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去的朝阳

第143章


  许副官道:“师座有什么事?我拼了命也要为师座办成。”
  “不要你的命,”陆剑忠又捏了捏烟盒,索性扔在了地上道:“我战死后,将我和你嫂子葬在一起吧!”
  许副官的眼泪不争气地涌了出来,他最不愿意办的就是这件事,劝慰道:“师座,何必这样悲观,说不定有转机······”
  陆剑忠挥了挥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将勃朗宁手枪塞进许副官怀里说:“现下什么战况,我清楚!我们已经陷入了重围,但是衢州的门户不能在我陆某活着的时候丢掉,记住我的嘱托!你带一部分人守住那个老人家告诉我们的地方,小心鬼子从那里登岸。如果你幸运的话,鬼子不知道那个地方,那么我就自私一回,将我的骨灰带回茶米县。”
  陆剑忠交代完毕后,换上了头盔,抓起一挺轻机枪带着指挥部里所有的人走了出去。他甚至都没有再看一眼旁边早已泪水滂沱的许副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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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七章 将星陨落
更新时间:2012-2-6 17:36:25 字数:1035
  天空是阴沉的,炸弹溅起的尘雾使秀气的双桥镇变得更加恐怖而狰狞。陆剑忠听到了阵阵喊杀声,兴许鬼子已经登上了双桥镇的码头。
  转过一条还可以称作街道的废墟,他看到沙克强正将一个爬上岸的日军撂倒。江面上已经布满了十几艘日军的小艇,不断有日军靠岸登陆。
  陆剑忠端起机枪扫了过去,几个日军应声倒在地上。同时密集的火线也射了过来,两个特务营的兵挡在了他的面前,血流如柱。
  沙克强惊喜地喊道:“师座来啦!弟兄们狠狠杀啊!师座来啦!我们不要给师座丢脸!”
  日军28师团的进攻又一次付诸流水,江面上到处都是青色黄色的尸体,伴着浑浊的江水向下游滚滚荡去。
  西尾造寿愤怒之极,已经是十几天过去了,28师团始终拿不下一个小小的双桥镇。而其他的友军已经很顺利的攻下了衢州东西岸的国军阵地,这使得西尾造寿在其他将领面前颜面尽失,颜面尽失的西尾造寿开始变得丧心病狂起来。
  六月一日,天气越发闷热,陆剑忠疲惫不堪地回到指挥所里。团长沙克强战死了,他觉得自己有些穷途末路的苍凉,但是内心居然没有丝毫的恐惧,反而有一种速死的迫切。
  “许副官!”
  没有人回应,他猛然间想起许副官已被自己派到茅山北面的那处缓坡了。
  陆剑忠走出掩体,外面的一株青冈树被弹片削去了一半,红色的残叶洒落到各个角落。他想起当地老百姓的话,青冈树的叶子变红的话,便会有暴雨来临。
  似乎是为了响应陆剑忠的心声,一个响雷震破短暂的宁静。接着便是又一轮炮击,日军的又一次进攻开始了。
  陆剑忠再次来到阵地,但是此次袭击的日军,身上的装扮着实奇怪,武器也是特别之极。不断有呛人的黄色烟雾袭来,那种气味令人恶心。
  “快!躲起来!用湿布堵住口鼻!”陆剑忠大喊,他知道这次鬼子阴损透顶,竟然用了毒气。
  士兵们开始呕吐,陆剑忠的脑子一阵阵疼痛,好似要裂开一样。
  西尾造寿看着翻滚的乌溪江水,命令道:“进攻!”
  一道闪电划过了阴暗的天际,雨水倾泻而下,形成一道寒气逼人的雨幕。日军源源不断地爬上双桥镇的码头,向陆剑忠的方向涌了过来。
  陆剑忠好似生活在一个虚幻的世界里,他的眼前一片迷离。瓢泼的雨幕,刺耳的喊杀声,扭曲成一幅无法言状的画面。
  他听到了子弹钉入肉体的声音。
  “师座!”几个士兵拼命地将陆剑忠的身体从日军的重围下抢了出来。
  陆剑忠的魂灵飘在了天际,他俯瞰着这块儿光怪陆离的土地,看着他的士兵围着他的躯体大哭大喊。看着他们背起了那具躯体,疯狂地冲出日军的重围向茅山北面的方向狂奔,看着他的许副官像个娘们儿一样号啕着将他的躯体放置在那两株苦槠树下燃烧,看着青烟渺渺而上,渐渐淡出了他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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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八章 公祭忠魂
更新时间:2012-2-7 19:10:58 字数:3057
  重庆西郊的陆宅隐在一片浅绿色的银杏叶子中。如果重庆是一座凹凸不平,绵延起伏的山,陆宅便是山坡上一颗白色的珍珠。
  6月20日这一天,陆宅注定要被白色的忧伤所淹没。通往陆宅的道路上,挤满了悲情的人们,35师幸存的士兵高高举着从战场上找到的陆剑忠的征衣,上面满是弹孔和血迹。可怜一代名将竟连尸身也没有找到,路人莫不长叹涕流。
  死里逃生的杨参谋带着一队人抬着一口黑色棺木走向陆宅,见过陆任年后,便要为他的长官造一个衣冠冢。
  队伍停在了陆宅的门口,陆任年坐在竹椅上被抬了出来。他的头发已经全部变白,满是风霜的脸苍老而伤痛。
  二太太看到了血迹斑斑的儿子的征衣,捂住胸口大哭一声,便倒在了泪流满面的李欣冉怀里。九岁的小明阳拽着何叔的衣襟惊恐地看着外面的一切。何叔佝偻着身子,一会儿抹眼泪,一会儿照顾二太太,一会儿安抚李欣冉,但最后他发现自己最终什么都做不了。
  陆任年冲着慌乱哭泣的一家大小喊道:“哭什么?我儿少小离家而去,如今马革裹尸而还。他是我陆家的荣耀,你们自持些,不要扫了我儿的威名!”
