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光的曦晨

35 风雨(3)


曦晨从穆家老宅搬回自己的家是在她确定怀孕的第九周。那天她被穆雄叫进了书房,进门一看除了丈夫自己的公公穆萧也在屋子里。
    穆雄坐在轮椅上默默地看着她没有说话。开口说话的是自己的公公,“曦晨,你怀孕了是件好事,爷爷很高兴。怕你怀孕太辛苦,以后照顾爷爷的事就交给看护好了。待会你和群青收拾收拾搬回去住吧。你们年轻人自然喜欢自在,这段时间因为照顾爷爷让你们搬回来也难为你们了。”
    “不辛苦。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事。需要的话,我随时回来照顾爷爷。”曦晨看了一下轮椅上的穆雄,穆雄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穆萧笑了笑让她放心。曦晨抬头看向不远处的丈夫。穆群青正好也微笑着对上她的眼眸。
    “曦晨你先去收拾一下。我一会过来。”
    “好。爷爷,爸爸,我先出去了。”曦晨听了丈夫的话,跟长辈们打了招呼以后走出了书房。出了房门曦晨暗自吐了一口气。她心里明白让她搬回去并不是因为她怀孕而是穆雄开始对她有了戒心。
    这话得从上个星期某一天说起。那天曦晨午睡醒后直接去厨房端了百合粥给老人送去。到了穆雄的房门口就听见了里面传来了争执的声音。曦晨仔细一听原来屋子里人穆怀青。
    “爷爷。德国讯锐收购案是您让我负责的。第一阶段的谈判已经进入尾声了。穆群青凭什么半路杀出来让我停止这个案子。”
    “虽然幕僚团经过调查和研究早已肯定了讯锐的发展价值。但讯锐的开口未必大了点。十亿欧元不是个小数目。这远远超出了我们的预计范围。如果稍有不慎会给穆嘉带来影响不可小觑。”穆雄说话的速度很慢,字语也很模糊,但话语中明显有着不可忽略的郑重。曦晨本来想走开的,此时听见沈萍和老管家在楼下说话。刚才是老管家看着她端着皱上楼的。如果现在走开了,怕是落下的嫌疑更大。所以曦晨站在门外没有动。
    “该做的调查,考研,评估。我们都已经做过了不是吗?讯锐这两年虽然因为管理问题导致严重亏损,可是我们不能忽略它在欧洲市场的占有率。如今房地产行业在发达国家已经走向平稳没有那么多利益可图。像中国内陆市场的暴利也不会支撑太久。迟早是要规范化的。穆嘉不能单一凭借房地产来支撑大头。讯锐就是我们打入欧洲通讯市场的一个大好机会。价钱我们还可以坐下来讨论啊。”
    “怀青,这事不能急躁。生意又不是每次都能谈成的。”
    “爷爷。有时候我真搞不明白您老人家怎么想的?您希望我们两个都为您所有同时又喜欢我们两个互相牵制互相暗斗。难道这是让我们成长的必经之路么?您对我们怀疑加防备,满满都是不信任,又何必让我们待在穆嘉呢?穆群青那家伙是怎样我不清楚。反正我已经很讨厌这样的争斗了。既然你看重穆群青又何必非要拉我到穆嘉来淌这盆浑水。这窝囊气我也受够了。我不想干了。您高抬贵手让我去过我的逍遥日子吧。”
    屋子突然出现了穆雄急剧的咳嗽声,咳了好一阵才停下来,又听见穆雄用着沉重而含糊的语气说道,“别以为你们各自的算盘我不清楚。我只想告诉你们,休想拆散穆嘉。就算我死了也不允许穆嘉因为争斗和内讧散架丢人。你好好地给我在穆嘉待着,讯锐的案子我们从长计议。你其他的本事没有和群青纠缠的本事倒是不小……”
    曦晨听到了丈夫的名字不禁暗自皱了一下眉头,难道她还要继续在这听他们如何研究对付丈夫的策略。曦晨暗自笑了起来。怕是穆怀青也明白,此时老爷子和他一起防着穆群青,也未必代表老人如何信任他。
    曦晨嫁入穆家多年早已明了这个老人多疑和霸道,却始终不明白老人如此的原因。说到底都是穆家的子孙,也都优秀出色。为何他总喜欢把他们当做手里木偶。人总有老的一天,就是皇帝也有退位的一天。下一个时代也许会更美好繁荣。可惜老人看不透这个道理。辛苦了自己也辛苦了自己儿孙。
    她想了想还是伸手敲响的门。敲门声响起的时候屋子里就立刻安静下来了。少许大门被打开,穆怀青站在门背后看着她稍稍惊异地抬了一下眉毛之后又恢复了玩世不恭的模样。
    “大嫂真是辛苦。怀孕了还要伺候爷爷。”
    曦晨对着穆怀青笑了笑没有答话,走进去把粥放在桌子上,“爷爷,粥是热的。您趁热喝吗?”
    穆雄没有回答。但曦晨知道这就是他说好的意思。于是曦晨弯下身子给他围上餐巾。起身的时候却对上面色不悦的穆雄那双混沌的眸子。那浑浊的眼眸中微微闪过一道光芒。曦晨心中微微一紧,心下已经明白老人似乎已经开始对她有了戒备。为了老人的辛苦,曦晨心中无奈地又再暗自叹息一声。轻轻地抬起粥碗将热粥一勺一勺地喂给老人。
    那天晚上曦晨将下午的事讲给了穆群青。谁知正在看报告的穆群青不以为意地笑了起来。“爷爷的性格就是这样的。算了,随他自己去琢磨吧。如果她顾忌你,你就不用在她身边伺候了。”说着穆群青的大手放在她的肚子上温柔地笑了起来。“这样一来也未必不是件好事。否则你真的是太辛苦。”
    现在看来丈夫果然很了解穆雄的性格。一切尘埃落定。转而一想穆雄那样的多疑的性格果然很难和人亲近。哪怕是一片赤诚在他眼里也许也是心有所图的。这样的人,真是难免一世孤独。算了,问心无愧即可。曦晨想到这迈开了步伐向着自己的卧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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