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占卿心

第13章


真的吗?玉梅姐姐,给我感觉一下好不好?」赵卿心兴味盎然地恳求。
  「当然可以。」玉梅温柔地点头微笑。
  赵卿心二话不说蹲了下来,将脸颊贴在她突出的肚腹上,仔细而好奇地倾听、感受著那小小生命的律动。
  蓦地,小宝宝拳脚又伸,扎扎实实地踢在她脸上,让她大怔著向後栽跌在地上。
  茵娘好笑地扶她站起来,「卿心妹妹,你是怎麽啦?」
  赵卿心愣了愣,随即笑容愈咧愈开,最後大笑起来,「哈哈哈……好神奇!真的好神奇喔!宝宝刚才正好踢在我脸上耶!哈哈,这小子实在太顽皮了,我一定要帮他取个好名字,然後打打他的小屁股。」
  又是一阵笑语嫣然。
  银铃般清脆爽朗的笑声传进一湖之隔的「天人阁」书斋里,齐季昀凭窗眺望,目光顺著声源落到那笑得欢畅的人儿身上,原本紧抿著的唇不自觉地柔软了弧线,向上弯了弯。
  齐仲连一边整理了下书桌上几本帐册,一边说:「……所以啦,好在今年我们齐家的几个庄子收成都还不错,情况肯定比前两年好得多,不像前年歉收,让那些佃户连吃饱饭都成问题,也不像去年大丰收,作物的售价反而压得甚低……」
  自从他们兄弟从逝世的父亲手中接掌齐家经济大任以来,也承袭了父亲总是与总掌柜和副掌柜在天人阁议事的习惯。
  但这一回,齐季昀却坚持在与掌柜们会谈前,兄弟二人私下会谈一番。
  齐仲连可不是个吃乾饭的二世祖,自然晓得在这等大事上从不跟他耍心计的弟弟,肯定是有大事要说,而且是不好在手下掌柜们面前吐露的某些实情。
  「好了,季昀,谈完今年庄里的收成,现在你可以吐实了吧?」
  齐季昀这才转过头来,云淡风轻地说出令他为之变色的话来:「大哥,我这回返家的路上遭遇多次刺客的击杀,才会归来得这麽迟。谁准确知道我此行上京的行程,就有可能是欲将我除之而後快的幕後主使者。」
  「季昀,爹自小就教导我们俩要谨言慎行。你这推断兹事体大,可不能儿戏。」齐仲连的脸沉了下来,但他心里明白弟弟所言有几分真实。
  然而,这份指控揪出的最严重的问题,并不是齐府历经数代大当家才奠定的稳固制度下还出了内贼,而是那份对「自家人」极度信任濒临破裂。
  由於齐季昀此行算是极机密,出发前只有三个人一同谋划相关细节──大哥、他自己,以及……与父亲是过命交情、两人打小就视作乾爹的齐家总掌柜。
  姑且不论大哥与他有嫡庶之分,却自小待他极亲,就说大哥敦厚诚信的性子,他也再了解不过,以大哥的智慧,论心机是斗不过自己的,不然也不会从小就给自己玩到大。
  那麽,剩下的唯一一个最大嫌疑人,就是齐家总掌柜卢昭了。
  齐季昀也不回辩,只是冷哼一声,从桌上堆积如山的帐册中捡出一本记录路损和仓损的册子,丢到他面前,「大哥,我是不是不分轻重、造谣生事的人,我想你最清楚。更何况,你这几年不也暗中积极调查我们齐家各总分店的人事任用和进货成本吗?你可别告诉我,从小就让算学师傅赞不绝口的你一点蛛丝马迹也嗅不出来。」
  齐仲连抚额叹了口气,「没错,我嗅是嗅到了一点端倪,可我始终谨记著爹的那条教训──水至清则无鱼。这几年天南地北地经营,我自己也学会一个道理,那就是能用钱解决的事都是小事,如果能用些小钱就能让那些绊脚石乖乖闪到旁边凉快去,不妨碍整体产业的运行,我是舍得花的。
  「说实在的,做掌柜本就不是件轻松的差事,我跟著卢掌柜见习了足足三年,知道掌柜一人手上得抓著多少事,而且样样皆须处理分明。但问题也出在这儿,我们兄弟俩不可能光凭一己之力做好全部的事,所以需要掌柜们戮力协助。可齐家掌柜们每月经手的数目可是以千万贯计,能看能摸不能用,未免也太考验人性。
  「再说,仓损和路损是能上报多少?帐册总归要送到我的眼皮子底下,太夸张的能过我这一关?能当上掌柜的都是人才,最起码够精明,知道能贪的限度在哪里,才不致店里下一季度的领货配额很难看。」
  「这点我很同意,大哥,所以每年我们宴请掌柜们尾牙聚时,你哪次瞧我用这条名目开铡过?」
  在齐家当过差的都知道,行事严肃、不苟言笑的齐大爷才是比较好说话的白脸,而笑若春风、看似事事好商量的齐二爷往往才是杀人不见血的黑脸角色。因此,齐家下人私下流传著一句保命平安诀──宁可开罪仲君子,不可惹火季小人。
  而这的确也是掌柜们的心情写照,因为一年一度的尾牙聚其实就是总评一年功过的鸿门宴。
  曾经有个分店老掌柜仗著自己劳苦功高,即将荣退,便摆烂不管事,让那家分店出现两兄弟接掌家业以来的首度赤字。
  结果齐大爷勉励期许的开场白一说完,齐二爷就接著推出一套论功行赏、论过领罚的新制度──凡是表现持续良好的分店,从掌柜到跑腿送货的,每人皆按营收成长比例调高每月薪饷;相反地,营运出现赤字的分店,自上至下都留店察看,若不能在农历新年前具体改善,别说当月薪饷了,连年终分红都别想拿到半个子儿。当然,退休俸也涵括在内。
  这位老掌柜当场就绿了脸,但他一个老头儿再怎麽不要脸皮地力争,怎抵得过兄弟俩一热一冷、齐力断金的连手坑杀?
