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云层思念的味道

姬菲迎回到寝室刚放下包，就被几个女孩围起来：“姬菲迎，今天那个帅哥就是你那个高中同学？”
    “是的。”
    老二冲她调皮地眨了眨眼，“只是这样吗？”
    姬菲迎扬扬眉，非常无辜地问：“你们还想怎样？”
    “天！姬菲迎，你们学校的人都长得这么好看吗？”
    姬菲迎思考了几秒，“你看到的应该是我们学校最优秀的资源。”长相出众确实是他的标签之一。
    老大阖上手中的书，追问道：“有多帅？”
    老二猛点头：“很帅很帅，帅到……哎，原谅我词语匮乏。”
    柳叶在一旁补充：“而且看上去很有气质。”
    老大问：“姬菲迎，你同学有女朋友吗？”
    姬菲迎思索片刻，“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应该没有，没听我另外那个同学说过。”
    老二故意将俏脸一板：“他不是你同学吗？姬菲迎，你太不关心同学了。”
    “他是专门搞竞赛的，很少跟我们一起上课，平时连话都不怎么说。而且我去年才跟他联系上的……平时发邮件基本都是讲留学的事，很少说别的。”
    老大迅速抓住她语句中的重点，唇边浮现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一边说话一边点头：“最近才联系上，然后人家就来找你了——咦，有暧昧哦，可以发展可以发展……”
    姬菲迎不由微笑起来。
    很久以前就不想这些了。
    解释道：“他不是来找我的，今天有事才来A市的，我另外一个同学在B大读书——就是今天另外那个人，他跟那个同学关系比较好。”
    姬菲迎想了一下，看向柳叶：“上次那个同学来找我，你见过的。”
    柳叶见过顾正宇一次，当下点点头：“哦，就是那个学生会部长吗？我记得。”而且她心里也觉得美国跟中国距离太遥远了，很难发展感情。
    过了一会，柳叶问：“你同学回去了吗？”
    “没有，他明天才走。我明天还要跟他出去。”姬菲迎从包里掏出钥匙，准备去公寓洗澡。平时她都在公寓洗澡，刚才就想直接去公寓，因为程释送她回来，她考虑到方便性就回了寝室。
    是真的很久以前就不想这些了，所以才能跟他安然自在地保持联系。
    可是无可否认，下午见到他的时候，心里产生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毕竟已经两年没见面了。
    顾正宇星期天要跟学生会其他干部一起布置场地和安排学院晚会的事宜，没跟姬菲迎和程释一起出去。
    程释今晚就要回美国，早上有三个小时的空闲时间。昨天姬菲迎经过思索决定带他去附近一处旅游景区。
    早上姬菲迎洗漱完便离开寝室，还没走到集合地点就看到程释伫立在路边一棵杨树下，清峻醒目，安然无声。
    他今天的穿着很随意。
    是真的很随意。
    依旧是一身黑白色调的穿着，黑色T恤外加了一件衬衫，衬衫敞开，仅像外套一样披着，修长的双腿裹在深色休闲裤中，衬衫衣角在空中划出流畅清隽的白色线条，舒展自如，简练而又阳光，浑身散发着一种全然不动声色的英俊。
    正值炎炎夏日，此时虽然刚过早晨九点，阳光已经相当耀眼，可是他比头顶的阳光还耀眼，街上的行人，不分老少，纷纷对他投以欣赏的注目礼。
    “怎么？”程释薄唇扬起极小的弧度。
    姬菲迎侧头又打量了他一眼，“第一次看你这样穿衣服，我不敢乱认，怕认错。”
    他也看了一下自己的穿着，“我很难认？”
    “不会，你这么高，很远就能看到。”她也笑。
    其实他很好认，身形修长，相貌清峻，气质出众，而且周身散发的气场辨识度极高。
    他走在人行道外沿——她的左侧，姬菲迎想起落在寝室的手表，问道：“程释，你有没有戴手表出来？我今天忘了戴手表。”她不喜欢用手机看时间，想到他平时有戴手表的习惯，便问了出来。
    “有。”程释低头看了一眼手表，“九点零二分。”
    姬菲迎在脑中算了一下时间，“我们去到那里应该有两个小时的时间可以到处逛一逛。”
    他将目光停驻在她脸上，“你今天要不要回实验室？”
    “不用。周末可以不去实验室。而且我们的项目差不多做完了，所以我昨天才去研究院。”
    姬菲迎扭头征询他的意见，“我们打车去吧？”可以节省时间。
    “好。”他点点头，走到路边拦出租车。
    很快就有一辆出租车停下，程释打开后座车门，示意她上车。
    “谢谢。”姬菲迎低头钻进出租车，等他坐进后跟司机报了目的地。
    他们去的地方是一座非常有名的园林，历史悠久。去年寝室的女生就去过一次，那天刚好姬菲迎的妈妈来A市看望姬菲迎，她便没跟室友同去，今天也是第一次来。
    整个园林景区规模宏大，园子里的建筑古色古香，远处阁楼的尖顶映着蓝天白云，别有韵味。
    姬菲迎今天带了数码相机出来，但并不怎么拍照，只是细心地观赏景致。
    正处五月，园子里的荷花开得正是时候，空气中飘溢着荷花的阵阵清香，两人沿着堤岸而走，一边聊天。风从河岸上吹过来，拂在脸上沁人心脾，带着一股甘凉的气息。
    一路闲聊，大多围绕专业课程和大学里的生活。
    后来他问她以后想去哪所学校，姬菲迎回答：“MIT。”
    她想了想，补道：“卡梅和你的学校也有想过。”
    程释微微颔首，“最想去MIT？”
