痕四公子

第三十五节:痛得清醒(7)


寒风依然萧瑟,仿佛吹进了身体内的心脏和大脑中的灵魂……
    那样的百里焰,真是太折腾人了,想必最后紫荆真的把他给敲晕过去……站在原地,已经听不到百里焰凄厉呼唤的萧逍暗自猜想着。
    寒风,果然萧瑟,很是萧瑟。萧瑟的寒风,不知不觉已将她的眼泪风干,此刻萧逍只觉得脸上冰凉而紧绷干涩。
    在原地又站了一会儿,萧逍浑身都快要冻僵时,她长长呼吸数回,抬起腿刚要迈步往回走,忽地又停住,看向根本不可见的远处,五里之内,有至少二十几人正赶来。
    “比我预想的快了很多啊。”萧逍自言自语笑道,她索性又站住,五里的路程,是不需要她等太久的。
    萧逍确实没有等太久。
    当凤齐他们出现在萧逍跟前时,没有谁露出半丝意外的表情。追的人没有惊喜,被追的人则没有惊慌。
    凤齐和季如秋似乎早就知道可以追到萧逍,而萧逍,似乎也不奇怪这么短的时间内,就会被他们追到,至于一同来的仇大山和另外二十个黑衣人,倒是脸上有着少许喜悦之情。
    季如秋的眼睛里,多少有着藏匿不住的复杂矛盾情绪,而凤齐虽然看似与平时并没有多少不同,可萧逍还是感觉得出他在心中正努力压抑的愤怒与不悦,以及那种欲将谁凌迟处死的杀意。只有她一个人,没有了百里焰和紫荆,他身旁的季如秋还被她用剑刺伤,凤齐愤怒到想杀人也是正常的,他现在一定很后悔,萧逍想到这,忽然觉得心情似乎变好了点。
    萧逍双手负在身后,瞟了一眼看起来还算完好的仇大山,露出一脸无邪的笑容。
    “我早该想到萧姑娘总是能够创造无数意外的。”凤齐盯牢萧逍的眼眸,“不过我倒是没有料到百里焰居然肯舍姑娘独自离去。”但能够在这么短的路程追上她,应该与百里焰的不舍有极大关系。
    萧逍只是笑,看着站在自己正前方的二十几人,双手负于身后的她,此时却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式。
    “看起来姑娘准备阻挡在下前去看望百里公子,但……姑娘真不担心痕四公子目前是何处境么?”凤齐问。
    萧逍笑了笑,终于开口应道:“午饭时间都还没到,凤齐和季如秋已经杀气腾腾的追来,这么短的时间,足已证明痕四还非常好。”如果凤齐不这样问她,她反而会担心。
    凤齐顿时无言以对,沉默了一会,他忍不住又道:“姑娘似乎早已预料到今日会发生什么事,却舍下痕四而救百里焰离去,难道姑娘其实是喜欢百里公子不成?”
    “不喜欢。”萧逍回答,顿了一下,又笑道,“不过,这样做可以让凤齐和季如秋心生恼怒,我觉得多少有点意思。”
    凤齐不由自主的看了身旁的季如秋一眼,他的门主,如今斗志全无,虽然内心失落郁闷懊恼,可也只能不知所措的傻站在萧逍的面前,早已没有刚出江湖报仇血恨时的狠戾与果敢绝断。
    就算把萧逍掌控在了手心,季如秋还是不能快乐吗?也许吧,萧逍这样的女子,其实比谁都知道如何折磨人,只要无心无肺的她乐意……凤齐暗自想着,他又看了季如秋一眼,诧异于季如秋居然没有和萧逍对话的勇气。
    “萧姑娘无论做了什么,只怕也不能令在下及在下的门主心生恼意,毕竟以百里焰和紫荆目前的处境,在下若要追上他们实在简单。”凤齐笑道,“看姑娘的模样似乎想要阻挡,但姑娘真觉得阻挡得了吗?”
