痕四公子

第三十六节:最终章节(1)


天暗下去的时候,马车终于停下。
    掀开马车门帘,凤齐看到在向悦的搀扶下萧逍已经坐起身来,犹豫了一下,他还是朝向悦伸直了手掌,手掌上一粒红色药丸在暗淡的光线中有点刺眼。
    向悦伸手拾起药丸,转而又喂向萧逍,萧逍也不拒绝,很合作的吞下。就算这样了,凤齐还是担忧她能够再次武功恢复么?她真有那么强大而可怕?还是应该说是凤齐谨慎过头?无论哪种,萧逍只觉得好笑。
    “今晚就在这里留宿一晚。”凤齐对向悦道,见向悦听了后扶着萧逍起身,他转身离开。
    下了马车,萧逍环视一眼四周,原来只有一户人家,背后是一座高山,侧面有一处池塘,然后便是无数的树木林立。这儿倒是依山傍水,但同样地处偏僻,而不远处的那户农舍篱笆院门大开,屋内有微弱的灯光隐现,仿佛主人早知道有不速之客,开了院门等待着。
    “门主,小心。”凤齐的声音由极近的后方传来,萧逍不由顺着声音转过身看过去,在第二辆马车上,季如秋正被凤齐搀扶着下车。但很快,萧逍的目光越过他们两人朝更后面一点看过去,确实有第三辆马车,而此时,仇大山恰好从那辆马车上跳下。
    “师傅。”萧逍唤道。但仇大山却充耳未闻,他和那些牵着马匹的二十来个黑煞门的门徒一样,站成一列眼巴巴的看着季如秋和凤齐,那种眼神,如此的忠心耿耿。
    “萧姑娘,请。”和季如秋走上前的凤齐微笑着道。
    季如秋停步,沉默不语的他凝视着萧逍,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然而萧逍却瞟也没有瞟他一眼,挣脱向悦的搀扶,上前几步拽过了仇大山,再折回身来径直走向院门。
    看着萧逍掠过他们从容而去的背影,凤齐忽然笑得有点无奈,原以为她不靠他人搀扶能够站得稳便算得上不错了,不料却表现得如此顽强……但她这样,只不过是想证明她的不会低头,她不肯低头,则表示她不会对季如秋示好,她不会对季如秋示好,只是想告诉他凤齐:就算从此人为刀俎她为鱼肉,她还是不会任人宰割的。她说过要他好好瞧着的。
    屋内并没有其他人,但堂屋中央却摆了两炉煤火,此时烧得正旺,一眼看去,堂屋并不大,却很温暖,似乎可以抵御一切的严寒。
    进入屋内的只有五人,她,师傅仇大山,向悦,凤齐还有季如秋,其他二十几个黑煞门徒则守在了院外。想想,这儿也许只是黑煞门的某一个落脚点罢了。萧逍打量着简陋的堂屋,不大,摆放的物品除了火炉,就只有了一张八仙桌和相应的椅子,八仙桌上一盏油灯闪烁着,散发着淡雅的光泽,映亮室内干净的桌面与地面。
    “今晚,萧姑娘和向悦就睡在右边厢房吧。”凤齐道,“晚膳大约还需要半个时辰,萧姑娘可以先回房歇着,饭好了再唤姑娘用膳。”
    萧逍没有异议,她看了仇大山一眼,松开握紧他衣袖的手,慢慢朝右边房间走去,向悦见了,立刻跟了过去。
    卧房的墙上挂着一盏油灯,把室内照得极明亮,其实卧房比她所想像的更小,除了一张木制的大床,靠床的一侧,还有一张软榻,就再无其他。
    坐到床沿,萧逍伸手抚向棉被,温软而带着一丝清香,色彩鲜亮。痕四怎么样了呢?还有百里焰和紫荆,他们是否安好?萧逍目光落在棉袄的花纹上,眼神渐渐浓郁到交织着化不开。谎言有时候可以骗人可以救人也可以伤人,但可惜始终骗不了自己,没有谁是强大无敌的,就算自己心中设想过无数的可能,就算自己预演过无数的结果,但一路走来,那条路已经不是那条路,所有一切偏离预想,而她只能是无能为力。总有一些力量,在人的意料之外,会让人措手不及;总有一些事情,会违逆心中所希望的那般,不好,则坏。虽然现在下定论还太早,不过她已无法否认自己被伤得真的已太深,她想要的安宁,离她一直太远,太远……在心底,她想承认对痕四深刻的思念,也想继续那句:这里,痕四受我保护。