  棺木停在了陆任年面前,带血的战衣像一面迎风招展的战旗。陆任年盯着这面别样的战旗,这就是他的儿子,承载了他太多希望的儿子,最像他陆任年的儿子。
  陆任年嘴角哆嗦着,双手紧紧抓着竹椅的扶手,颤颤巍巍地站立起来。何叔走过去扶他,被陆任年一把推开。只见他踉踉跄跄地走了几步,猛地跪在了血衣前大声哭道:“我的儿啊!你征战四方,战功无数,请受老父一拜!”
  陆任年重重拜了下去,周围传来一片唏嘘和号哭!
  陆任年将战衣整整齐齐地叠好放进了棺木里,连同授予陆剑忠的宝鼎勋章也一并放了进去。这位在整个浙赣会战中唯一坚持二十多天,战死沙场死守阵地的将军,他的衣冠冢最终淹没于重庆西山银杏树的海洋中。
  几天后,陆剑忠战死的消息传回到茶米县。整个茶米县老小都在祭奠。陆家老宅的门庭挂满了白花,过道上挤满了前来吊唁的人。
  苏启光手捧白花朝陆宅走来,身后跟着表情复杂的狗牙。
  狗牙小声问道:“咱们真要进去吗?”
  苏启光道:“我害了他,我使他由一个贪生怕死但可官运亨通的小人成为一个真的英雄。不,”他垂下了头自嘲道:“我算一个什么东西?谁都没有影响他,他本就是一个铁铮铮的汉子,只是偶尔犯点儿小迷糊。”
  苏启光大踏步走进了院子,几个认识他的士兵纷纷举起枪瞄准他。
  “你想干什么?”临时担任茶米县守备团团长的肖国民喝问道。
  苏启光没有理会他,径直走进灵堂冲着陆剑忠的遗像跪了下来,重重磕了三个响头。他沙哑着声音说道:“陆兄!一路走好!”
  苏启光站立起来,心里涌出莫名的酸楚,仿佛死去的不是国军的什么高级将领,而是他的骨肉胞兄。
  他不想呆下去了,也许下一秒他会禁不住的号啕。是的,给自己留点儿尊严吧,他转身出了院子,没有人难为他拦着他。在思念陆剑忠的这件事上,他们是一个阵线的。
  苏启光同狗牙走在通往顿村的山路上,他的脚步很沉重,每一步都带着艰难的挣扎。
  “谁?!”狗牙猛地端起枪喝问,吓了苏启光一跳。
  从路边草丛里钻出来一个如鬼魅似的东西,佝偻着身子,衣衫脏污破碎,裸露的双腿流着脓血。苏启光定睛看去竟然是许副官,他忙冲过去,只见许副官的怀里紧紧抱着一个木盒子,盒子外面裹着白布。
  “许副官?!”苏启光死死盯着这个盒子道。
  许副官疲惫地点点头,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栽倒在地上,仍死死抱着怀里的盒子不松手。
  许副官醒过来后,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寒酸之极的小房间里,除了一张床什么也没有。阳光从窗间照进来,外面蝉儿的吟唱高低起伏。
  “醒了?”苏启光端着热腾腾的饭菜走了进来。
  许副官已经几天没有吃饭了,夺过苏启光手中的碗狼吞虎咽起来。
  苏启光变戏法似的又拿出一小坛米酒道:“还有喝的,吃好喝好后,我们去办正事去!”
  六月的槐树坡是最美的,雪白的槐花飘洒着,落在地上。
  苏启光和狗牙两人手中的镐头上下翻飞着,许副官胸前挂着陆剑忠的骨灰盒子,跪在了李可馨母子的坟前。
  苏启光的手心一个劲儿的出汗,有几次手中的镐头险些砸在自己的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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