痕四公子

第三十三节:痛得清醒(5)


天空很暗,院子里风来风往,冷冽的寒风刺骨,仿佛无论多少的衣裳也包裹不住这层阴森冷意。很冷清,天空,院落,可以聆听得到的四周……有着无法形容的却令人窒息的冷清。
    萧逍站在屋檐之下,半仰着头凝视着暗色的天空,虽然是上午了,可看起来更像黑夜即将来临,天空,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飘散着落下点点的雨滴,很细,很慢,稍微不留神,或者都觉察不到天空正飘散着微微细雨。
    也许,又要下雪了。萧逍叹息。
    “姑娘,外面风凉,进屋吧。”向悦站在她身旁,柔柔而暖暖的低语。
    萧逍没有回应,却将半仰着的头缓缓垂下,目光投向正前方的院落。脚步声虽然被刻意的保持了轻缓,但听在萧逍耳中,仍是充满了力度的。
    门口闪过一道黑影,再眨眼时,季如秋已经走到院落中央。
    他看起来似乎很好,因为眼神很亮;他看起来似乎又很不好,因为眼神有丝乱,虽然他在掩饰,不过还逃不过萧逍的眼力。
    “她吃过早饭没有?”季如秋问向悦。
    “萧姑娘今早已经吃过了,吃的是面条,满满的一碗。”向悦回答,语气有着喜悦,似乎萧逍的好胃口导致了她也有了好的心情般。
    季如秋闻言,倒觉得有丝意外,不由深深看了萧逍一眼。
    “原来石头喜欢吃面条。”季如秋很淡的笑。
    萧逍回视着他,没有笑,表情有着游离的疏远,或者冷淡:“不喜欢,但我今天需要有最低限度的体能。”
    季如秋闻言,极淡的笑容蓦然凝固在了脸上,他看着萧逍,仍然是深炯的眼神,但透露出猜测与不安,还有某种说不明道不清的愤怒与恨,或者,更多,很是复杂。
    季如秋不加掩饰的表情却令萧逍忽然露齿一笑,道:“现在,季如秋或者无力回天了。”
    “那就拭目以待吧,不到最后时刻,谁也看不到最后结局。”因为萧逍的那句‘无力回天’,顿时让季如秋心中的不安迅速扩散,但季如秋心中还是有着一份自信的,他知道萧逍高深莫测,也知道萧逍心思百变难以掌控,但他不觉得萧逍目前还有能力与他对抗,也许萧逍只不过逞一时口舌之快,又或者,就是为了让他不舒心罢了,小女人的报复之心。
    “其他人都出去了,看起来一时半伙是回不来的,对不?”萧逍笑道,“这个院子中剩下的人,已经不足十人。”
    她的话,终于换来季如秋满脸的冰霜。因为她说的极对。
    “萧逍,你最好不要有非分之想,以为可以由我手中逃出,因为只要你有这样的想法,季如秋是一定不会手下留情的。”季如秋冷声道。是的,院中确实不足十人,显然萧逍还是那个萧逍,武功被废也好,身中巨毒也好,被折腾到半死不活也好,只要她心中有了目标,她似乎就成了神,似乎就再也难以有人阻止,这就是他所了解的萧逍,让他喜欢,更让他担心受怕的萧逍,想掌控她,真的是千难万难,想让她对他滋生出一丝情愫,更是千千难万万难。要怎么对待她才好?可怎样对待她,似乎也无法改变什么,似乎全部都是错的、都是枉然。
    他不再叫她石头,而是萧逍,显然是真的有所动怒,威胁的话语,多少都带有点认真,而不仅仅只是为了吓吓谁。萧逍两边嘴角更是上扬,她笑容加深了些:“季如秋和凤齐,从来不曾顾忌过萧逍有什么想法吧?我不需要谁对我手下留情,因为我不愿给予,自然不会奢望,我喜欢公平,也喜欢干净利落。譬如说,我现在出手,第一个要伤的人便是向悦。”她说着这话,笑意还在脸上荡漾,而向悦,却带了一份傻气般看向萧逍,但萧逍,已经蓦的扬起一掌击向她!向悦也是习武之人,何况萧逍已经有言在先,向悦立刻闪身后退,其速度之快,虽然不是江湖顶尖高手才有的身手,但已不弱,然而,竟没避开萧逍那凌厉的掌风!