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光的曦晨

51 别离曲(1)


六月十五日这一天的香港,酷热难挡。空气中湿热的气息扑倒鼻尖都让会让人感到窒息和痛苦。而坐在汽车里的曦晨心底却是一阵阵的冰凉。明明有太多的愤怒,太多的担忧在心中,可是她却一句话也不想去说。走到今天,她再也不想让家人看到她的哭泣,让孩子们看到她的懦弱。既然已经不会回头,那么她选择义无反顾地向前。她愣愣地看着被热气而雾化的天际发呆,眼神却是幽远又是冷寂。
    “曦晨,别担心。高律师在香港是这方面最好的律师,对我们一定会有帮助的。你要记得在法庭上一定要保持冷静,不要太激动。”曦遥看着过于安静的妹妹,担忧地将她冰冷手握在手心里。曦晨转过头来对上姐姐静静地一笑又把头转向了窗外专心地看着风景。曦遥看着妹妹如此,再多的担忧和关怀也化为了沉默,默默地陪伴着她。
    车子刚刚驶入法院门口就引起了等候多时的记者的喧哗。记者们一个个拿着话筒蜂拥而至到了车子边上,争先恐后地看着汽车里的曦晨,那兴奋地眼神好像发现了千年的宝藏。车门一打开,扑面而来的就是记者们吵杂的问题。他们的问题格外的尖锐和刻薄,仿佛意在讽刺曦晨是嫁入豪门居心叵测的虚荣女子。
    “陆小姐,请问你手中握住了穆嘉的股份是你坚持离婚的后盾吗?”“陆小姐,据说你和你的小叔子穆怀青非同关系是导致你豪门婚姻破裂的主要原因,这样的情况下你有多少把握能取得监护权呢?”
    “请注意你们的言辞。要是你们再这样继续诽谤和招摇。我们会起诉你们的。”曦遥的丈夫展翔挡住了扑向记者们,让妻子护着曦晨向法院走去。然而来的记者们大部分是娱乐记者,对于这样的警告似乎并不在意。他们并不退让,依旧一个接着一个地追着曦晨的步伐,把话筒伸戳到曦晨的面前。有一个记者的话筒甚至打到了曦晨的额头。
    “你干什么?”曦遥愤怒地一把推开了那个那记者。“请你们这些记者自重一些。捏造和扭曲事实是要负法律责任的。还有……”曦遥一把抢过把记者手上的话筒扔在地上。“既然你们敢拿着话筒戳到人的脸上,那么我们也会不客气地反抗。香港不是文明法制社会吗?那就让大家来看看你们是怎样文明和法制的吧。”
    面对陆曦遥的指责刚刚还不依不饶的香港记者忽然安静下来,面面相觑。曦晨看着犹如母鸡一般护在自己的姐姐,心中一阵黯然。正想要开口说话耳边传来“叭叭”几声喇叭声。“穆群青来了。”有人兴奋地喊了起来,几秒钟才安静下来的记者们又立刻兴奋起来,蜂拥而至地围上了那辆黑色宾利。
    和曦晨的狼狈大不相同,穆群青在保镖的保护下自若地从车里下来。自信而有风度地对着记者微笑,但是记者们提的问题他却一个也不答。看来应付急着他即老道又熟稔。他抬眼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曦晨,眼神犹如千年的寒潭一般冷凉。当那双深邃地眼眸看到了地上摔碎地话筒时忽然划过一道忽闪而逝的看不清喜怒的光芒。然后便头也不回地在保镖簇拥下大步向里走去。
    法庭的上空弥漫着看不见的硝烟。一开庭双方律师便唇枪舌剑地为自己的当事人辩护。一开始双方算是势均力敌,但是穆群青的律师发言的时候向曦晨提了几个问题。那几个问题便一步又一步地把曦晨推向了地狱的深渊。
    “请问陆小姐,你认为你有能力能够抚养好你的子女吗?”
    “我当然有。”曦晨坚决地答道。
    “那么我再请问你,你认为你能教育好你的子女吗?”
    “当然。”
    紧跟在曦晨的回答之后,穆群青的律师并没有给曦晨更加的阐述机会随即又说道,“可是我的当事人穆群青并不认为你有这样的能力。陆小姐,我的当事人对你提出这样的疑问是因为你对于婚姻的不忠。如果穆先生不忠于婚姻,在外面与别人纠缠,你会放心地把孩子交给他抚养吗?”
