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云裳

你忍心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我“咚”地一声坐回了石凳上。好个玉撷莲啊，他来时便已在心中盘算好了，就算是我再恨他，这次不管是处于何种位置，都必然不会不帮他。玉撷莲！你真是我的冤家。
“帮了你，你便会善待她们吗？”我无奈地叹息道。
“当然，你也知我母妃生我之时便已去了。母妃自小便是孤身一人，身后没有强大的势力支持。我若是登了基，这太后的位子定然是皇后的，那么皇太妃的位子也定然是贵妃的，单凭这两个位子来说，谁还敢擅动他们？”
我扭头看他，他一脸的胸有成竹，我虽心中气恼，但唯今之计也只有如此，不得不与此人同流合污，是我心中永远的痛。
“你先回吧，我且考虑一下！”我尽量装得不着痕迹。
“好吧！即便如此，那我就先行告退了！”说罢便起身离去。
直到那抹紫色身影消失在视线内，我才唤出隐在暗处的罗刹、布裟。
“吩咐檀萧速速联系宫中的外公，让他务必力挺楚王爷！”
“是！”二人答完，便消失不见。
我抬头看看天空，流云涌动，似乎是要变天了。玉珏然不知道你所在的地方冷不冷，唯今我能为你做的也就这么多了，也就这么多了。
   