“砰”的一声,向悦闷哼一声,她虽然没有直接承受萧逍这一掌,但仍然被掌风给击得直接退回房中,整个人撞上木桌,撞断床杆,最后撞上墙壁后摔落到床上,便一动不能再动,微扬起头,向悦看着萧逍的背影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因为她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向悦顿时明白萧逍那一掌看似骇人,但对她没有任何伤害,木桌,倒翻;床杆,断裂;墙壁,巨响。可那些种种都不是她的身体碰撞造成的,那是被另一股力量制造出的假象……怎么会这样?为何她没有受伤却身体无法动弹?向悦不明白,想问萧逍,可她已经问不出来,因为突如其来的两眼一黑,她瞬间晕厥过去。
    萧逍的笑,此时格外刺眼,尤其她笑看着季如秋,一脸的不以为然,隐隐中又带了少许的挑衅。
    “你的武功,到底有没有被废?”季如秋实在忍不住心中的好奇。
    “被废了。”萧逍点头,并没有否认,同时笑容可掬。
    “那你……”那你还出手就能伤人,季如秋无语,问不出口,内心无法去相信,不知道到底是百里焰的失败,还是他和凤齐的失败。
    萧逍看着季如秋脸上如芒刺背的表情,不由乐呵呵一笑,带了几分天真的偏起脑袋问道:“季公子可否准备好了?或者,还需要萧逍给季公子一点准备时间?”
    季如秋却只是冷哼一声以示回应。
    “很好。”萧逍笑,蓦的飞身而起,直扑季如秋而去!她身形轻逸,出掌却极为快速凌厉,人未到,掌风已到,季如秋没有动,但感觉到萧逍的那一掌充满了力量,虽然不是必杀,但已经不容小视,眼见萧逍已经逼近,季如秋无奈中迎出一掌,然与此同时,他却骇然发现那股逼近他的凌厉掌风忽然莫名化解!钢猛顿失,却换成涓涓流水一般的轻柔!
    “石头!”季如秋不解,收不回迎出的一掌,他只能大喊一声,可是他喊得再大声,也无法改变自己的一掌击中了萧逍的肩膀。
    然而中招的萧逍却纹丝未动,她甚至还能冲季如秋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浅笑,她的掌在瞬间化成五指,苍白的指尖折射出阴柔的气息,但不是为了攻击季如秋,因为她的手往后徒然一收,一股似乎轻柔却无法抵挡的力量绕过了季如秋的身侧,却听到“咻”的一声,声音不大,但落在季如秋耳中却充满了尖锐感,感觉到腰上忽然一空,眼角侧光看到熟悉的剑朝萧逍飞去之时,电闪雷鸣的瞬间,季如秋的脸色不由一变再变,那是他的剑。
    “哧”的一声,已经出鞘的剑尖指向了他,另一端手柄处则被萧逍用力握紧。
    “呵呵,”萧逍笑,摇了摇头,“真是没有料到:季如秋居然这么轻易的弄丢了自己的武器。”
    “我若要让它重新回来,也不难。”季如秋道,眼眸中隐现出几分冷意。
    “试试?”萧逍微微偏了一下脑袋,表情和笑意中有着天真,可眼神里却分明只有挑衅。
    愤怒的情绪在季如秋胸腔翻涌,但他还可以克制,萧逍这样做到底出于什么动机,他并不知道,虽然生气萧逍对他的那份漠视与不在意,可他内心深处明白自己的无能为力:他不想她死,连伤她都不再想,无论对她做什么,都因顾忌畏手畏脚,而且这种无力感正一日更比一日的加重、吞噬着他。如果他不在意她,一点也不再意,他的日子应该好过许多,而且师傅的断臂之仇也早该报了。可是有太多东西明知充满嘲讽,却无力再改变,也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天意,注定。
    “我知道石头不怕输,但我不想石头输得太过凄惨。”季如秋压抑住内心的狂乱情绪,冷声道。
    “就像季如秋很想赢,却即使赢了,最后又发现其实赢得不够完美。”萧逍仍然只是浅笑,她深深的吸进口气,再呼出,道,“凤齐不在,所以我很有信心。”
    凤齐不在,所以她很有信心。季如秋的眼微微眯起,她想表达的是什么?
