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墙外等红杏

第48章


    还不到城门口,迎面见一人哭哭啼啼走将过来,见了钱丙,哭诉个不住。却是钱丙一个族亲,叫钱左,儿子钱小青吃了官司,交人拘在狱里,正需银钱打点。
    钱丙听了,只把眉头打老大一个疙瘩,一声不出。原来只有他向人借钱的,何曾有人向他借钱?便是借了,契纸,利钱,也缺一不可。
    那老儿见钱丙不应声,直撅儿跪在地下,但把头磕将起来,只说此事俱是强盗攀扯,实与钱小青无涉。
    钱丙听得攀扯二字,只如醍醐灌顶,却不是一语惊醒梦中人?险些儿手舞足蹈起来。
    当下笑吟吟扶起老儿来,口口声声说勿需担心,如此这般便无碍。老儿怎知他打的甚么主意,听得儿子有救,字字依他。
    两个走到衙前,使用了些银钱,差役便放两个进去见了钱小青。
    原来钱小青也不是个本份的,一日喝酒时,偶遇邻桌两人,见他出手豪阔,心中羡慕,向前攀谈,两人就邀他同坐。
    说到热闹处,两个便说晚上要干票无本的买卖,问他可敢,钱小青已喝得半醉,甚么不敢做?一口答应下来。
    等到了个去处,两个便交他立在墙下,一翻身往里头去了。
    钱小青经夜风一吹,早把酒醒了几分,至此方知两个干的是打家劫舍的勾当,只把腿抖将起来,屁滚尿流走回家里,蒙头就睡,只说此后再不相见的。
    谁想这帮强盗日日如此,终有失手的时候,不一日交欢郎拿在狱中,晓得自家作恶多端,难逃一死,也不需上夹棍,把所行之事俱招将出来,末了不免说出钱小青来。
    钱小青方在家中坐着,交人提到狱里,把魂儿都惊飞了,见了钱左,涕泪交流,只叫救我。
    钱丙便说出个名儿来,说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只要把事体推到此人身上,到时再多出银子,自能捞他出来。
    两个到了这步田地,有甚么主意,钱丙说一句,点一个头罢了。
    不一时欢郎升起堂来,钱小青便依钱丙之意说了,欢郎听得明白,只把眼儿微微眯将起来,交带刘海石。
    等刘海石到了堂上,钱小青便磕起头来,说自家俱是受此人指使。
    刘海石哪知甚么事体,方一开口,欢郎又命带强盗上来,两个强盗哪认得刘海石,却想拖个垫背的也好,故此不管三七二十一,亦说认得。
    欢郎便把惊堂木一拍,说既认得,此人姓甚名谁,家住何地?
    强盗应答不来,但说此人行事时从不用真名,故此不知,欢郎冷冷一笑,只交人上夹棍。
    那强盗也耐得,夹了一番,仍迭声说所属俱实,欢郎见两方僵持不下,只命人各自收监。
    那里张氏方与小娥在厨下立着,就见差役唤刘海石,猛吃了一惊,方把心提在嗓子眼里,又听小厮说大官人被收监了,小娥到此方吃了一跳,也不敢告诉易仲,同张氏急急走将出来。
    两个到了监里,见刘海石衣服齐整,俱松了口气,又问几句方知端的,张氏是受过这罪的,知道厉害,连声叫起苦来。
    待见小娥默默不语,还当她发愁,生怕苦坏了她,反将好言语安慰。小娥想了一想,说自家要寻人打点,交张氏先回去。
    小娥走到衙后,方欲寻青童,就见青童走上来,小娥只说要见欢郎,青童便点点头,带她往里边去了。
    小娥见了欢郎,半日方说了句:“你知道的,与他无干。”
    欢郎只把眼看了她,不点头也不摇头,小娥就把头来低了,盯着自家裙脚,两个都不言语。
    一会就听欢郎道:“我为何要知道?我不知道!”
    小娥抬脸看他,见他气忿忿的,倒有些好笑,不由道:“我还当你变了,如何还是这般模样?”话方出口,就觉自家造次了,脸上一热,早转了脸。
    欢郎听了她这声口,倒一呆,心头又酸又涨,停了一时,愈把牙齿咬起来,道:“我是想,是想把他下在狱里,管他有干无干!凭甚么他就救得你,我连你的影儿也不见……”
    方说着,就见小娥咬了唇低下头去,心头作痛,不觉把声音低了,道:“你,你可是怪我,怪我不曾找着你?”
    小娥哪应得出话来,隔了许久方道:“你放了他罢……”
    见欢郎不应声,只一言不发看了他,欢郎烦恼上来,只道:“若现在在狱中的是我,你可会为我这般奔走?”