    此话一落犹如一颗□□,在原本鸦雀无声的法庭内掀起了惊涛海浪。曦晨一下子被这样无端而荒谬的指控打蒙了,看着看着众人纷纷窃窃私语,向她投过来疑惑而质疑的眼神。曦晨心中又痛又紧,摇头说道。
    “我没有……”
    “是吗?那么请法官大人允许我们出示一些证据。”对方律师抬手示意助手呈现证据,随即又转身对着曦晨说到,“陆小姐,请你看看这照片中的女子是你吗?”
    曦晨疑惑地抬眼望去,只见投影仪白幕上出现了一棵灿烂美丽的圣诞树,盛装打扮的圣诞树的有着一对相拥的男女。曦晨眯着眼睛看着白幕上的身影心中一阵凉过一阵。那是去年的圣诞节前夜,临别之前因为欲说不能的担忧和辜负深情的亏欠她忍不住抱住了王悦。画面中她闭着眼睛伸手抱着王悦,王悦的大手轻抚着她的背,一双深情的眸子在黑夜中明耀璀璨。
    “陆小姐,这是2009年平安夜前夜的希尔顿酒店。抱着你的男人,是从小和你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王悦是吗?”在众人的纷纷议论中,对方律师的嗓音犹如地狱之音再次出现。
    “是。可是我们只是好朋友。那,我们只是在告别。”曦晨一旁提高声量激烈想要为自己辩解。
    “我反对对方律师的往下的定论。正如我的当事人所说,他们只是朋友,也正是在告别。在当今这个开明的时代,若是把朋友之间拥抱当做是不忠或是背叛是不是有点太过荒谬和扭曲事实。”
    “高律师说得也许有理。凭这样一张照片或许说明不了什么。那么请陆小姐回答我几个问题。陆小姐在嫁给穆群青先生之前,是否有过一段婚姻。”
    “哗”又一重弹在法庭里掀起了更大一个风浪。曦晨惊诧而又愤怒地看着一旁沉默地穆群青,与她的狼狈和被动相反,穆群青冷冷地而又高傲地坐在一边看着曦晨,好像她是蝼蚁一般渺小。
    “陆小姐请回答我的问题。”对方律师的催促将曦晨从愤怒中叫醒,她不得不回头看着那个咄咄逼人的中年男子。
    “是的。”
    “你在十九岁的时候瞒着父母和和一个男人私奔到了北京,然后你们在那结了婚。让你的父母家人辛苦寻找了你许多几年都毫无音讯。直到你遇到了事故,你的父母在新闻中看到你才找到你,把你接回了家。当时你因为前夫的逝世十分伤心悲痛,于是选择了自我封闭,遗忘了你和前夫的所有事情。这些都是事实对吗?”
    “是的。”
    “那好。”穆群青的律师满意地向曦晨偷去了一个笑容,然后看向了陪审团。“各位陪审员,从这段叙述中我们可以看到陆小姐的悲惨经历。同时也能看出陆小姐的不平凡来。首先她在十九岁就和一个男人一走好几年,从未给家人一点信息,让家中父母苦苦寻找好几年。这样轻狂而又自私的行为难免会让我们对于陆小姐的责任感感到怀疑。假设有一天陆小姐遇到不被孩子们接受的恋情,是不是也会再次抛弃自己的子女和父母去追求自己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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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抗议对方律师毫无根据的假设。”
    “抗议有效,请对方律师主意事实根据。”
    “那么我再请问陪审员和在座的各位。身为父母是不是应该兼有抚养和照顾孩子的义务。作为父母我们是不是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困难,什么样的挫折都应该坚强的面对一切,毅然而然地肩负起抚养儿女的责任。然而,陆小姐却没有这样的坚强。在遇到事以后她选择了逃避和封闭。遗忘了她的前夫和孩子。”
    法庭上顿时又一阵喧哗,“是的孩子,陆小姐在十三年前和前夫章先生曾有一个孩子。陆小姐,我们查阅过你当年的病例,也拜访过你当年的主治医生。Doctor张告诉我们说,当年你被送到医院抢救的时候,全身最重伤害是插入腹部的钢条,那是致命的伤害。另外还有轻微的脑震荡和严重的失聪现象。所以说你的失忆症并不是脑部冲击造成的,而是心因性的失忆症。Doctor张在你的诊断书上写明的是你患的是心因性的连续性失忆。从那次事故以后你变选择了遗忘之前所有事情。也就是说,你选择了逃避,忘记了和你生死共度的丈夫,也忘记了你嗷嗷待抚的孩子。”
    “不,我不是逃避。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就什么也记不起来了。如果我记得,怎么会丢下自己亲生的孩子不管。你经历过生死吗?又凭什么来妄自推断我的想法?”