    萧逍不再让季如秋有更多时间去思考,一抖手中长剑,“唰”的一声,她一剑笔直的朝季如秋刺来,无数幻影由剑身四周爆发,光怪陆离,带着强劲的呼啸风声,仿佛上百把利剑同时攻向季如秋。
    这一招虽然看起来骇人,但也只能唬唬刚出江湖的菜鸟,以声势夺人,但季如秋可不是什么江湖菜鸟,这种声势吓不倒他,眼看着无数利剑刺向自己,虚幻难辩,季如秋不以为然,他连避都没有避让一下,直接一拂衣袖拍出一掌,刹那间,那些幻影已消失不见,剑身被季如秋的内力震得发出“铮”的一声脆响。
    萧逍的内力,显然还是大打了折扣的,季如秋暗忖,很庆幸出招时,他怕伤及萧逍留有余地,可是庆幸的念头才闪出,季如秋却讶异的看到萧逍退出一步,手中的长剑已然脱手,“咻”的一声,没了束缚的长剑被他的内力余波震到,“铛”的一声,居然在跳跃一下后迅速改变了方向,横着向萧逍的方向直削了过去!
    萧逍目不转睛的看着长剑,脸上倒没有惊惶之色,甚至笑意仍旧,只是眼中却有着无比认真的神态,她极快抬起一手,看起来是要阻止横削向她的剑,她的速度是很快,可是内力不足,甚至可以说是根本没有内力。赤手空拳直接去挡,没有内力做自我保护,她非受伤不可!季如秋真正又气又急,又恼又怒,又惊又怕,可是以萧逍之前有过的令人难以捉摸的种种行径,谁又知道她不是故意设下诡计让自己上当?季如秋告诉自己要沉住气。
    “哧”的一声,萧逍赤手抓住了剑身,但没能阻挡住剑尖一个斜刺,“卟”的又一声微弱声响,剑尖斜着刺入萧逍左臂,虽然刺得不深,但因为是斜着刺入,所以伤口应该是有点长的,只是厚重的棉袄之下,一时无法确认。
    血,瞬间染红了棉袄,染红了剑身,缓缓的,落下一滴到地上。
    萧逍紧握着剑身的手,很用力,片刻间,鲜血便渗透过指缝流出。
    看着萧逍脸上不曾消褪的浅浅笑意,季如秋明白自己这一辈子或者都无法真正明白萧逍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压抑住喉咙间翻涌的说不上滋味的苦涩,五味掺杂的情绪让他为自己无比悲伤,一切原本应该都很好,奈何最后,自己偏偏无法把握住自己,在萧逍面前,他似乎像极疾风中一棵微不足道的小草,摇摆不定。这一回萧逍受伤,更是轻易就刺痛了他的眼,他的心。
    季如秋希望回到不曾认识萧逍之前的那些日子,但他知道那也只能是个注定结局为绝望的“希望”罢了。
    “我认为石头做任何的事情之前,其实都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但面对萧逍,季如秋还是不敢大意。虽然心中有着宁愿不曾相识的念头,但毕竟已经相识,他想放手,但已经无法做到,他就是个不会水但已溺水之人,萧逍两个字就是他眼前漂着的那根稻草,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没有任何希望也要伸手去握住,仿佛那是一种人性的本能。
    “也不尽然,深思熟虑是需要时间的,但我们有时候面对的,往往都事发突然。”萧逍轻笑,“没有谁真的知道自己下一刻将要面对什么,当不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的时候,深思熟虑也就只是一种胡思乱想。若是错,必然就错到极远。”她说着话,眼睛微微的被笑弯,目不转睛的看着季如秋,握在剑身的手加重了力道,却不是把剑拔出身体,而是一用力,竟又将剑斜着刺入体内一分,鲜血顿时由剑的一侧迅速流成一条线,溅在地面,触目惊心。
    季如秋下意识的伸了一下手,但看到萧逍脸上浅浅的笑意后,他按捺住复杂的情绪,原本想跨出去阻止的脚步顿时止住。
    “为什么?”季如秋问,内心有着痛,也有着冰冷的彷惶,他无法明白更无法猜测萧逍的真实意图,这令他很是无措,“你以为自己这样做,就可以改变什么?没有人可以逼迫季如秋,就算石头真的把剑送进自己的心脏,季如秋也不会为石头让出一条离开的路。”在支流城时,萧逍逼百里焰放手的那一幕,在季如秋心中留下了最为深刻的印记。但他是季如秋,和百里焰不一样,他不会上萧逍的当。
    他的话却让萧逍笑意加深,但随着更多的失血,加上寒冷的天气,令她忍不住全身微微颤抖着,她虽然加深了笑意,可还是不自觉的咬紧了下唇,或者只为了能够令她更好的忍耐住受伤后的不适,萧逍长长呼吸数次之后,终于开口:“我为何要离开?”似乎看透了季如秋的想法,她微微缓和了一下,又道,“当初在支流城内,我想要离开,是因为希望还能够回到痕四身边,现在,别说痕四身边回不去,就算回得去,我也不愿意回,如果说还有一个支流城在我的记忆里,但如今也已经物是人非,可见江湖虽大,然因为有季如秋和凤齐,只怕再大的江湖也难有萧逍的安身之地,所以离开或者不离开,对萧逍又有何区别?”
