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关

第38章


  女佣迟疑了片刻,短暂的停顿像是在思索这个叫陶夜羽的是何方神圣。
  十秒後她回答:“少爷不在家。”
  陶夜羽有些失望:“那请问他有没有别的联系方式,或者贵府知不知道他现在人在何处?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想要和他谈。”
  “没有,你请回吧。”
  通话中断。
  
  陶夜羽愣在铁门前。他印象中谈家是很有风度的中产家庭,待人接物颇有礼数,下人也都受过一流培训,如何会对自家少爷多年不见的好友,摆出一副冷冰冰拒人千里之外的面孔来?而且这女佣的态度未免生硬得古怪,活像在背书。
  他又按响门铃,这次不等对方说话,语气急促而诚恳的对著门禁系统道:“对不起,我想我和贵府之间可能有一些误会,我希望能够面见谈先生或者谈太太,麻烦通报一声好吗?”
  又是一阵较长停顿,似乎女佣用手捂住通话器,在轻声请示什麽。陶夜羽竖起耳朵,努力分辨那一堆无意义的杂音里有没有熟悉的声线传来,可惜听到的只有!!电波声。
  “不好意思,老爷太太都没空,恐怕你只能白跑一趟了。”
  
  现在陶夜羽基本可以百分百确定,谈帆回了父母家;说不定此刻端坐在家里,拒绝他进门的那个人正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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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谈帆靠坐在一楼大客厅的长沙发上,手里翻著一本从老妈书架上随手抽出的时尚杂志,俊秀的面上没有半分表情。他专心致志的低头翻阅手中书刊,似乎根本没有听见女佣报告说陶夜羽在外面按门铃。
  谈母坐在旁边,岁月虽然给这位年过四十的女性添上了几抹痕迹,但她眉目间依然雍容优雅,此刻略带担忧的凝视儿子,欲言又止。
  谈帆是谈家三代单传,家里素来看得无比贵重。他当年一言不发飞去大洋彼岸求学,对家里没有半分交代;一年前又同样自顾自的从美国回来,到另外一座远离家乡的城市找了份工作,偶尔给家里打电话也是说自己很忙,没办法分身回来。
  谈母暗暗挂念这个从小乖巧懂事、长大後却格外让人捉摸不透心思的儿子,为他担惊受怕了许久。前阵子谈帆拎著行李,像幽灵一样神不知鬼不觉忽然出现在门前的石子小径上,苍白苍白的面色把谈母吓得不轻。
  问他发生什麽事,儿子轻描淡写一句“想家了”就闷头进了自己房间,怎麽问也不肯再解释第二句。
  虽然远离家中多年的儿子终於回来了,是件值得庆贺的好事;但看谈帆的模样,身为人母又怎会瞅不出另有蹊跷?
  
  像今天,谈帆手里那本图画远多於文字的时尚杂志,他已经整整看了一个小时,诡异的翻来覆去就是那几页。
  女佣说陶夜羽放弃按门铃走开了,谈帆才像忽然解除了定身术一样,把维持了许久的那个低头看书的姿势改成慢慢抬起头来。
  谈母问:“小帆,你跟那个叫陶夜羽的不是从小到大都是很要好的同学吗?为什麽不肯见他,也不肯告诉他你在这里?”
  谈帆说:“其实我和他的感情远没有妈你想象的那麽好。”
  平平淡淡的说完,他甚至笑了一下。
  谈母觉得那个笑容中还掺杂有其他意味,无奈儿子不肯多言。她犹豫著说:“就算毕业後你们来往不多,好歹也是曾经交往过的朋友;人家特意上门来家里拜访,你却把人拒之门外,话都不肯说上一句,是不是有些失礼……”
  “我们没有什麽话好说,见面只是增加大家的不痛快罢了。”
  “他……”
  “妈,”谈帆从沙发上起身,“我不想再谈这个人。”
  “好吧,不谈就不谈。”见儿子要上楼,谈母跟著起身,转换话题,“那你要不要去见一见陆叔叔家的女儿?小时候你见过她,一起玩过家家酒的游戏,很黏你的那个。现在出落成很漂亮的闺女了哦。你现在辞职在家,也没其他很重要的事情要办,约她出来喝个茶,看场电影什麽的,见上一面。”
  谈帆停止脚步,略微想了想:“我对她没多少印象。”
  “幼儿时期的事,不记得了也正常,倒是你出国那几年,陆叔叔来家里做客时总叨念你。陆筱也说过好多次,让你回国一定要和她联系。”谈母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要对这件事太热心,“你看,你也27了……”
  谈帆顿时明白了谈母真正想表达的是什麽含义,他厌烦的转身。
  “我现在没有心思谈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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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谈家吃了闭门羹的陶夜羽,当然不会这麽简单就放弃。认准了谈帆必然在他父母家,他便安心的在附近寻了家离那栋别墅最近的酒店,登记入住了下来。
  谈帆总有从别墅里出来的一天,他日日守,夜夜守,就有和他遇见的机会。
  