    “能否阻挡得住,这真不知道。不过想试试。”萧逍仍然只是轻笑,“何况凤齐的武功到底如何,萧逍早就想见识一番。”
    “在下的武功……不如何。”凤齐笑道,忽然一扬手,他动作倒是不快,但是力道却极强,但不是对萧逍发难,而是反手一巴掌就甩在了身后仇大山的脸上。
    “啪”的一声清脆又响亮,仇大山被这一掌的力量给掴倒在地。
    “师傅!”萧逍没有料到,顿时吃了一惊,她心中又痛又恨,跃上前一步,却瞬间被迎上前的凤齐正面阻挡住。
    仇大山像个孩子般哭丧起脸,呜呜的低声泣咽几声,可很快又从地上爬起,虽然他捂了脸,可萧逍还是隐约可见他被打的半边脸迅速肿了起来。
    “凤齐……”季如秋似乎有点吃惊,他看向凤齐,犹豫的表情,似乎想要阻止凤齐对仇大山使用暴力。
    凤齐回头对着季如秋笑了笑,仿佛要他稍安勿燥。再看向萧逍时,凤齐脸上的笑意更显得温和起来,他笑道:“在下武功不如何,所以在下岂敢与姑娘硬拼?”
    “所以凤齐只好卑鄙吗?”萧逍知道自己敌不过凤齐,也不可能凭自己的力量救出被困的仇大山,更怕凤齐再对师傅下重手,只好站在原地冷冷地问他。
    凤齐并不回答,只是柔和地开口:“姑娘若是愿意自动让出一条道,让在下带着手下追回百里焰和紫荆,那就再好不过了,凤齐也就无需卑鄙。”
    “如果这样,那凤齐就继续卑鄙好了。”萧逍冷冷道,她站在凤齐面前,两人离得极近,她清晰的感受得到凤齐的呼吸,她当然知道凤齐武功绝对在自己之上,但凤齐只是想借着她师傅逼她退让罢了,能够退一步,自然也能够退第二步,一旦习惯了顺从,从此就只能一直顺从,否则,只要她偶尔表现出有抵抗的意思,第一个为她受伤的人从此就是师傅仇大山……这就是凤齐的目的,用心良苦,同时险恶。
    她的回答,其实也在凤齐意料之内,不过还是有一点点的失望,凤齐表面不露声色,但心中却已经觉得举步维艰,他可以再强求,可是萧逍的状态已是最糟,她脸上虽然没有了泪迹,但双眼仍然浮肿,可见与百里焰分开时,她是哭泣过的,况且从内心深处而言,今日开始他势必不会让萧逍武功有再次恢复一丝一毫的可能,也许此时此刻,他真的需要退让一步,萧逍如果彻底崩溃,对任何人都不会有任何好处……但是,他还是想进行最后的试探,凤齐笑了笑,语气更是柔和:“什么时候开始,在萧姑娘心中,百里焰居然也比仇大山更重要了呢?莫非姑娘心里,真的有些喜欢百里公子?看来凤齐也只好成全姑娘,只是希望姑娘的师傅能够和姑娘一样强大。”他微微侧过身,眼角余光瞟向仇大山,看似正在蕴量如何动手才较完美。
    “百里焰,我不喜欢,但至少也不再讨厌他。”萧逍冷冷道,她虽然是和凤齐说话,可没有温度的眼眸此时却忽然定在了季如秋眼睛深处,“不像季如秋和凤齐,真正令人厌恶至骨髓,想忽视掉都那么难。”
    她果然还是不肯让步,是因为其实她很清楚吧,她不让步,那么就只有他让步了。凤齐暗忖,刚想再扭过头去看萧逍,却见身边的季如秋身形晃了晃,凤齐眉宇不由微皱,没来得及弄清楚季如秋到底怎么了,就听得“砰”的一声,他眼睛余光里的季如秋,瞬间已硬梆梆的倒在了地上晕厥过去。
    “门主!”凤齐大吃一惊,立刻飞扑上去将季如秋抱起并替他把脉。
    他只是晕厥,只是纯粹的晕厥……凤齐刚松了口气,却见萧逍居然趁此机会一跃上前,拽起了仇大山的手臂就想跑。
    她也有这样天真的时候……但也许又是绝境之下无可奈何的举动吧,凤齐将季如秋交给其中一个黑衣人,咻的跃到萧逍和仇大山跟前。
    拽了几下,仇大山居然不肯动……萧逍不指望他主动和自己逃跑,但多少还是期望仇大山能够像个木头人一样被自己拽了被动地跑,很快萧逍明白自己的想法错了:仇大山不但不配合,反而在突然间用力甩开她的手,再一反手,五指竟扣紧了她的脉门,她便被仇大山反制住。