    小娥呆了呆,低低道:“你,你如何会在狱里……”
    欢郎道:“你莫要管我会不会,我只问你,若是我,若是我在狱里,你可会为我这般奔走?”
    小娥见他直直瞧了自家,眼中竟带了几分紧张,心头一酸,终把头一点。
    欢郎便笑将起来,道:“我知道了。”
    转身便叫过青童来,吩咐了几句,方向小娥道:“你莫担心,再过一堂,我自有说法,那两个强盗不过是胡乱攀扯,成不了事。”
    两个又说几句,小娥便走将出来。回家方把门一敲,就见张氏开了门,见她面色松快,晓得事有转机,说了一时,方知此地的知县是欢郎,想想只叹出口长气来。
    果然刘海石不到半日就回了家,张氏欢天喜地,不必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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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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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说钱丙前脚花出银子,后脚就见刘海石出来,恨起来,只把脚往地下一跺,偏生钱左见儿子挨了板子,不生不死,又扯了他不放。
    钱丙哪里耐烦?三两步挣开身来,想起银子,又气又痛,不觉将刘海石恨入骨里。
    那厢小娥问了刘海石,料得与钱丙脱不了干系,正气闷,就听刘海石道:“你去找了他?”
    小娥吃了一跳,方把眼垂了,就被刘海石摩在顶上,低低道:“累着你了。”
    小娥喉头发哽,只道:“说哪里话,你的事便是我的事,有甚么累不累。”
    两个闲话一阵,张氏便叫了易仲过来,一家子把晚饭吃了。
    再说乔俊自家中多了两个老儿,来来去去,一发不好行事了,也有些烦恼,几次想一走了之,到底不甘。如意儿见他不提归去,还当他恋着自家,愈把小意儿贴恋。
    不几日,渐觉腰肢宽大,怠懒茶饭,这日便到巷里寻了婆子,说每日倦怠思睡,胃口不开,月信不至,讨帖药吃。
    婆子将她上上下下看了几眼,只嘿嘿笑将起来,如意儿怎知她笑甚,方不耐,就被婆子睃着胸口道:“小娘子近日倒涨大了好些。”
    如意儿涨红了脸,就要发作,交婆子拉过一边,附在耳边说了两句,惊得张口结舌,好容易走回来,只将乔俊扯到屋里,说自家有了孩儿,要他设法。
    乔俊吃了一惊,只跌脚叫苦,如何答得出话来。
    如意儿连推两下,不见他应声,恼上来只将他胡掐乱拧,交乔俊揽在怀中哄了两句,方把气顺了,道:“不如我随了你去,做个长久夫妻罢。”
    乔俊便往她胸口一拧,笑道:“便要走,也需弄些盘缠才是。”
    如意儿问他如何弄,乔俊道:“等我睡了她,还怕没盘缠?”
    如意儿就有些没好气,把嘴一撇,道:“便交你睡了,她自家还有汉子,如何就肯把与你?”
    乔俊道:“我若得手,还由得了她?”又道:“若得个什么交她吃了,倒省事。”
    如意儿听在耳中,猛把心一动,一会又转到婆子处,问她讨那日的药末儿,婆子也不言语,接了首饰,径递过个纸包儿。
    回来与乔俊说时,乔俊大喜,两个计议了一回,等刘海石出了门,如意儿便往厨下忙乱起来。
    不一时便盛了几碗羹汤出来,先将了两碗与易仲和张氏喝了,又端到小娥屋里。
    小娥见她忽然殷勤起来,倒有些诧异,只说放着,也不理会。
    如意儿想着乔俊叮嘱,心下着忙,不免把言语相劝,小娥越加诧异,瞧她时,又见她目光闪烁,想想便把头一点。
    如意儿急忙端了碗过来,谁知小娥只把唇一碰,就说多了,定要她喝半碗。
    如意儿几番推托,见小娥直直瞧了自家,晓得她起了疑心,一狠心,到底灌了半碗下去。
    小娥又说糖少了,趁如意儿往厨下拿糖,尽都撇在马桶里。
    如意儿哪里知道,回来见碗空了,自以为得计,方要出去知会乔俊,又交小娥叫着,把闲话问她。
    如意儿耐着性子答了几句,猛觉一团火由下腹上来,哪消片时,把身子都麻酥了。当下再立身不住,寻了个托辞出来,连喝了几碗凉水下肚。
    不想水方下肚,连那处也热痒起来,渐渐捱不过,只把身子蹭在被窝卷上,喘吁吁了一时,挣起身来,径往院中寻乔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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