可是在心底,有另一种沉默却冷冷压过她这种呼之欲出的呐喊。原来,她其实也并非真的那样可以不顾一切的付出和包容,原来,她的底线其实就是从小将自己抚养长大的师傅仇大山,原来,如果一定要选择,痕四也是可以被放弃的……她对痕四唯一的怨念,只因他舍弃了自己的师傅,舍弃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让她对痕四最后的期望就像初冬的飘雪,还没有飘落到地面却已溶化在阳光下。她很想原谅却无法真的原谅,但不是痕四,而是自己。所以安静下来的时候,她内心才会如此煎熬吧?
    站在她身旁的向悦打量着她,看她沉思,不敢惊拢。
    不知多久之后,轻微的脚步响起,惊醒了屋内各怀心事的两人。
    凤齐站在门口,并没有走进来,冲着萧逍忽然一揖到地,甚是恭敬的开口:“在下有一事相求。”
    “凤齐很喜欢先礼后兵吗?”萧逍笑问。
    凤齐当然明白萧逍的意思,仇大山如今像是要挟萧逍的一颗棋子,但他并不想常用,看似天真无邪的萧逍绝对是个记仇之人,只是她会有选择的记仇和报仇罢了。
    “我家门主偶感风寒,虽然已经退烧,但咳嗽却是加重不少,在下虽然有备好药汁,可门主却拒绝服用,在下希望萧姑娘能去说服我家门主。”凤齐忽视掉萧逍的敌对态度,又抱着双拳长揖至地,才道,“如果姑娘希望是仇前辈来请姑娘前去,在下这就去。”他虽然嘴里这么说,但整个人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萧逍笑了笑,知道凤齐这个人能够说到做到,她站起身来。
    凤齐见了,立刻一脸感激模样。
    穿过堂屋进到左边厢房,立刻闻到浓郁的草药味,房间只有季如秋,却不见仇大山。萧逍瞟了一眼放在床边圆凳上的那碗黑糊糊的药汁,问:“我师傅呢?”
    “到厨房做饭去了,”凤齐回答,“觉得姑娘在吃食方面可能习惯了自己师傅的手艺,所以才敢劳烦仇前辈的。”
    季如秋脸上表情有些不悦,心中更是责备凤齐为了喝药这点小事就把萧逍给叫来,这只会让他在萧逍面前更加觉得卑微,心中一恼,他不由又咳嗽起来,半晌之后才止住。
    萧逍不急着开口,侧过脸看向凤齐,看见凤齐的眉宇中难得的有一丝忧心,萧逍不由笑了,极懒散的温吞开口:“果然,这世上没有谁没有弱点。”
    凤齐闻言,微带了些诧异的看向萧逍,却见萧逍慢吞吞的上前几步,走到床沿的圆凳处停下,微倾了身子,伸手端起了药碗,然后又站得笔直。
    离她极近的季如秋不解的看着她,只看到她含笑的眸光落在碗内,分明是一种恶劣的算计眼神。
    端着药碗的手掌朝上一翻,“唰”的一声,黑糊糊的药汁倾刻泼洒到地面,还有少许溅在了床沿下方榻几处。
    立在她身后的凤齐在瞬间“咻”的一下目光寒若冰霜,但极快的,又恢复常态。
    而站在门外朝里观望的向悦则是惊得嘴都不由自主微微张开。
    季如秋面色不禁有着羞恼之色,却隐忍着,紧闭了双唇。
    “对不起,我不爱你……因为无论我走到世界哪个角落,看不见他的脸,听不到他的声音,可还是能够感受到他的气息……所以,无论痕四是死去,还是活着却与我从此一生不见,我的生命和我的感情,也不可能再容下任何人。”自从萧逍毫无预兆的和他说出这番话,即使他嘴里不愿承认,可内心却再也没有办法强硬,在萧逍面前,他连假装都做不到,脆弱得令他自己陌生无比。他这一颗心,似乎萧逍想如何伤,都可以,他却没了反抗的力量。
    “凤齐希望我说服季公子服药,可是季公子生病没生病,要不要喝药,我真的一丁点也不关心。”萧逍缓缓说道,看着沉默的季如秋,她笑颜渐渐展开,“季公子怎么一副这样的表情?只是这样就连难过都掩饰不住了吗?”