  事实证明,人的潜力无穷。从尾牙宴结束到农历春节不过两个月不到,这家分店就勘勘渡过了赤字危机,支出收入勉强打平,算是过了个惊心动魄的新年。
  而自此之後,各家掌柜无不兢兢业业,没人胆敢再做那只等著被抹脖子来警告猴群的出头鸡。
  齐季昀嘲讽地提醒他:「可是,大哥,卢掌柜的胃口愈来愈大,手段也玩得愈来愈过火了……你睁大眼睛仔细瞧瞧,我们齐家数十间分店,经他安插的人手各个都占了油水缺……」司马昭之心,昭然若揭呀。
  「你以为我这大当家是当假的?我会连这点都不清楚吗?所以,」齐仲连苦笑,「那些分店新上任的大掌柜和副掌柜或许由他辖治,但管钱的帐房师傅一定由我直接派任,每隔半个月就得私下派人带著最新复录的帐册来找我汇报……」
  大哥会祭出暗渡陈仓这一招,倒是令他出乎意料之外。
  「……是我把你带坏了吗,大哥?」齐季昀不禁自我反省起来。
  齐仲连摇头叹息,「唉……如果不到非不得已,我是不会出此下策的。齐家能有今日版图,毕竟是卢掌柜花了大半生心血帮著爹爹打下的,无论如何我必须要给他见好就收的机会。」
  「如果他说不呢?」
  「季昀呐,我怎麽不知道你人突然变得这麽好,还会给人家留说不的馀地?」
  「呵,大哥,我就知道还是你最了解我。」
  心里有了面临最坏状况的打算,也接著商议出应对的点子,兄弟俩便略略笃定了,这才有心情聊些别的。
  「对了,这些天忙著批帐册,一直没时间问你,你的小卿心是不是以前在哪里见过我?她看著我的那种眼神好像要把我剥皮一样,让我头皮发麻。」
  提及赵卿心,齐季昀心上一软,又听得大哥识相地在她的名字前面冠上「你的」二字,让他决定暂时放过大哥一马,别跟他追究卿心老是双眼追著他的不悦事实。
  「卿心在南洋读书的时候,她的私塾师傅跟你简直是一个模子印出来似的,所以她一见到你自然是惊讶至极。」他马马虎虎地解释过去。
  「是这样吗?」齐仲连点了点头,道:「也是,难为她一个姑娘家只身闯南走北地出外游历,离家千里居然遇到和故人面容相仿的人,会那麽情不自禁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大哥,如果我说我想留她下来……你怎麽说?」
  「当然好呀,就算卿心要在我们家作客个一年半载也无所谓。我看玉梅和茵娘跟她很聊得来,娘也挺喜欢她的。」
  「卿心於我,不只是客人那麽简单。」
  他慎重其事的口吻让齐仲连一愣,「季昀,该不会是我心里所想的那样吧……」
  「正是呢,大哥。」齐季昀笑了,又是那种美丽得不可方物的微笑。
  「我拜托你别那样对我笑!我觉得很毛!」
  笑容的弧度持续上扬,「大哥,我是你唯一的弟弟,我的终身大事可不想让那些媒妁之言牵著鼻子走……那就得靠你多多关照了。」
  「我……我也是你唯一的大哥,你就忍心推我入火海!」齐仲连莫可奈何地怒了。这妖孽又不是不知道娘这些年为了他的亲事多麽上心,哪可能因为自己三两句话就改变主意!
  「因为你现在是齐家家主,还是大娘亲生的孩儿,和大娘说话时比我有份量。」
  「这这这……你……你是想害我被娘大卸八块吗!」
  「不会发生这种事的。娘笃信佛理,慈悲为怀,怎会拿自己的亲生儿子开刀?」
  「所以,你就很心安理得地陷手足於不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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