第34章 秋风画扇（二）
有了姚家及皇后的支持，玉撷莲顺利当上太子，就在皇上昭告天下立玉撷莲为太子的两日后，皇帝便驾鹤西去。一时间碧渊国沉浸在举国哀痛之中。先皇一生虽无大功绩，却也并无大错，他在位的二十五年里也算得上是国泰民安，虽依靠每年向其它两国进贡而换得太平，却也使碧渊国的百姓免了战争的苦恼。如今他这一病卒，又适逢云影国大军压境，一时间碧渊国百姓人心慌慌，唯恐战事再起。也幸而阎离残部集结起兵，云影国内乱，使得柳飞宸无暇顾及碧渊国，全心备战阎离，勉强为碧渊国争得了些准备的时日。自从玉撷莲登基之后，他便叫人加紧督建围城，务必在柳飞宸平定内乱之前建造完毕。
我在皇宫中，看完罗刹送来的情报后，负手立于窗前，窗外淫雨菲菲，已入秋了，才短短几日，却像是经历了几世轮回一般，让人彷徨不可终日。自从玉撷莲登基，他便将我接入宫中，按照碧渊国的风俗，新皇要为先帝守孝三年，三年内不得大婚。因此我虽入主中宫，却也是一个手机无份的女子。
“冬冷，将它烧了！”我唤来一旁而立的丫环，将手中的锦书递与她。她双手接过，拿到屋里的碳炉里将其焚烧。我望着碳炉里翻滚而起的火焰，似是看到了不日后碧渊国的下场。心中莫名地一痛，玉珏然，这就是你所热爱着的土地，如今它就要遭受铁蹄的践踏。你所自豪的国富民强，也终究会在战火中走向灭亡。
“小姐，天凉了，多加件衣服！”春息体贴地将披肩披在我的肩头。因着我没有封号，所以宫里的人全称我为小姐，这四个丫环也是始终未曾改口。
我摆了摆手，“你们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四个丫环对看一眼，然后躬身退下。
屋子里顿时清静了下来，我将春息替我披在肩上的披肩扯下。又将窗户开到最大。一时间冷风夹着细雨向着我扑面而来，雨滴淋在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引起我一阵战栗。可是我还是觉着烦闷，似是有一块石头堵在心口，满腹的抑郁怎么也排遣不出。索性飞身跃到窗前的树上，风一吹过，树上枯黄的叶子沙沙作响。当雨滴更加无情地滴落下来时，我再也抑制不住地失声痛哭。
玉珏然，怎么办呢？我只有将自己置身在最为严酷的环境中才能感觉到自己活着。更多时候，我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茫然无措，找不到活着的依凭。我明明答应过你要好好活下去的，可是，怎样才算是好好活呢？自你走后，我没有落一滴泪，我知道你一直在云端看着我，可是我真的再也伪装不下去。我的心很空，很空……！
“主人，你怎么如此悲伤呢？”被我带在胸前的绯玉发出绯红的光芒，将我整个身躯都包裹进去，似是要温暖我冰冷的身躯。
“麻烦！你怎么才醒？”自从上次他被玉珏然带走后，无论我怎么唤他，他就是不能醒来。如今不知怎的，他竟突然转醒了。
“恩，我睡了一觉。顺道见了一个人！”绯玉飞到我眼前，用玉身轻轻蹭了蹭我的脸颊，他通体散发着一股温热，似是人的体温一般，他的玉身很轻柔，似是一只大手轻轻地为我拭去脸上的泪痕。这感觉如此熟悉，已经控制住的泪水，又泫然而下。
“主人，你不要再悲伤了。你心中所想的那个人，看到了也会难过的！”
“麻烦，你知道我在想谁吗？”我轻轻拈起他，将他托在手里，轻轻抚摸着他，似是要给自己空虚的心灵，寻找一丝温暖的寄慰。
“主人，我是半仙，你忘了吗？”绯玉稚嫩的童音，让我不由得哑然失笑，心里的抑郁被他一扫而空。
“绯玉，你说他真的在天堂吗？”
“不是天堂，是天界！啊！……完了完了！我说错话了！”绯玉甚是懊恼地在我手心里蹦跳了起来。
“麻烦……！真的，他真的活着？！”听到他的话，我先是一惊，而后换成满脸的欣喜！
“你……不记得了吗？”绯玉吞吐道。
“记得什么？”我听得一头雾水。
“不记得就算了，这是天机，不可泄露。主人，你不要太难过，我们每个人都是这个世界的过客，这个躯体只是暂时的寄居，终有一日，我们都会回归自己的国度！”绯玉的话，让我有片刻的失神。如此深奥，让我不敢深究。
“主人，你心口还疼吗？”绯玉自我手中飘出，落到我的胸口处，身体忽闪忽闪地眨着红光。
“啪！”我将他自我身前拍落。“色鬼！”
“哇！主人欺负我，人家哪里色了？人家还是一个没有幻化成形的玉坠而已。哇！就人欺负我！哇！”绯玉似是一个孩童般的哭闹了起来。吵得我没有办法，只得将它轻轻掬到手里。
“谁让你动不动就往我胸口钻的！”
“主人，我是枚玉坠，当然是要挂在胸口啊，如果放在脚下，那我不就成鞋底了？”
一句话将我说得哑口无言，好似找不出什么反对的理由了。
见我没有说话，绯玉竟然堂而皇之钻进我的衣服里，紧紧地贴住我胸口的朱砂痣！
看着他的赖皮样，我只觉着好笑。好吧！反正他只是块成了精的玉，爱在哪儿待着在哪儿待着吧，只要不影响到我，随便他好了。
绯玉自遮盖住我的朱砂痣后，便缓缓收敛起自己的光芒，似是又陷入沉眠。我没再理他，起身跃下树枝。待要往内室走去之时，忽地对上了那双摄人的凤目。
“天转凉了，怎么也不多加件衣服？”我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你瞧你，弄得衣裳都湿了，若是淋出病来怎么办？”玉撷莲抬手欲拨开挡住我额头的湿发。我一闪头，躲开了他伸过来的手。
那双凤目忽地一沉，刚刚还明媚如春的脸上，立时显出寒冰气息。
倒是一旁的王公公忙着蹭过身来打圆场。“小姐，皇上见变天了，担心小姐身子，下了朝连朝服都没换就赶来隐凤宫了，早膳还没用呢！”
我望了望一脸讨好的王公公，还是没有作声。却听到一旁的玉撷莲冷声说道：“传膳！”
“是！”王公公答应道，便转身吩咐身后的太监去了。
玉撷莲定定地看着我，我也对毫不客气地对视着他。半晌忽听玉撷莲“噗嗤！”一声，轻笑出声。
“裳儿，你可知我就是喜欢你这模样。你准是不知，你生气时要比笑时还要美上三分。”
听他说完，我一脸黑线，最后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步入隐凤宫。
玉撷莲随后跟来，命春息帮我换身衣服，我执意不肯，他不依不饶地硬是让太监在屋里支起了两盆碳火，才肯罢休。
才是初秋，两盆碳火将我烤得面红耳赤，身上的衣服早已干透，此刻竟隐隐渗出了汗水来。玉撷莲见我这个狼狈模样甚是开怀，不由得多吃了两口碗里的清粥。
我见这一桌子的菜品，他总过也不过吃了两口，就忆起在容城时他清瘦的身子，心里竟涌起一股不知名的酸涩。语气竟头一次地平和了下来。
“你怎么不多吃点？你看你瘦得！”话一出口，我们二人同时呆愣了起来。我连忙尴尬地低下头，拼命扒拉着碗里的饭。
忽然一块糖醋鱼被一双筷子夹着轻轻放到我的碗里。“裳儿不知吗？每次跟你一起用膳，我都比平时多食了呢！”
“是啊，是啊，小姐不知，平日里皇上每日只食一碗米汤，奴才不知劝了皇上多少回，皇上就是不听。如今有小姐在，皇上的饮食，奴才终于可以放心了！”一旁的王公公报插嘴说道，话语里的暧昧之情溢于言表。
我用埋在碗里的眼角的余光，看了看一旁微笑的王公公，又瞄了瞄另一旁呆呆看着我吃饭的玉撷莲。
报复性地夹起一块红烧肉放进他的碗里。
他看着肉，微微皱了下眉头，然后毫不犹豫地将红烧肉大口地吞咽了下去。看着他味同嚼蜡的表情，我的心里莫名地涌上一股不忍。我不是不知，他平日里只吃素的，那次在河边吃我做的烤鱼，回去后他整整闹了三天肚子。这回又食了这么油腻的东西，不知又要折腾几日了！
   
第35章 秋风画扇（三）
用过早膳，雨已停了，天空渐渐放晴，不消一刻，太阳便露出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