    “萧姑娘。”凤齐的声音蓦然响起,有一丝冷淡,也有一丝警告意味。但这一刻,他承认自己或者永远都捉摸不透萧逍的心思。
    萧逍慢慢将空了的碗放回圆凳之上,她以极慢的速度转过身来,又以极慢的速度走到凤齐面前,双手负在身后的她,身高比凤齐矮了一大截的她,虽然需要仰着脸去看凤齐,但那种眼神,却是完全的俯视般:“凤齐公子可以让我师傅的日子不那么好过,但我会加倍偿还到季如秋公子身上,没办法呵,虽然我不太明白天意为何要让我们大家如此纠结,可至少,我明白如果我阻止不了凤齐继续伤害我师傅的身体,那么凤齐同样也阻止不了我去伤谁的心。”她停顿住,回头看了一眼面如死灰的季如秋一眼,又回头,目光落在凤齐眼眸深处,“看看你家门主,我都忍不住惊讶:我居然可以如此轻易做到,甚至都不存在任何挑战。”
    季如秋坐在床沿,忽然有种一掌拍死萧逍的冲动,可强烈的不忍心,又让这种冲动被狠狠压抑住。
    萧逍抬脚又朝前走,要越过凤齐身旁时,被凤齐伸出一手挡住。
    “萧姑娘的性情忽然变了,为什么?”凤齐看着她,萧逍做事和说话确实有狠戾的一面,但从不会这样刻薄,萧逍性情的改变,他生气过后只有不安,就仿佛此时被他挡在面前的不是萧逍,而是当年最初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季如秋。难道现在的萧逍,心中的恨意超越了其他一切?但这不是他认为的萧逍。
    问出为什么三个字时,凤齐的眼里一闪而过困扰和忧郁,萧逍有些意外,见凤齐回过神后立刻用审视的眼神看她,萧逍淡然收回目光,侧着横走了两步后,终于越过凤齐走出了房门,和向悦快回到自己卧室时,她听到了碗落地的破碎声。
    另一个房间内,瓷碗被摔落在地碎成了无数片,季如秋羞愤中带着懊恼,瞪着凤齐,他问:“我根本赢不了她,是不是?如果她死了,我会不会好过些?”