    园林里有一个很大的湖泊，曲折地环绕着园区，湖泊上修建了石桥连接两岸，堤岸右侧就有一座石桥。
    姬菲迎指了指石桥，跟他一起踏上石板。
    “嗯。一开始只是比较想去而已，后来就变成特别想去了。”
    他应了一声，黝黑的视线停驻在她脸上，“为什么？”
    她今天穿了一件橙红色的T恤，头发束高，露出姣好的额头，马尾末梢由于她侧头的动作松松拂过肩膀，在阳光下晕出浅浅的金色。
    姬菲迎思索良久，老实答道：“因为一开始想去，所以对它的关注比较多，后来发现那就是最合适的选择。”
    他点点头，望了一眼前方，深邃的视线穿透了金色的阳光落在不知名的远方，过了两秒再度移回她身上，声调平稳醇和：“既然想去，就去吧。”
    程释下午还有事，姬菲迎跟他在园区里逛了不到两个小时就出来了，这时刚过中午十二点。
    从景区出口出来后，程释走到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我送你回学校。”
    姬菲迎想到他下午还有事，怕他会太累，于是说：“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十分钟就到了。”这里离她的学校很近，走路也只需十几分钟。
    他拉开后座车门，背后的衬衫随风掠起，在半空中扬出波浪般的白色弧线，说不出的凌厉悦目：“我还有时间，先送你回去。”
    姬菲迎让出租车停在校门口，跟他道别后先去了一趟实验室，接着拿了几本书去图书馆上自习。
    她在图书馆呆了一个下午，做了几套GRE模拟题，然后收拾东西回寝室。
    回到寝室已经快五点了，寝室里一个人也没有，柳叶的笔记本电脑放在桌子上，视频被按了暂停，大概人刚走开没多久。
    姬菲迎放好东西后从柜子里拿出笔记本电脑上网查资料。
    顾正宇发了一条信息过来，姬菲迎问他学生会的事怎么样了，他回道：“很麻烦，临时又有点变化。早知道跟你和程释一起出去玩算了。”
    看来学生会的工作确实很费脑筋。
    过了十几分钟，柳叶提着热水壶回来，看到她惊奇地问：“咦？你不是跟你同学出去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们只逛了一个早上，逛完就回来了。老大她们呢？”
    柳叶弯腰放好热水壶，说：“老大跟她男朋友出去风花雪月了，老二跟隔壁的张雅下午去逛街还没回来。”
    柳叶的电脑已经进入待机状态，她挪了挪鼠标，在登录界面输入开机密码，随口问道：“你同学走了？”
    姬菲迎查完资料关掉网页，点出魔兽世界的界面准备玩游戏，“还没，他下午还有事，晚上才走。”
    就在这时，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起来。
    姬菲迎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显示的称谓。白天最好不要谈论别人，马上就来电话了。
    她有点意外，边接电话边走出寝室：“喂。”
    “姬菲迎，是我。”
    他顿了一下，往日清冷的声线略微卷入暖意，“晚上有没有时间一起吃饭？顾正宇和江胜闻也去。”
    “哦，有时间。几点？”
    “六点可以吗？”
    “可以啊，在哪里？”
    “还没定，你有没有什么提议？”他问话的语气十分随意，仿佛在聊家常，平和的语调让她觉得他就在对面站着，而没有隔着手机。
    很少听他这么说话，内容很详尽。
    不像以前，她要从他浓缩的几个字里揣摩出话语的涵义。
    “啊？我无所谓。”
    手机里有轻微流动的气流，姬菲迎几乎可以想像此时的他在另一头微笑，于是也笑起来：“班长和江胜闻他们怎么说？”
    “江胜闻叫我问你。”程释笑了笑，“那我跟顾正宇商量好了再打电话给你。”
    “哦，好。”
    “晚点联系。”
    姬菲迎只剩下应答的份：“好，拜拜。”
    “嗯。”
    姬菲迎还在想事情，并没有立刻挂掉电话。
    手机里没了说话声，依旧有微弱的电波声，随着她的呼吸渗入耳廓。
    他也没有马上挂电话。
    姬菲迎忽然意识到他是在等她先挂电话，于是掐断通话。
    挂断手机后，她没有马上回寝室。
    有很长时间里，她拿着手机站在走廊的尽头，透过窗户怔怔地望着楼下郁郁葱葱的树木。
    站在那里，可是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白云在天际游弋，不知道什么时候遮住了太阳，将万缕金线隐藏在厚厚的云朵后方，大地的光芒立时被隐去了一半。
    临近傍晚，白天的喧嚣在逐渐褪去，黄昏的凉意在一点一点地渗透这个校园。
    似乎这阵子跟他联系密切了，见面后越来越无法控制内心的走向了。
    下午的凉风孜孜不倦地从窗户吹进来，有点冷，好像又把她卷回了从前。
    那个茫然的傍晚，看着他线条沉静的侧脸，突然分不清方向。
    心底有个声音在说：他是程释啊。
    他是程释。
    是那个高中三年都站在高处俯视他们的男生。
    他有着那样显赫的背景，以后过的注定不是普通人的生活。
    可是撇去这些，他也只是他而已。
    最后不得不承认，尽管有这么多距离横亘在他们之间，她还是忍不住会把目光投到他身上。
    那么，暂时就这么随遇而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