    “呼”的一声,凌厉的掌风来自身后,萧逍没有回头去看,只是悲哀的看了仇大山一眼,保全自己,还是顾全师傅?保全自己,只需要她以内力震开师傅正紧扣在自己脉门上的五指即可,但仇大山会因此性命不保……如何两全?无法两全!刹那间萧逍心急如焚,无可奈何的她习惯的露出一个浅浅笑意,同时两耳中已听到“砰”的一声,像千层浪花一样的巨痛于是在瞬间便袭卷了她的全身!这种痛,如潮水般汹涌而来,不停袭卷,却不退去,萧逍一刹那间浑身力气尽失,她身子一软,眼看着就要倒地,却被身后的凤齐单手勾住,以一手之力,凤齐将萧逍半抱起。
    终于……凤齐还是利用她的师傅达到了他的某种目的……
    “姑娘的武功,不知恢复到几成了?会不会有点可惜……”看着怀中萧逍苍白的面容,掩饰掉满心惊讶,凤齐淡淡地出声问。
    “就算恢复到十成,想必也不是凤齐的对手……真正的绝顶高手,果然都是深藏不露的。”萧逍却笑了笑,“所以如果凤齐想再把萧逍的武功废除一次,似乎很多余。毕竟凤齐任何时候,都可以凭一只手便把萧逍撂倒。”她说得极轻松。
    “多余?凤齐为何却不觉得?”凤齐温和地问,凝视了萧逍片刻,又道,“凤齐这一掌,如果换成别人,只怕他从此再没有机会开口说话了。”他是真的没有手下留情,因为能够伤她,自然也能够救她,但凤齐没有想到的是:她居然连昏迷都没有,还能惨白着一张笑脸和他对话。如果不亲手将她武功彻底尽废,只怕他晚上睡觉都不能安稳。
    “原来凤齐是想让萧逍一招劈命啊……”萧逍仍然只是笑。
    “当然不是,凤齐只是不想给姑娘没有任何意义的反攻机会罢了,”凤齐道,“其实看到姑娘现在这副模样,我真有一点后悔,当初就该让百里焰全身筋脉尽断、所有穴位被破,毕竟后患一旦存在,就是无穷无尽。”他一直知道,萧逍算是个异类,而百里焰,更是异类。
    “是么。”萧逍不怎么有兴致的淡淡开口,脸上的笑意也有些荒凉起来,“看起来凤齐不会让后悔的事情一再发生。”
    “确实不会。无穷后患有一个已经令人头痛不止了,再来一个岂不要人性命?”凤齐点头,见萧逍闭了嘴,没了再开口的兴致,凤齐语气又温和一分,“会很痛,但之后,凤齐一定会尽全力补偿姑娘的。”他左手抱着萧逍,空着的右掌缓缓抬高。
    真是悲剧,萧逍心中黯然无比,明白就算开口哀求,换来的结果也不会有何不同,而且她心中也不愿意对凤齐开口哀求,与其灰头灰脸的哀求,不如涨涨自己志气……萧逍不由嘿嘿一笑,冷冷道:“就算从此全身筋脉尽断,所有穴道破损,就算从此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还是不会任人宰割的。瞧着吧……”
    “这点萧姑娘大可放心,只要有门主和凤齐在,没有谁能欺负萧姑娘的。”凤齐道,话音落下,掌也落下。
    现在欺负我的不正是你和你家门主么?萧逍想反问,但刹那间痛感排山倒海袭至她全身穴位,不在她能够承受的范围之内,萧逍没有任何异议的瞬间晕厥。
    ……痕……四……公……子……
    萧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辆马车里,一旁坐着向悦照顾着她。虽然可以感觉得出身下有一层极厚的棉絮垫底,但马车的速度极快,路面也颠簸,让她全身的痛感格外分明。
    “姑娘醒了。”向悦的言语中透着几分喜悦,见她醒来,便取了一块湿毛巾替她擦拭着脸面,毛巾居然是热的……
    但全身的疼痛与无力让萧逍一动也不想动,所以她只有任由向悦拿着毛巾在她脸上擦了再擦,带了一丝无聊的睁大眼睛瞟着上方荡来荡去的窗帘,马车窗外光线极亮,显然这是白天,可是和她昏迷时的阴沉天气大不相同,难道她昏迷了很久……而且耳中传来的阵阵马蹄声与车轮滚动声,显示有三辆马车及至少三十几匹马,这种阵容可不是一般的小,萧逍暗想,眨了眨眼,她眼睛瞟向向悦:“向悦,这是什么时候了?”
    “姑娘,午时刚过呢。”向悦轻笑,“姑娘是觉得饿了吧?这儿有准备点心,让向悦扶姑娘坐起来吃一点?”