    “如果门主觉得那样会好过些,凤齐很容易做到。”凤齐淡淡回答。可是他知道季如秋并不会真的好过。感情如果一直隐忍,那么隐忍可以成为一种习惯,可一旦被捅破渲泄出来,就像冲破堤岸的洪水,会一直的汹涌,不到水枯,不会干竭。
    果然,季如秋黯然的垂下眼眸:“可我还是喜欢她活着,活在我身边,就算她对我冰冷又无情。”顿了一下,又道,“或者是我奢望太多,其实她就这样呆在我身边也很好,我又何必奢望太多,至少她现在就呆在我身边,而痕四和百里焰呢……”他忽然站起身,无视凤齐顿时讶意的眼神,季如秋大步走出房间。
    “门主?”凤齐不解的跟上,却没有得到季如秋的回应,只见季如秋三步并做两步就走进了萧逍的房间。
    才坐回床边的萧逍见季如秋已经大步进来,虽然面色没有多少变化,心底却还是不由一紧。
    凤齐跟到门口便站定,没有继续跟进。
    瞪着向悦,季如秋道:“出去。”
    向悦虽然表情中有着不解,但也不敢有异议,她果然就准备举步离开,却被萧逍猛的伸出一手扣紧手腕处,向悦不由怔忡着无措起来。
    但季如秋仍然只是瞪着她,冷冷吐出两个字:“出去。”
    “门主?”站在门口的凤齐忍不住也开口,季如秋的举止有点怪异,连自认为很了解他的凤齐在此时心中也有了不解的难安。
    见向悦还在无措着,季如秋忽然上前一步,伸出一手拽了向悦便往门外一扔,硬生生的就把向悦由萧逍的手中分开,而向悦则直接被扔到了门槛之外,凤齐瞟了向悦一眼,不安的眼神立刻又看向房间内,却看到萧逍已被季如秋一手拽起,拉扯到他胸前。
    萧逍惨白着一张脸,紧闭着双唇,她脸上没有笑意,看起来似乎有些严肃。
    “石头是什么表情?害怕了吗?”季如秋问,一手拽紧萧逍的右手臂,另一手扣紧在了萧逍的下巴处,以蛮力强逼萧逍抬头看他。
    萧逍没有回答,季如秋的表情此时像个厉鬼,她不觉得自己有惹得起的资本。这个人,如果反弹的话,比她所想到的应该更不好掌控。
    “如果害怕,就哭给我看,也许我会放过石头也不一定。”季如秋道,扣紧在萧逍下巴的手指缓缓加深了力道,“石头说得没错,我喜欢石头,很喜欢!但我也知道我是得不到石头的心了,可是我不在乎。”因为在乎不起,在乎的人,最后都会失去她。
    萧逍还是没有出声回应,黑白分明的圆滚滚的双眼睁大到极限,却渐渐带了一丝空洞的落向季如秋眼中。如果他不在乎,她的冷漠就伤他不到,如果他在乎,她的冷漠就是最好的防御。季如秋的自尊心,绝对要比痕四和百里焰的自尊来得重。
    “就一滴眼泪,我就放开石头。”季如秋承诺道。
    显然他很希望能够赢她第一回,萧逍尽量的保持着一脸的面无表情,季如秋突然的反击太快,而且一反常态,萧逍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掌控才能绝对制胜,也许只能以静制动,但会不会变成被动最后终挨打?她要不要英雄识时务的退一步海阔天空?别说一滴眼泪,就是两行热泪这时候她也流得出。萧逍心中有点苦恼起来,拜凤齐所赐,她现在真正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半分的奇迹都制造不出,如果季如秋今天非要给她一个什么结果,也许她就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她一直知道,她是个太舍不得死去的人,所以,到了必须委曲求全的时候,她一定能够委曲求全。
    “石头果然很倔强。”等了片刻,季如秋道,目不转睛的看着眼皮子底下那张苍白如雪的面孔,“但愿石头一直可以这样倔强。”说到这,他忽然俯下头,不管她是否愿意,用力的吻上她的额头。
    凤齐满眼掩饰不住惊讶,呆若木鸡的看着房间内发生的那一幕。
