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教杀人事件

第26章


两人都在晚上十点钟上床睡觉,他们的房间在四楼,连狄勒小姐看完表演回来都没发现。
  万斯还问他们,有没有听到射箭场内有异声,暗示杜瑞克家后门在半夜十二点左右曾传出开关声,但显然,当时两人都已熟睡。万斯让两人离开,并且警告他们绝对不能对任何人提起刚刚谈话的内容。
  过了五分钟,狄勒教授回来。他虽然惊讶看到我们,但仍然客气地和我们打招呼。
  "这一次,马克汉,你终于挑个我不忙的时间。我猜,又有别的问题来找我吧。来,到图书室里聊聊吧,那里谈话比较舒服。"他带头走上楼。当我们一一就坐,他从旁边酒柜中取出一瓶波多酒,坚持要我们也陪他喝一杯。
  "应该把杜瑞克也找来,"他说,"虽然他不常喝酒,不过却很喜欢我这瓶"九六"。我说,他应该多喝点波多酒,但是他说这对他身体不好,会痛风。这根本是迷信,波多和痛风一点关系也没有,上好的波多是葡萄酒中极品,完全不会造成痛风。对杜瑞克来说,其实需要一些刺激……可怜的家伙。他是个绝顶聪明的人,马克汉,如果不是身体不好,绝对是世界上数一数二的科学家。"
  "他告诉我,"万斯说,"他正在试着修正和光波干扰有关的量子理论,而你却泼他冷水。"
  老先生笑了起来。
  "是啊,我就知道,这种话才能激发他最大潜能。其实,杜瑞克进行中的研究,是具有革命性的,他已经找出一些非常有意思的理论基础……不过,我相信,这不是你们几位今天所要讨论的话题。马克汉,有什么我帮得上忙的吗?还是,你有什么新的发现要告诉我?"
  "很可惜,我们还没什么大发现,只是再度来叨扰你……"马克汉有些迟疑,不知该如何开口。接着还是万斯接腔:
  "昨天我们离开这里后,案情又有了新的发展,发生了一两件事。如果我们能知道昨天晚上府上所有人的行踪,将会对我们的调查有极大帮助。你们的行踪,其实将对这案子中的若干要素,造成重要影响。"
  老教授有些惊讶地抬起头,但没有表示意见,淡淡地说,"这简单,你想知道哪一位的行踪?"
  "没有特定的任何一位。"
  "这样……让我想想,"他拿出那陈旧的海泡石制烟斗,一边添加烟草,一边说,"我和贝莉儿、西古德大约六点钟时,一块儿吃晚餐。大约七点半左右,杜瑞克过来,再过几分钟则是帕帝来访。八点钟,西古德和贝莉儿一块儿去看表演,十点半杜瑞克和帕帝离开。我让派恩及毕朵早点休息,大约十一点回房把门锁上。就是这样子。"
  "狄勒小姐是和安纳生先生一块儿出去的吗?"
  "是的,西古德也不是挺爱看,不过每次都会带贝莉儿一块去。噢,对了,他大多是看易卜生的作品,他是标准的易卜生迷。在美国长大,一点都没有影响他对挪威的热情,他心里深处还是对于自己祖国很忠诚。在整个奥斯陆大学,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挪威文学。他惟一喜欢的音乐,是葛瑞格的作品。如果他告诉你,他去看歌剧或演唱会,你几乎可以确定,那节目一定和自由派挪威作家有关。"
  "这么说,昨天晚上他是去看易卜生的作品?"
  "我想,是《罗斯默庄》吧,现在正在纽约上演。"
  万斯点点头,说:"是华特・汉普登导演的。安纳生先生和狄勒小姐看完演出回来,你有没有再见到他们?"
  "没有。我猜,他们回来得很晚。今天早上贝莉儿告诉我,他们看完表演后还去广场吃宵夜。西古德快回来了,详细情况你可以问他。"虽然教授显得很有耐性,但谁都能看出,这些不着边际的问题让他有些不满。
  "教授,能不能请你--"万斯锲而不舍,继续问,"告诉我们,杜瑞克先生和帕帝先生为什么会在晚餐之后,来到这里?"
  "这没什么特别,他们平时晚上常会过来。杜瑞克本来是来找我,谈他对量子理论修正的问题,但是帕帝来了之后,就没有再谈起这个话题,帕帝虽然是个很优秀的数学家,但高等物理却不是他所擅长的。"
  "狄勒小姐去看演出之前,有没有见到帕帝先生或杜瑞克先生?"
  狄勒教授自口中缓缓取出烟斗,脸上开始露出不悦。
  "我不得不说,"他表示,"我实在看不出回答这些问题的目的。不过,"他用更为不悦的语气补充,"如果我家里这些芝麻绿豆的小事,都会对你们有帮助,当然,我也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看了万斯好一会儿,说:"是的,昨天晚上帕帝和杜瑞克都见到过贝莉儿,在开演前大约半小时,我们所有人,包括西古德,都在这房间里。我们甚至谈到易卜生的天赋异禀,杜瑞克坚持颂赞霍普曼的伟大,还让西古德很不高兴。"
第14章 一场棋赛(3)
  "这么说,安纳生先生和贝莉儿小姐是在八点钟离开,最后剩下你、帕帝先生和杜瑞克先生。"
  "是的。"
  "然后,我记得你说,帕帝先生和杜瑞克先生十点半离开。他们是一块儿走的吗?"
