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光的曦晨

曦晨看了一眼玉树临风却冷然得沁人心骨的穆群青，“虽然不是你掀起的，但一切却都在你的算计之内，我还能说什么。”
    曦晨无奈地要了摇头欲转身离去，手腕被身后的男人抓住。
    “你要去哪里？”穆群青的双眼中是一种喜怒难辨的光芒，“想去找王悦对不对。可惜你不可能走出这栋房子。不，不要生气，如果你表现得好的话，我可以考虑帮你找到王悦，所以你要乖乖的。”
    正月十五以后逸潼的幼儿园也开学了。曦晨却不能再像以往那样每天和司机一起去接她放学。现在的她是被穆群青关在金丝笼的鸟，一举一动都被限制，出门或者是电话都被人监控着。就连和自己亲近的janne也被辞退了。曦晨对此没有反抗的理由无非是不想让自己的家人知道自己陷入的绝境，不想让姐夫和姐姐面临失去展跃的心疼。
    王悦依旧没有消息。他的父亲已经被拘留在案，母亲一直在医院住着成天浑浑噩噩的。除了自家的姐妹和陆家几人，去医院看望的竟没几人。这倒是彻底印证那句话，“树倒猢狲散”，特殊的时候谁都怕被牵连，当然是有多远躲多远，谁又会在这种时候主动去沾惹嫌疑。
    姐姐说柳阿姨醒过来知道王悦失踪后了无音信，公安局一直在寻找他的踪迹的消息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又开始隐隐担心。曦遥说从柳芳的表现看来王悦还真是有案在身。曦晨拿着电话听着姐姐那头说道，“王悦那小子也不缺钱，为什么要去参与这些破事。他爹权力再大也不能一手遮天啊。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曦晨久久不能说话，她也不懂王悦为何以身试险。她不了解这些年王悦都经历了什么，但她知道，无论如何她希望王悦一生平安。
    挂了电话的曦晨将手机放在桌子上，抬头看向不远处看着自己的穆群青。“我想回一趟香江。”
    “可以，周末我有空陪你一起回去。”
    “不，我明天就想回去。”
    穆群青无奈地笑了笑，“曦晨，我已经说过了，周末我陪你一起回去。”
    “穆群青，你真是可悲到了极点。难道你想这样把我关一辈子。你得到了你想要的权利和财富，就连穆嘉的股份我也保证过在董事会上我会支持你所有的决定，为什么你还不能放过我。难道你没想过，孩子们会一天一天长大，看到我们这样畸形的关系，你该无何解释你的自私。”
    “孩子们长大了总有一天会飞走。最终剩下的只有我们俩而已。曦晨，我真想要把你关一辈子。如果你执意纠结着你和章越的过去，想要飞走，那么留下来陪我的只有我的孩子们了……”
    “啪”耳光响亮亮的打断了穆群青的话语，曦晨看着穆群青的那不怒而笑的笑颜，泪珠及二连三的滴落下来。
    “穆群青，难道为了达到目的，所有的人和事都能成为你利用的棋子吗？逸潼和逸林是你的孩子。你用他们来威胁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是否对得起逸潼叫你的那声‘爹地’。”
    穆群青缓缓地走到窗边，从茶几上拿起那杯红酒。月色照在他黑色的西服上落下了昏暗不明的光晕，他转过身来倚在窗前，手里握着的红酒把他的眼色也熏得泛着酒红色的幽光。
    “曦晨，你要是忘不了他，有本事就让他来把你接走吧。如果他来不了，你就只能待在我身边，一辈子。就算你死了，你的灵魂走了，你的骨灰也只能留在我的身边。所以，你，永远也不要妄想从我身边离开！”
    穆群青笑着品了一口嫣红的葡萄酒，“看看，无论是章越还是王悦，永远都来不了了。你又何必再做无谓地挣扎。何况以香港的法律来说，我比你更适合得到孩子们的监护权……”
    曦晨不再去听身后那没有温度的话语，头也不回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停在走廊的窗户边，她抬头看着窗外挂在黑幕中那半个没有星子陪伴的月亮，泪眼朦胧中更显得孤孤单单。陷入了绝境的她，就像被捆在蜘蛛网上的虫子，穆群青的执念和贪欲就是捆住她的的丝，她越是挣扎越是被束得更紧。然而她不会向穆群青的爱情妥协。因为爱情是纯粹的，而不应该被利用和算计蒙蔽了光彩。
    曦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半夜下起大雨，哗啦啦的声音透过玻璃回荡在房屋之中，突然走廊上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传入，曦晨立刻从半梦半醒中惊醒，从床上下来立刻向房门奔去。拉开房门就和正从婴儿房出来的菲佣撞上。