    “不必了。”萧逍拒绝道,她并没有饥饿感,而且全身的痛感与无力感,让她觉得自己像要散架了般,就怕一旦动身,她就真的会散开了去,“我昏迷一天一夜了不成?”她有点好奇的问向悦。
    不料向悦听了却只是笑:“哪有,从凤爷带回姑娘直到现在,姑娘只是睡了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萧逍止不住的有些惊讶,不解地目光落在向悦脸上好一会儿,再问,“我们离开那栋宅院又有多久了?”
    “两个时辰。”向悦回答,见萧逍脸色凝结住,似乎不太对劲,又详细解释,“凤爷带姑娘和门主回来后,并没有停留,而是立刻……”
    向悦的话并没有说完,被一个温和的男声打断:“立刻将你们塞进马车,然后启程了,现在,我们已不在支流境内。”话音响起时,窗帘被揭起,露出凤齐的脸,及空隙处可见的飘雪。
    下雪了,又下雪了,难怪感觉那么冷。萧逍没什么兴致的瞟了凤齐一眼,将视线挪向别处。
    凤齐微微一笑,将窗帘布放下,骑着马与马车并驾前行着,看向前方漫天飞舞着的飘雪及更远处的山峦,他笑道:“我还以为萧姑娘有话想说呢。”
    马车内的萧逍听了他的话,只当什么也没听到般,甚至微微闭上了双眼。
    “莫非萧姑娘因为满腹离愁,所以不想开口说话?”虽然不被理睬,但凤齐却一个人说得万般开怀的模样,“其实那个与萧姑娘容貌有四五分相像的女子,她存在的真正原因是要引痕四进入支流城内,倒并非姑娘以为的让她代替姑娘,让痕四误会,从此断了寻找姑娘的念头。”
    马车内,萧逍又睁开双眼,却还是不说话。但凤齐的声音,又从车外传进来:“没有百里焰,没有萧逍,支流城内只有痕四和曾经为百里焰卖命的成千上万死士,此时此刻必定热闹非凡,可惜我们要赶回黑煞门,不能去凑那份热闹了。”
    “所以最后,痕四会死对吗?”萧逍终于开口回应。
    “这种可能,确实大概占到九成。”凤齐回答。
    “算十成吧。但,倘若凤齐把痕四剁碎成肉未摆放在我面前,那也灭不了我的希望,想让我绝望并且放弃自我,凭凤齐是不可能做到的。”萧逍淡淡道,“而且,凤齐的谎言就算能够自欺,但欺我却没有可能。”
    “是吗?”
    “如果那个与我容貌有四五分相似的女子和我师傅在一起,她与我不相似的那四五分已被尽毁,又穿着我的衣服鞋子,如果不是有明显破绽,让痕四相信她就是我,也还是有可能的。痕四信了,事情可以变得更为简单,这难道不会是凤齐所期望的?”萧逍道,“只是凤齐为人处事向来谨慎,应该做好了一计不成再生一计的准备,支流城的那些死士,恰好可以被你利用,如果用得好,还能够一石二鸟,虽然百里焰已经是虎落平阳。”
    “呵呵,原来萧姑娘是这么以为的。”
    “没有沿途去追百里焰和紫荆,而是回到那栋宅院又立刻启程,当然是为了在时间上占有更多优势,就算支流城的痕四能够脱困再追来,但因为晚了半天的路程,有利的线索已断,如果之前凤齐再布下局,除了去往支流城及这条路,再在另外的两条道上派出相同的人马拼命前行,如此混淆视听,痕四想要找到我们离开的正确方位,自然更是难上加难。”
    “萧姑娘说得,好像亲眼所见我的布局一般。”
    “因为如果是我,我就会这样布局。”
    “但萧姑娘,真的那么相信痕四能够从支流城内成千上万的死士中脱困?”
    “和凤齐所考虑到的一样,我只是考虑到了上官邪风这些人的存在,而那些死士,虽然可以不顾性命不顾一切,但,不能自我思考,所以多如一千一万十万个人又怎么样?失去了能够控制他们的凤齐,这些死士一旦失去即定目标,和路边的花草树木也就没了区别,我倒没听说花草树木能够主动伤人多狠。”
    “不曾想到了这一步,萧姑娘斗志依然高昂,”凤齐轻笑,“如此顽强,令在下敬佩。不过,只怕痕四公子未必意识到这一点,只要一头白发一身白衣的他暴露在死士面前,那些死士便不会失去既定目标,自然也成不了与路边花草树木没有区别的死物。”说完这番话,凤齐侧过脸看向车窗,却没有听到萧逍的回应,微微皱起眉,凤齐再将萧逍的话在脑海中重复一遍,想到她说“能够控制他们的凤齐”几个字,蓦地明白过来,这个萧逍,看似平常的话语,却总是挖了陷阱让人跳,她只是想确定某些事情,就不知道她目的是什么,是为了仇大山吗?这应该是最大的可能,仇大山一天不能恢复自己的自我意识,她和仇大山就没有离开的可能,不过,他又废了她一次武功,虽然体内已经没有冰丝锁穴,但体质已经大打了折扣,她还以为能够凭借什么离开?