  "他们一起下楼,"教授答道,"我想,杜瑞克是直接回家,帕帝则约了人在曼哈顿西洋棋俱乐部。"
  "杜瑞克回家,似乎有点嫌早,"万斯说,"尤其他是来找你谈一件重要的事,但直到他离开前,都找不到适当的机会和你讨论。"
  "杜瑞克当时不太舒服,"教授持续着他的耐性说,"我告诉过你们,他很容易疲累,昨天晚上这样出来,已经是很难得的了。而且,他还告诉我他不舒服,回去之后要立刻上床。"
  "没错……可以理解,"万斯说,"刚刚他才告诉我们,昨天早上他六点钟就起床工作了。"
  "这我一点也不惊讶,只要他脑海里有件事情没完成,他就会拼命工作。可惜,他不懂得找个法子来平衡他对数学的热情。有时候,我很担心他的精神状况不稳定。"
  不知为什么,万斯换了个话题。
  "你刚刚说,帕帝先生昨晚在西洋棋俱乐部约了人,"他边说边小心地点燃一根烟,"他有没有告诉你是和什么事有关?"
  狄勒教授轻松地微笑,说:
  "他整整说了一个小时。是这样的,有一个叫做鲁宾斯坦的先生--据我所知是西洋棋天才,正在美国访问--要请他去参加三场西洋棋表演赛。昨天是最后一场,从下午两点钟开始,一直比到六点,本来应该在八点钟继续比赛,但鲁宾斯坦有个重要的宴会必须出席,所以把时间改到十一点。帕帝的状况不太妙,因为他输了第一场,和了第二场,如果昨天晚上他能赢,便可以和鲁宾斯坦打平。根据下到六点钟时的战况来看,他觉得自己很有获胜机会。不过,杜瑞克不这么认为……总之,他应该是直接从这里到俱乐部的,因为他们离开的时候,已经十点半了。"
  "鲁宾斯坦是个很强的高手,"万斯原先隐藏的对西洋棋的热中,终于展露无遗。他说,"他是西洋棋大师之一,他在一九一一年曾于圣席巴斯坦击败卡帕布兰加;一九七到一九一二年间,他被人们视为最有条件挑战拉斯卡博士世界冠军头衔的选手(作者注:阿基帕・鲁宾斯坦当时是--现在仍是--波兰西洋棋冠军,也是国际上重量级大师。一八八二年生于罗德兹附近的史塔维斯克,一九六年的奥斯登大赛中,开始在国际西洋棋坛崭露头角。最近这次造访美国,也大有斩获。)……是的,如果能击败他,对帕帝而言将有重大意义。其实,能够和鲁宾斯坦交手,已经是对他的极大肯定了。帕帝虽然曾经提出一套布局法,但从来没有被人封为大师级人物。对了,昨天晚上的结果怎么样?"
  我从老教授嘴角的微笑中再次注意到他压抑的不满。"不知道,"他答说,"我没问,但我猜是帕帝输了。因为当杜瑞克指出他棋局中的弱点时,他比以往更乐观。杜瑞克是很谨慎的人,如果没有充分的具体证据,他很少会针对一个问题提出他的看法。"
  万斯讶异地扬起眉头。
  "你是说,帕帝和杜瑞克讨论未完的棋局来分析各种可能的结局?这么做不但违背棋德,任何棋手都可能因此而被撤销资格。"
  "我对西洋棋的规矩不怎么了解,"狄勒教授有些尴尬地说,"不过我想帕帝应该有分寸,不至于做出违背棋德的事。对了,我记得,当他在那边的棋盘上沉思时,杜瑞克走过去,他还阻止杜瑞克提出建议。刚才说的讨论,是之后的事,只是泛泛谈谈罢了,我相信他们没有特别针对那盘棋作讨论。"
  万斯缓缓地将身体前倾,慢慢将烟头按熄。我知道,他又有什么重大发现。只见他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到棋盘边,一只手放在方形的精致棋盘上。
  "你说,当杜瑞克走上前来,帕帝正在这棋盘上分析自己的棋局?"
  "是的,正是如此,"狄勒教授努力地保持礼貌,"杜瑞克坐到他对面,看着棋盘上的布局,开始表示意见,但帕帝不准他说。十五分钟后,帕帝要杜瑞克走开,也就是这时候,杜瑞克说他输了,说他尽管表面上看起来占了优势,但实际上却已经不堪一击。"
  万斯的手指头一直在棋盘上滑来滑去,并且从盒子里拿出几颗棋子,然后再摆回去,仿佛只是漫无目的地把玩。
  "杜瑞克究竟是怎么说的,你还记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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