    萧逍下意识的挣扎了一下,发现用尽全力也挣扎不出季如秋的控制,立刻又带着满身冷意的僵硬起全身每一处。她淡淡开口,语气疏远淡漠:“我并不倔强,所以季公子若此时要替萧逍宽衣解带,萧逍也不会反抗一下。”
    但她的话才落音,很快,季如秋就松开了她,季如秋脸上有一刹那的失神,然后退出一步,拉开了和萧逍之间的距离,他道:“石头的生命和感情,可以容不下任何人,石头也可以想怎样伤我的心便怎样伤我的心,只是,我想让石头明白一点,纵使这样,季如秋也不是会放手的那个人。”
    萧逍保持不变的站姿,一声不吭,也不去看季如秋,内心却庆幸季如秋终究还是无法放下自己的骄傲,仍然想要挑战她。
    “不需要牵扯到仇大山,我想对石头如何,似乎也可以。石头可以对我像冰雪一样的冷漠,但我,亦可以对自己像枯草一样的麻木。如果有需要,我甚至可以是个极其无耻之人。石头,对这样的我,你也很无能为力吧?”季如秋又继续开口问道,但他似乎对答案没有兴致,话音落下,他便转身走出房间,没有回头再看萧逍一眼。
    萧逍僵硬着全身,站立在原地依然没有动弹,脸色不怎么好看。
    看着季如秋从身边掠过,听到他的脚步在进入自己房间后停顿,凤齐站在门外看着萧逍,好一会儿后,终于出声问:“萧逍,你……还好吧?”应该不太好,那张脸惨白又僵硬,是难得一见的模样,而且她虽然有压抑,可浑身还是微微在颤抖着,由眼神来看,倒不像是惊惶失措导致,更像是愤怒,无法言尽的愤怒。
    ……痕……四……公……子……
    深夜,辗转难眠。
    经过晚上那一闹腾之后,季如秋的咳嗽居然不治而愈了,可是,在夜深人静的三更天,他却失眠中。另一旁躺着的是仇大山,他倒是睡得格外香甜,季如秋当然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些年来他一直想要手刃的仇人,今天却会同眠一室,同睡一床。
    睡在软榻上的凤齐也没有睡着,可是却保持着一动不动,在安静的夜里,听着季如秋辗转反彻的失眠着,凤齐知道,虽然季如秋对萧逍说不在意她的心里不会有他,但季如秋其实是非常在意的。
    萧逍的愤怒,也维持了一段时间,晚饭之前,她洗了四回脸,晚饭之后,又洗了两回,据向悦形容,她拿着毛巾对着额头擦了不下几十回,有着毫不掩饰的嫌恶。这么天真又无助的反抗,却也更加证明了萧逍的确无可奈何。他的门主心中始终以为自己输得很惨,却不知道萧逍的内心,其实也有着对现状无能为力的挫败感。
    虽然不知道明天又会有什么变数,但现在,凤齐觉得很好。萧逍是强悍的,但,无论怎样的强悍,只要有耐心去磨灭,慢慢的,也许强悍就会消失,至少,凤齐这样希望。在这样的过程中,季如秋虽然会难过,但身边有萧逍,难过与喜悦将会并存,而他凤齐,可以安静的看着他们,和他们同悲共喜。
    季如秋,仍然翻来覆去,凤齐,一动不动,但在黑暗中睁着双眼,静静的倾听着季如秋弄出的细微响声,偶尔,也会竖起耳朵听听另一个房间是否有动静,要不就听听屋外冰雪飘落寒风掠过的呼响声。
    这雪,从昨天下午开始一直在下,也不见停,一晚上后,不知会堆积成什么模样,就怕最后会大雪封路,让他们回黑煞门的行程有所停滞……凤齐听着风吹雪落的声音,原本觉得不错的心情又有了些焦虑,如果痕四不会死,能够长时间陷在支流城那也是好的,就怕他万一不但不死,而且很早就能脱困而出,之后追踪他们的方向又判断无误……如若真被痕四和上官家的人追上,那是他最不愿意面对的假设。可毕竟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他也不知道明天又会发生些什么,想到这些,凤齐心中的焦虑又扩大一分,不由自主的,他在软榻上翻了个身,宣告了他的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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