    “那你……”那你为何要伤自己呢?季如秋不解。
    萧逍看出季如秋的不解,虽然他犹豫着并没有问完,但萧逍猜得出他想问的是什么,萧逍往后缓缓退出一步,又一步,笑道:“萧逍内心深处不喜欢输,喜欢赢,一直如此。如果真的一定要输,也喜欢想尽办法弄出个两败俱伤的结果。”
    “那么石头觉得让自己受伤,这会是两败俱伤的结果?”季如秋虽然心里知道这不会是萧逍的真正答案,可是他也猜测不出萧逍到底在想什么,只好以言语拖延时间,希望最后能识破她的意图。
    “当然不是。不过……如果季如秋和凤齐真的只是为了报仇才花费这么多心力计划出那么多预谋,那么我和我师傅就应该死在冰冷的湖水中,但你们却让我们活下来,为了避免无穷后患,甚至不惜冒着一定风险也要让百里焰和痕四进入你们设计好的圈套中,所以我可以认为在季如秋和凤齐的计划中,我和我师傅必须活得长一点,”说到这,萧逍忽然笑着微微摇了摇头,两边嘴角笑得更加上扬,“我萧逍从无成人之美的心,如果不能如自己心意,又岂会令他人如愿?”
    季如秋脸色凝结如霜,但他只是冷眼看着萧逍,没有说话。和萧逍在一起,也许很多事情需要靠赌,以前他总是输,但想想才明白以前那些事情他愿意输,因为输得起,只是这一回,他心中却有太多不安,而且理不出思绪,不明白这种不安来自什么原因,他很怕自己会做错什么,可萧逍分明在慢慢一步一步紧逼而来,速度不快,甚至有着缓慢,却更令他有一种窒息的困境感。也许当初的山上那座破房子里的第一眼,他就不应该多看这个女子一眼。
    “如果你们将我的一切夺走,只是为了让你们成为我的一切,那么季如秋,你和凤齐就需要面对竹篮打水一场空的结果。”这一刻,萧逍居然笑得绝美而妖艳,失去了往日的纯净和天真无邪,“我喜欢看到你们付出全部努力之后,却两手空空的遭遇,生命可以很短暂,但也可以无限般长久,是不是这样呢?季如秋,当你在复仇之后发现,无论手上沾了多少仇人的鲜血,却也还是不能改变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无法逆转已经逝去的亲人的生命,这一种无能为力的遗憾和空洞,用什么也不可能再填满空空如也的心……”
    “别说了!”季如秋低吼一声,他无比愤怒,也许只是因为被萧逍说中了他有过的心情。
    “好吧,不说了,那……再见。”萧逍笑,语气变得微冷,但多了很多的坚定,她忽然一用力,抽出了身上的长剑,血顿时飞溅而出,溅在半空,溅在地上,溅到了季如秋的脸上、手上,衣服上……“咻”的一声,滴着血的长剑在半空划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向萧逍的胸膛!