    “萧姑娘累了么?”她不再开口说话,凤齐却找话来问。
    “季如秋怎样了?”萧逍不答反问。
    “我还以为姑娘会比较担心仇大山。”凤齐笑,“我家门主还好,姑娘那一剑虽刺得深,却并没有伤到门主要害,不过,在下还是希望以后,门主的皮毛,姑娘也不要去伤及。”
    “是警告么?”
    “不敢,只是希望和请求。”凤齐回答,语气平缓但真诚。
    是希望和请求?如果他们对她和仇大山,能够一直的敌视,所有事情又该是怎样的一种简单?萧逍暗想,有一点累了,也不想再和凤齐继续说下去,她闭紧双唇,准备合上眼小睡一下,却听到后面传来一阵嘈杂声,紧接着,马车停下了,萧逍又微微睁开眼,竖起了耳朵倾听。
    “怎么?”凤齐的声音由后方传来,离她的马车距离远了不少。
    “凤爷,门主醒了,但忽然发起了高烧。”一名男子小声回答。
    “检查了门主的伤口没有,是不是被感染了?”凤齐问,同时跃下马,他上前两步,跳上第二辆马车抛开门帘,便看到季如秋一动不动的仰躺在马车内,娃娃脸上,一双极大的眼睛无神的睁大,看了莫名令人有点惊悚感。
    “门主,”凤齐柔声唤道,不见季如秋回应,他弯身进入,坐到季如秋旁边后开始替他把脉,一会儿后,安慰道,“没关系的,门主只是偶感风寒,凤齐替门主煎两副药喝下出点汗就好了。”
    回应他的,却是季如秋的一串猛烈的咳嗽声,凤齐伸手将他上半身托起,轻轻拍打他的后背,让他顺过气来后,笑道:“凤齐记忆中,门主这是头一回受凉咳嗽,但不必忧心,只是小病罢了,很快就好了。”
    季如秋失神的眼眸却仍然定格在某处,看起来他有点失落:“石头呢?”
    “她很好,就在前面的马车里。”凤齐回答。
    听了他的回答,季如秋闭上了双眼,看起来无意再开口说话。
    “门主,现在想见萧姑娘吗?”凤齐问。
    “在她面前,只会令我无处遁行。”季如秋无比失落的道,“想见,但又不敢,她的聪明我应付不来,只会觉得很受伤,凤齐,是所有人的欲望其实都难填满,还是只有我一个?当初想,能够报仇就好;后来想,能够时刻见到她就好,现在,却又开始奢望她的眼里、心中也能有我。为何会这样?要怎么样,才可以不再让自己这样?”
    “只要门主不放弃,总会有心想事成的一天。”凤齐安慰道。
    “我不说,她却已将我彻底看穿,毫不留情的剥开从不曾痊愈的伤口,她不会屈服的,凤齐,没有谁是她的对手……”
    “凤齐觉得,门主或者用另一种心情去面对萧姑娘会好很多。”
    “是么?用另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呢?”
    “只要门主更重视自己,而非萧姑娘,这就好了。”凤齐柔和道。
    “更重视自己?”季如秋低喃着,“有时候我想,为什么是她呢?我,百里焰,为什么都会对她有着这样的奢望呢?”
    凤齐望着独自陷入思绪中的季如秋,缓声道:“也许,你们的回忆虽然都很艰辛,却过去了太久,早被无所不能的空虚灌满,除了报仇,并没有真正想要的东西,但仇恨并非生命最初的目标,你们只能背负仇恨在黑暗中举步惟艰的前行,可以拥有一切却又一无所有,因为对于报仇之后还能做什么你们一无所知,但内心膨胀着仇恨的你们反而比其他人更加的单纯,萧姑娘的从不绝望就像一道亮光,她身上有你们缺少的对生命的热情,活下去,这原本就是人的一种本能才是,这就是为什么你们都会被她吸引,对她有所奢望的原因吧……也许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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