    “怎么了，逸林去哪儿了。”曦晨看着黑洞洞的婴儿房，又看了看菲佣手上拿着的逸林地小外套急切地问道。
    “夫人。小少爷半夜发烧了。Doctor chen休假了，先生正准备带他去医院。”
    曦晨一听顿时一惊，心中百感交集。既心疼担忧年幼的儿子又震惊愤恨穆群青的冷酷绝情，连儿子生病这样的事情就不打算告诉她。曦晨看着菲佣咽下一口气就外楼下跑去。
    来到楼下就看见穆群青抱着襁褓里的儿子站在大厅里。穆群青只是轻轻扫了一眼下楼而来的曦晨，又把眼神落在怀里难受得细哼的儿子身上，满眼慈爱。
    “为什么不告诉逸林生病了？我跟你们一起去医院。”
    穆群青面对曦晨的指责没有任何表情，转过身来冷冷地说道，“我带逸林去医院就行了。你好好地在家里休息吧。”屋外传来汽车的引擎声，穆群青转身便要离去。
    “穆群青，逸林是我的儿子。他生病了，你没有权利剥夺我关心他爱护他的权利。”
    原本抱在孩子离去的穆群青停下来转身冷冷地看着曦晨，目光冷凉得让曦晨从头到脚不禁一凉。“曦晨，如果你执意要坚持你的意见，那么今后的每一天你都会像今天一样无力和悔恨。我已经跟你说过逸潼和逸林是我的孩子，我绝不会让他们离开我。”
    “穆群青！”曦晨倒吸一口凉气，下一刻冲了出去想要制止那个坚硬得冷酷的背影带走她的孩子，身后的管家突然冲上来钳制住她。曦晨用力地挣扎，眼看就要挣脱，管家旁边的佣人立刻上拉住曦晨。这些人穆群青花高薪找来的佣人，只听从于穆群青的命令，根本不去顾及曦晨的痛苦和无助。
    “太太，冷静一点，不要闹醒了楼下的小姐啊。”管家带着警告地声音让原本奋力挣扎的曦晨瞬间软弱了下来，孤立无援地她泪眼朦胧地瘫软在地上。耳边传来渐行渐远的汽车轰鸣声，钳住曦晨的管家和佣人似乎放心了，放开了钳住曦晨的双手。获得自由的曦晨却突然擦干了眼泪冲出了大门。
    看着消失在磅礴大雨中那两点明黄色的车尾灯，曦晨颓废地晃动了几下，她的心就像被挖空了一般难受。无论是逸潼还是逸林都是她的孩子，十月怀胎，辛苦生产，每一个孩子都是母亲最宝贵的财富。失去孩子的痛苦要比自己失去生命更加痛上万分。母亲与孩子分离，是这世界上最痛苦最残忍的折磨。而让人遭受骨肉分离的人无疑则是世界上最残忍最冷酷的恶魔。穆群青刚刚话就像一把冰冷的匕首刺向她的心尖，从心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都冰凉刺骨。
    曦晨木偶一般站在大雨之中，看着早已消失得没有痕迹的汽车反向不停地颤抖。冰冷的雨滴滑过她的脸庞带走她所有的眼泪，就连她心中残存的那些曾经的温存也被冲刷得失去了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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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香江三月的春风一如一把精巧的剪刀，裁出了枝头的柳绿，剪出了繁花美丽剔透的花苞。不知不觉地整个城市在春天的气息中渐渐苏醒。待到凤凰花橘黄色的花苞在城市的每个角落悄然绽放的时候，曦晨迎来了自己三十五岁的生日。
    这日的清晨，曦晨正式向穆群青提出了离婚。挂上律师电话的那一刻，曦晨望着那灿烂的阳光，心中却是阵阵的酸凉和苦涩。回顾以往，这么多年一路走来，自己就像一个在漫天大雾中行走的旅者，一路上不辞辛苦地在那苍茫的迷雾中寻找着美好风景。只是待到迷雾散去的时候，她才发现所谓的美好只是一个谎言，眼前剩下的仅仅是落寞与伤感。
    “曦晨，大家都在等着你呢!”曦遥的轻唤把她从哀伤中叫醒。
    曦晨看着站在门口的姐姐莞尔一笑，“就来。”说完转过身去拭去眼角的泪珠。
    “曦晨。”曦遥看见妹妹的模样迟疑了一下才说道，“还是告诉阿跃吧。你这样又是何必呢？我和你姐夫早在决定抚养阿跃的那一天就说好了。等你恢复记忆我们就把孩子健健康康地还给你。”
    “不，姐。你和姐夫这么多年为了阿跃都没有要自己的孩子。对阿跃来说你们才是他最敬爱的父母。”曦晨拉着曦遥的手满眼泪光，摇着头说道，“等到阿跃成年了再说吧，他长大了便能体会你们的辛苦，更会孝敬你们的养育之情。看到阿跃这么健康和快乐，章越在天上一定也会感谢你们这么多年辛苦抚育。我想他必定也会同意我的决定。有你们这样爱护他，培育他，我这个小姨看了也替他高兴。”
