耳边却传来他低沉的一声闷哼。
她本能地偏过头，借着橘色的路灯光线去看他。
周聿满额的汗珠，拧着眉头，脸色煞白，视线及下，他的手正按着右上腹，缺少支撑的袋子顺着他的腰侧缓缓地掉了下去。
随着袋子掉落的，还有她的心。
白晗歆迅速打开阅读灯，男人痛苦的表情一览无遗。
“你怎么了？”她想起刚才自己近乎野蛮的行径，“是不是我刚才把你……”
周聿有些艰难地坐直身体，松开按着上腹的手，转而压上她的手背，“你误会了。叶梓勤不是我的女朋友。”
那个名字仿佛是一根芒刺般扎进了她的心，倏地挣脱开他的压制，“她是不是你的女朋友不关我的事。”
“嘶——”
“你到底怎么了？”自知出手又重了，她伸手去撩他的衣服，“让我看看。”
“我没事的……你听我说。”周聿伸手去拦，“我照顾梓勤是有原因的。”
“你们的事，我不想听。你先让我看看，到底伤成什么样了？”
她灵活的小手不停在他身上游走，他也不遗余力地阻挡着，最终实在受不了了，猛地一下抓住。
“让我看一下。”她固执地坚持着。
两人眼对眼，如斗兽般对持良久，终是周聿轻叹了口气，草草败下阵来。
他松开她的手，认命地举在胸前，看着她撩起衬衫的下摆，然后听见她倒吸一口冷气。
“我哥竟然把你打成这样？”这身上的乌青大大小小有好几处，右下腹那块被紫黑色的淤血覆盖着，惨不忍睹，“你没有还手吗？”
从小看这两人打拳不下数次，在她的记忆力，周聿和大哥一直是实力均衡、不相伯仲的，但没有一次见谁伤得这么重过，除非是在不公平的条件下，白昱凡这个人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周聿缄默不语，试着要拉下衬衣，可她却不让。
“去医院做一下检查。”
“不用了，回去睡一晚就没事。”
“万一伤到内脏怎么办？”
“那我回去用你买的药敷一下。”他指了指那些四散的瓶瓶罐罐。
“还是去照一下X光比较保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