  第二天一大早,谈帆刚从卧房里出来,还没来得及下楼吃早餐,就听女佣在厅里对母亲报告:“太太,昨天那位陶先生又来了。”
  谈母愕然抬头,与同样微微错愕的儿子四目相对。
  谈帆的手不由自主扣紧楼梯栏杆,毫不犹豫的回应母亲的询问:“不见。”
作家的话:
所谓风水轮流转=v=
第四十四章 落花有意
  第四十四章 落花有意
  
  
  “请问今日谈先生谈太太抽得出空见我吗?”
  “老爷太太今天也不在家。”
  “没关系,那我明天再来好了。”
  男人十多天来始终保持著不急不躁的风度,被再三拒绝也不见颓废萎靡。就算明知对方存心避而不见,陶夜羽也没有当面揭穿的意思,只是一趟趟锲而不舍的往谈家跑。
  
  女佣从通话系统前回过身,赫然发现少爷就站在厅堂後方不远处,目光刚刚从自己身上移开。
  即便是事不关己的女佣,也能够看得出来少爷明明很在意这位三天两头上门求见的陶先生;因为对方每日准点到铁门前按门铃时,少爷必然会在那个时间点出现在客厅里。
  但是无论对方如何软磨硬泡,少爷就是不肯松口见面,不肯让那个人进到屋子里来。
  
  
  谈母拢著身上宽松的睡袍自二楼踱下,一眼看到儿子转过身要往楼上走来,他身後负责应门的女佣正在亦步亦趋的跟随著少爷汇报什麽。谈帆头也不回,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女佣的说话。
  “陶夜羽今天也来了?”
  不意外的问。天天能够在早餐时间点听到那三声长短适中的门铃响,彬彬有礼,克制从容,谈母不由得好奇门外那个按铃的小夥子究竟是怎样一个人物。虽然谈帆在念书时把陶夜羽带回家来一次,但当时的印象不过也就是个黄毛小子,懵懵懂懂的不懂事年轻人罢了。
  女佣一见太太下来了,赶忙迎上去回话:“是的,太太,他今日也希望能够见到太太。”
  谈母看向儿子:“你不想见他,就让妈跟他谈谈好不好?天天风雨无阻到家门口报到,不觉得很可怜?”
  谈帆硬邦邦的说:“比他可怜的人多了去了,妈你有空替这种人操心,还不如留时间去做慈善。”
  “但是这孩子似乎找你有非常要紧的事。”
  她儿子冷冷一笑:“他能有什麽要紧的事?”自顾自的抬脚上楼,快到二楼时忽然立住。
  “不过妈你说得对,他这样天天死缠烂打,的确很影响人心情。”
  谈母好像看到一丝曙光:“那你的意思……?”
  “明天他如果再来,徐姐你直接告诉他谈家的人不想见他,叫他死心,这辈子都不用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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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夜羽来到那栋看得熟门熟路的别墅门前,隔著门禁系统按下铃声。
  这次女佣接应通话的速度极快,好像从一大早就等在门口。
  她说:“陶先生,我们老爷太太吩咐我转告你一声,他们并不想见你,麻烦你以後不要再来了。”
  虽然这十多天来陶夜羽也做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但谈帆一日不发话,他就一日不会放弃希望。今天忽然听到女佣直白无误的讲出这番话语,尽管心理建设天天都在做,陶夜羽还是感觉仿佛当头一个晴天霹雳,当下有些呼吸不上来。
  “他……”陶夜羽抓住铁门栏杆,只觉心脏一阵剧烈刺痛。“这是谈帆的意思?”
  女佣正要开口回答,忽然沈默了。
  !!的杂音过後,陶夜羽听到对面的线路中,传来一个挫骨扬灰他都不会认错的声音,那个声音冰冷冷的,没有记忆中温柔热情的温度,像是通过机器合成处理过一般无机质的冷漠。
  “是。”
  那人说。
  然後通话就切断了。
  任凭陶夜羽再如何拼命按门铃,也再没有人来应声,在他按到第十遍的时候,曾经隐隐约约听到从别墅里传出的铃响也戛然而止,好像对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的把通话器电源也切掉。
  谈帆果真逗留在他父母家中,知道他每天都登门求见,却不愿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陶夜羽按在门铃上的食指微微颤抖,他想起当年撞见谈帆和燕雪在酒店开房,自己一句话都不说就掉头离去,换了所有谈帆能够找到自己的联系方式,就算谈帆再如何拖朋友说情想和自己见一面,也冷酷的听而不闻,避不见面……
  原来被人误会,被一声不吭就放逐的心情,是这般苦楚,这般无处申诉;给此生最在意的人放弃,就像只身立於茫茫荒野,不管往哪处望去都是无边无际的死路……
  
  
  陶夜羽呆呆的站在谈府门前,身上发冷,在清早的寒风中冻得俊脸青白青白,眼神一直望著别墅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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