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相惜

��二十三）
    “都走，全给我走！”慕容兰月大叫着。
    “臣告退。”
    慕容少秋拉着我走出皇宫时，我还有点迷糊。坐上马车的时候，他也沉默不语。我却终于忍不住问道：“少秋，究竟怎么回事？为什么你姑姑会发那么大的脾气？”
    他抓住我的手，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问：“佳儿，如果杜家有难，你会怎么办？”
    我听着一惊，甩开他的手激动地问：“杜家有难？你不是说过会保杜家周全吗？”慕容兰月的态度，娘的不安，还有他现在说的话，“难道……”
    “别乱猜！”他抱住我，打断了我要说的话，“即使你听到什么，看到什么，也别瞎猜。”
    “我要回家！我要回杜家！”我挣开他，“我不放心我娘。”
    “将军府也是你的家。”慕容少秋的眼里沉着痛，让我看着心疼。猛然看见了我不曾见过的他的无助。然而，这一切却让我更加不安。
    似乎有个深思已久的问题，答案呼之欲出。我不敢想，不敢猜测。我避开他的眼神，说道：“将军府不是我家。躲在那里，只让我更加想念我娘，想念杜府。”
    “那我呢？”问话的他已经透出了伤感。
    我看着他的眼睛，难受霸占了我的胸膛，我慢慢说道：“杜家对我来说，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东西。”
    他死死地看着我，目光由柔软变得强硬，他撇过头，不再看我，却说：“跟我回将军府，其他什么也不要问。”
    “让我下去。”我冷冷地说。他不理会我，我看了他一眼，掀开了车帘子，差点就往下跳。慕容少秋拉住我愤怒道：“你非要逼我吗？好，我现在就跟你去杜家。”
    听到他这么说，我停下了挣扎，安静地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一路无语。
    到了杜府的时候，下人却说我娘和李管家去了北郊的庙宇。我正也想着张嬷嬷，便要跟着过去。慕容少秋自然是不答应的，但我坚持着，他也便落了下风。
    我觉得难受。
    北郊的庙宇，规模并不是很大，也就十几个师傅，一亩大的寺庙。难得的是，这里来往的人还是很多的，是张嬷嬷口中曾说过的香火鼎盛。周围的环境十分清幽，庙外果然停靠着杜府的马车。我走进后院，这里是香客留居的厢房，干净素雅，我松了一口气，张嬷嬷住在这里，应该不算委屈。
    带路的小和尚将我带到了张嬷嬷住的厢房外，我道了谢，他便走了。慕容少秋一脸不耐烦，他是生气了。我叹了口气，正要敲门，却听见嬷嬷和娘的声音。我的手停了下来。
    张嬷嬷在里头说道：“夫人不怪老奴吗？”几天不见，她的声音赫然老了许多，我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
    娘叹道：“开始是怨恨的，现在我更相信，这是上天捉弄，各司其命罢了。”
    我有点不懂，慕容少秋睁大了眼睛，正要敲门的手却被我拦住。
    张嬷嬷又说道：“夫人的病是我害的，杜家也是……我现在只能求菩萨保佑，能让夫人安享天伦。”
    娘笑道：“天伦我已经不敢奢望了，只希望佳儿一切安好，慕容兰月不再为难杜家，血债已经偿了，一切该结束了。”
    慕容兰月……这四个字敲在我心头，我愣住了。杜家的仇人，果然是慕容家吗？突然感觉天旋地转，我的胃在翻滚，胸口一阵恶心，眼前的一切也笼罩起了浑浊的迷雾。
    “佳儿！”
    慕容少秋喊出我名字后，我便失去了知觉。
    醒来的时候，我躺在了床上，只是，是一个陌生的地方。眼睛睁开的一瞬，我听见了娘和张嬷嬷的声音。“醒了醒了！”
    我偏过头，朴素的房间，应该还在寺庙的厢房内。
    见我醒来，张嬷嬷和娘脸上露出了欣慰的表情。我伸出手，想要抓住她们。张嬷嬷愣在原地，娘反应过来，将我的手抓住。原来，我的手冰冷得很，更衬了娘双手灼热。
    慕容少秋没有在这里。
    “少秋呢？”我开口问。
    娘说道：“他在外面等着呢，不会走。”
    “让他走！”我强调着，“我不想见到他！”泪居然不知不觉地落了下来，他是杜家的仇人啊。
    娘抓着我的手说道：“为什么不想见他？他又没做错什么事。”
    我委屈地看着娘问道：“娘，他不是杜家的仇人吗？不然贵妃怎么会对付我们家呢？”
    娘笑道：“果然是想歪了不是？你就只听了个末，贵妃也只是恨你娘我罢了，哪里是你想的那样。“