    她没有犹豫,眼神中有着不多见的狠戾,下手干净利落,应该是早就想好的蓄谋,可……她所做的一切只为了杀死她自己!只因为她终于绝望了吗?失去了一切,让她看不到希望,让一向自信的她终于只求一死而得到彻底解脱?还是,她只不过为了一个她嘴里的“两败俱伤”的结果?
    “休想!”季如秋听到自己心脏迸裂开的声音,同时也听到自己恼怒而痛苦的一声大喊,“呼”的一声,他已经一步飞跃到萧逍面前,“咻”的又一声,他一手抓向萧逍手中、那把原属于他自己的长剑。
    但季如秋伸出的手落空了。只因为萧逍的动作比他更快,更稳,也更狠!
    “哧”,一声,是血肉被剑刺破的声音,血溅了萧逍一脸,萧逍脸上的笑,渐渐凝固,但那不是她的血,是季如秋的。
    季如秋一动不动,很久之后,他眼珠子转动几下,然后下斜,眼角余光看到自己的长剑斜斜的挂在他自己的左肩,剑的另一端,萧逍的手缓缓松开。
    “你怎么做到的?”季如秋声音发涩的问,他留不住萧逍了……用他的剑伤他,还趁机点住了他的几处要穴,与昨晚萧逍的手法相比,根本是两种不同的内力,一时半伙,他无法脱困。
    “伤你,点住你的穴道吗?”萧逍问,她神色认真的看着季如秋,慢慢道,“如果季如秋不怕我死,我自然就做不到,不是季如秋的速度不如从前,而是萧逍身上此时流出的血其实有毒,虽然不至于令人毙命,但可以让人的反应变得迟钝许多……其实昨天晚上我是故意出手点你的穴道,只是想弄清楚今天的我必须要有怎样的准备才可以确保万无一失。”毕竟论武功内力,她早已无法与季如秋抗横。
    季如秋看着她好一会儿之后,这才开口,声音更为苦涩的问道:“这样的石头,有多少时候是真正开心的?”
    萧逍并没有回答他,只是神色黯然的看着他,看上去有着掩饰不住的倦意。
    “杀了我吧。”季如秋又道,忽然间居然有丝期望,如果会死,他愿意死在她的手里,这样也许才是永远的解脱,从此午夜梦回时,他再不会被恶梦惊醒,再也不会有相同的梦境无时无刻的缠绕着他,那座高墙之上,他的母亲喊他快逃,那座高墙之上,懦弱的他没有回去救自己的母亲,而是跳下高墙疯狂的逃离……手上无论沾上多少仇人的鲜血,仍然无法洗掉他记忆深处自己的懦弱与无能,对至亲的亲人的背离与放弃……
    “杀了我吧……”季如秋又重复一句,这么多年过去,这一刻他眼中仿佛出现那座他不愿记起的围墙,还有他的母亲,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晰。
    萧逍看着他,看到他眼底的潮湿,萧逍淡淡的笑了笑,道:“杀你?可我没有时间帮你解脱……因为我还要急着去做另一件事情,而且做完那件事情之后还要急着赶回来,所以……如果萧逍没有在凤齐回来之前赶到,还请季如秋转告凤齐:萧逍很快就会回来,请他不要误会我已逃之夭夭,便拿我师傅泄愤。我师傅,如今已是萧逍唯一的牵挂了。”
    季如秋微感诧异,原本渐行渐远的思绪忽的又被萧逍的话拉回,瞪着萧逍,季如秋问:“你要去做什么事情?”这时候赶去支流城和痕四会和已经没多少可能了……季如秋蓦然一惊,“石头要去救百里焰他们离开?!”因为仇大山,所以她不敢离开,更不敢杀他!
    萧逍没有回答,却道:“你身上中的毒虽然很轻,但因为被我点住了穴道,两者并存时,季如秋还是不要妄图以为凭深厚的内力和绝好的武功能够冲破这阻碍,不如站着休息片刻较明智。”她看了季如秋一眼,微微一笑,抬腿往前跨出两步,绕过季如秋后,又不急不缓的朝后院方向走去,季如秋虽然已经看不到她,但由她离去的脚步声判断她走得其实比较慢,真不知道这时候了,萧逍怎么还这么沉得住气。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