    “曦晨……”曦遥还想劝说什么，再看见妹妹那坚定的眼神后终于是欲言又止。
    “好了，下楼吧。孩子们一定等着吃蛋糕呢！”曦晨微笑着拉着姐姐的手下了楼。
    曦晨姐妹来到客厅，大家都已聚在那里等候着。孩子们看见曦晨的到来格外开心。嚷嚷着让她赶快许愿吹蜡烛，其实是迫不及待地想吃蛋糕。
    曦晨笑着闭上了眼睛许愿，然后在家人亲切的关怀中吹灭了代表着希望的蜡烛。曦晨拉起刀子花开蛋糕给众人分着蛋糕，刚把蛋糕放在展跃的盘子里时，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曦遥过来接过了曦晨手里的刀子，关切地看了她一眼。曦晨看着手机上闪烁地穆群青的名字，迟疑了一下才拿着电话走开。
    “曦晨，生日快乐。”电话那头传来穆群青低沉的嗓音。曦晨默默地握着电话一语不发，然而电话那头的穆群青却毫不在意，“在香江玩了这么久，是不是该回家了？”
    一直沉默的曦晨终于无奈地开口说道。“穆群青，你也知道我再也不会回去了。又何必自欺欺人呢？”
    “呵呵。”穆群青笑了起来，放低了声音带着浓浓的诱哄，“曦晨难道你不想逸林吗？他每天醒来都转着眼珠到处找你。我告诉他妈妈和姐姐过几天就回来了，他就会咯咯地笑。曦晨，你真的能下定决心和自己的孩子分开吗？”
    想到儿子小小的身影，曦晨的心中骤然一痛。她紧紧地攥住电话不让自己发出哭泣的声音，“穆群青，你说的没错。我是舍不得和我的孩子们分开，但那不代表我还会回去继续那段并不真诚的婚姻。所以我在决定离婚的同时，也下定决心要争取孩子们抚养权。你不要再像哄孩子一样来哄我。我还得告诉你，以前我相信你的谎言，并不是我傻而是我心中有真情。哪怕你有一点真诚，你就会明白被谎言伤透的真心到底会有多痛！”
    曦晨按下了通话键愣愣地站在院子里站了许久，等到春风将悲伤的眼泪吹干后才转身回到屋里。拉开推拉门的那一刻，曦晨却看见了站在身后看着自己的姐姐。
    “别担心，你姐夫已经托他香港的同学联系了最好的律师。我们一定会把孩子们的抚养权拿到的。”
    “姐姐……”曦晨眼眶一红还是忍不住扑进了一直关怀着自己的姐姐怀里。“谢谢你！”
    “傻子。”曦遥扶住妹妹瘦弱的身体将手里的本子塞进妹妹的怀里。迎着曦晨疑惑地目光，她轻声说道，“你的日记本还有那幅画，姐替你保管这么多年，今天就全部还给你了。”
    穆群青盯着手里的电话沉默了许久。他的思绪还牵绕在香江那头的女人身上，直到被门口讥诮的笑声打断。
    “看来这次你的手段不管用了。” 穆怀青双手揣在裤兜里迎着穆群青冷狠的眼神却步履勤快的走了过来。
    “ 我觉得你直接通知她来开董事会，要比你这样又哄又骗的省事得多。”
    穆群青把手机扔到了桌子上，抬眼睨着穆怀青不说话。
    “在香港囚禁人是犯法的。我是在拯救你。你不感激我就算了，居然还一副要把我活刮的模样。”
    “如果你不是穆嘉的股东，你以为你还能安然无事地站在这里？”穆群青原本琥珀色的眸子一下子深沉下来，声音也带着阵阵地寒气。
    “这倒是。在你心中为了穆嘉任何人任何事都可以牺牲。同样，任何牵扯到穆嘉的利益的人，对你来说不是眼中钉就是掌中宝了。目前我应该还是掌中宝吧。”穆怀青一屁股做到沙发上，翘着二郎腿。
    “不过，现在另外一个至关重要的掌中宝跑了，你的收购计划可能就要泡汤了。那帮老鬼一定要让曦晨出席董事会来投票决议，就是看准了你后院失火故意给你难堪。怎么说他们几个加起来的股份和我们俩的正好持平，而曦晨手中除了自己的股份还有孩子们的股权行使权。显而易见她才是最关键的人物。姜还是老的辣，及机关算尽到最后他还是用曦晨来压制住了你。我建议你直接告诉曦晨董事会的事情，要比你花时间去哄她回头要划算许多。你也知道她对你有情分，对公司也没有什么野心，放她走，他也不会与你作对。今后在公司的决议上她一定会站在你的这边。这些你都明白，又何必去花时间做些没有结果的事情呢？做人有时候不能太贪心。”
    “呵呵。”穆群青冷冷地笑了起来，挑着长眉看向穆怀青，“那么你又何必花那么多时间在曾凝的身上呢？”
    穆怀青微微地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因为我爱她，而且她也一直爱着我。但是……即使你对曦晨说一千遍爱‘我爱你’，她也不会愿意听。那天她跟我说过，她最想听你说的只是一句对不起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