    曦晨失去理智地喊道,她心中最大最痛苦的遗憾却被人刻意地扭曲为逃避和虚伪。这样虚伪而又卑鄙地伤害,亦如凌迟的小刀一刀刀地割在她的身上。她痛得全身颤抖,心中已是血肉模糊一片。转眼间屈辱的泪水已经湿透了胸前的衣衫。她也只能紧紧地抓住身边的桌子才能立住那频频颤抖的身躯。
    “请楚律师注意你的言辞。不要以妄自的推断来伤害我的当事人。”
    “那么我再问陆小姐一个问题。你是后来才知道那个孩子的存在的。是吗?”
    “是的。”曦晨深吸了一口气答道,哪里又知道一个陷阱在等着她。
    “那么又请问陆小姐。你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以后难道就从来没有找过他吗?你说自己是一个有责任心和爱心的母亲,能够抚养和教导穆逸潼和穆逸林优秀地成长。那么请问陆小姐,那个被你遗忘的孩子不是你的孩子吗?不需要你的责任和爱心吗?你知道他现在在那里吗?或者我问问,你曾经想过要寻找过他吗?”
    霎那间法庭里所有人的眼睛都落在了曦晨的身上,有的人眼中满是探索,有人眼中却是鄙夷,甚至有人眼中还有得意。曦晨就在这些复杂而又尖锐的眼神中扶住自己的身子。她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穆群青。自从一开始他就用一种深沉的眼神注视着她。他的表情凝重,嘴唇禁闭,微蹙着眉头冷冷地看着她,好想冷酷的魔鬼睥睨着世间的苦难。曦晨不明白一个口口声声说着爱她的男人,又怎会如此残忍地撕裂她心中那道最深最痛的伤口。又怎么会将事实扭曲成这样来打击和伤害她。今时今日的她宛如被穆群青捂着嘴在心上插了一把利剑,即使痛得就要死去了她连一声都喊不出来。
    此时此刻的颤抖如筛糠一般的曦晨才恍然大悟。原来穆群青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冷血动物。他的手段毒辣,心深如海。为了达到目的,他可以卧薪尝胆也可以赶尽杀绝。想想看沈萍和穆莲的下场,就能知道他对于对手从来不会心慈手软。这样的一个冷酷无情的人怎么会轻易地放过她呢?难怪他一直用那种高傲而深沉的眼神睥睨着她。因为她早已成为了他的敌手。
    曦晨又冷又恨地看了一眼穆群青,才将眼神看向了自己的姐姐和姐夫。看到他们担忧的脸庞她就想起了展跃愉快而又幸福的笑脸。想到了他在姐姐怀里撒娇的模样,想到了那日自己对姐姐的承诺。也就是在这一刻,曦晨冷冷地答道,“我不知道他在那里。我也从来没有找过他……”
    “先不说你和王悦的欲盖弥彰的关系,我想请问各位陪审员,陆小姐置自己的亲身骨肉不管不问,又怎么能说自己是一个称职的母亲呢?”
    曦晨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用力地咬着自己嘴唇仿佛要努力地关上心门。她再也不想去听也不想去看那些惊讶的喧哗,那些鄙夷的表情,那一句句诛心而妄自菲薄她的语言。她不想听,也不想看……
    “不是这样的。”曦遥从席上站了起来突然一声高叫,众人的顿时将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肃静,肃静。”法官在堂上拿着木槌使劲的敲响力图以此来维持着法庭的肃静。但陆曦遥却从座上站起来王厅中央冲去。法警急忙跑向曦遥要强制将她带出法庭。就在法警拉住曦遥的那一刻,听众席中传来了一声叫喊,曦遥转身看去,曦晨“咚”的一声晕倒在那又冷又硬地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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