    我摇头，“娘，别骗我了，刘叔和我说过，杜家的仇人是身处高位的人，像慕容贵妃那么对我们，怎么可能只是因为和娘的误会呢？”
    娘看了一眼张嬷嬷。嬷嬷像是得到召唤一样上前，笑着对我说：“夫人没骗你，将军不是杜家的仇人。小姐你又多心了。”
    “真的？”我半信半疑。
    “真的真的。”娘和张嬷嬷异口同声地连连点头说。
    我转涕为笑，娘轻轻地拍我的头，只是微笑着。我慢慢起身，门外的人听到了动静，推门进来。慕容少秋见到我笑着，也安慰地笑了。
    娘和颜说道：“带佳儿回去吧，总是跑到娘家来总是不好的，落在别人眼里只怕又要说什么话了。”
    我拉着张嬷嬷的手说道：“嬷嬷，你回杜家陪我娘吧，两个人总是比较好。”
    嬷嬷犹豫了，见到娘笑着点头，她开心地说了好。
    我算是安慰了。慕容少秋不是仇人。
    之后，娘和李管家，张嬷嬷回了杜府。我则是和慕容少秋坐上了回府的马车。一路上，他小心地将我揽在怀里，也不说话，手缓缓地拍着我的后背，好似爱护一个孩子一般。我心里觉得好欢乐。
    回府之后，他执意请大夫进府中帮我看病。我原本是拒绝的，还是拗不过他。大夫进府时，天已经暗了下来。我躺在纱帘子后头让大夫把脉，那是一个十分苍老的大夫。我看见他先是点了几下头，又摇了摇头。
    慕容少秋着急地问：“大夫，我夫人的身体？”
    大夫抱拳俯身道：“恭喜将军，夫人有喜了，正是两个月。”
    我愣了一下，而后心中大喜。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突然觉得这么想有些傻，忍不住笑了。慕容少秋竟也高兴地说不出话来，然而他还是没有忘记其他，问道：“那大夫为何摇头？”
    大夫略带忧虑地说道：“若老生没猜错，夫人小时候应该是受过重伤，乃至元气大伤，身子底十分虚弱。况且，刚才把脉的时候，觉得夫人的气息时而紊乱，时而缓慢。应该是平日忧思过多，郁结于心的缘故。”
    “那大夫认为，有什么补救的法子吗？”慕容少秋抓紧问道。
    大夫说：“只能慢慢调养，在这几个月内，万不可大喜大悲，保持心情舒畅才是关键。老生会开几剂药方，剩下的，就得靠夫人自己了。”
    慕容少秋连连说是，就将大夫送出了屋。
    我出了帘子，看见他一脸欣喜走过来，将我抱提了起来。“我快当爹了！”他提着我转了许多圈，我笑着打着他的后背，吵着让他放下。
    他慢慢地将我放下来，正色道：“对对，大夫说了，你现在不可大悲大喜！佳儿，以后你就得什么都听我的，为了我们的孩子。”
    我们的孩子。多么神奇的称呼，我慢慢抚上我的小腹，这里孕育了一个生命，是我和慕容少秋的孩子。“好不真实。”我笑着说，“我真的要当娘了。”突然想起我娘，我抬头问，“派人跟我娘说了吗？”
    慕容少秋宠溺地看着我，“已经让尚明去报喜了。这些你都不要担心。”
    我点点头，将头靠在他身上，这个宽广的胸膛，以后将会是我们母子的依靠。
    同一个晚上，我有孕的事情便传遍了整个将军府。慕容少秋下令，所有的一切都必须以我为主。我听到时，以为不妥。但看他高兴的模样，也不想去管了。有了孩子，其他也无所谓了。
    我没有忘记何氏和锦儿。
    隔天，慕容少秋上朝。何氏和锦儿便来我院子了。
    何氏的脸色不是很好，虽然口中说着恭喜的话，但笑得十分勉强。锦儿倒是笑得灿烂，说道：“佳儿妹妹真是好福气，我和大姐进了将军府多年都没有，你就这么几个月就有了喜，真是羡煞我们了。对吧，姐姐？”
    她故意将话头抛给何氏，何氏怔了一下，咧着嘴，似乎在笑，说道：“能给将军府添丁，自然是一件欢庆的事情。”
    我只觉得可怜，却不想对她们评论什么了。果然，人若是有了更重要的东西，其他都可以变得无所谓。
    我笑道：“谢谢两位姐姐的祝福，相信将来你们也会疼出生的孩子的。”
    何氏听完轻轻挑眉，“听说妹妹底子骨不好，千万保重身体，别让将军府的第一个孩子有事。”
    酸酸的画外音我听出来了。一瞬间觉得有些生气，但立马回过神，我还是恭敬地回礼说：“谢谢姐姐的关心。”
    真是一群不饶人的家伙。真的不想和她们折腾这些有的没的了。
    天不从人愿，整一个早上，何氏和锦儿都坐在我的院子，说了很多话。我嘴笨，也不像映月一样能找出其他话搪塞，好让她们离开。映月在旁边瞪着眼，她一个丫鬟，真不好出面帮我说话。结果，她们说，我就只有听的份了。
    好的是，她们渐渐地说起了好多将军府以前的事情。我原本百无聊赖地听着，最后也听得越发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