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占卿心

原来你那麽早就开始设计我……」
  「呵……也只有你能勾起我那麽想设计一个人的欲望。」
  「这麽说，我还得对你磕头谢恩罗？」
  「那倒不必。卿心，说真的，我是如此庆幸你不许其他女人来瓜分我，因为那表示你心里独有我一人而已……」
  「那你呢？」赵卿心捧住他的脸，用一种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急切逼问他：「你眼里是否也只看得见我一人？」
  「除非我下一刻就瞎了，才能只牢牢记得你现在的模样……」眼见她就要气哭了，他伸手覆上她的後脑勺蓦然压低，给她一记深长的吻，让她顿时忘记了委屈。「但长在这儿的眼睛，确实除了你便再也容不下别人了。」他比了比自己的心口。
  「……你这坏心眼的家伙！」她哭笑不得地搥他一拳。
  「我坏心眼吗？其实无所谓，反正你就是长驻我内心的一丝清明，永远不会让我走错方向。」说完又无赖地偷了她一个吻。
  她就是他的光，因为有她，才照亮了他原以为会孤寂到底的人生。
  赵卿心蓦地拥住他，靠近他耳畔恶狠狠地说：「齐季昀，我现在非常、非常郑重地警告你──你要是敢背著我对其他女人说同样的话，我一定会杀了你……」同时，偷偷用手指揩去从眼角溢出的欢喜痕迹。
  「呵呵，悉听尊便。我的命不早就交到你手里了吗？」
  赵卿心有些不甘心地咬牙。这下她算是完蛋得彻彻底底了，竟然让这妖孽吞食入腹，连一颗心都被吃得半点不剩了……真是无比甜蜜的悲剧呵……
独占卿心 8-1
独占卿心
        夏颖
第八章
  命相馆「寡欲堂」正式开张了。
  与杭州城内其他命相馆不同的是，当客人一踏进这间小店，就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见墙上贴著各式占卜服务的价位，透明而诚信，完全不用担心算命师信口讹诈。
  更稀奇的是，店主还祭出如下的宣传策略──在第一个月内，凡是首度前来算命的客人一律半价优惠，日後再次光顾还能打八折。
  这种经营风格确实是前所未见，因此营业以来不过几天，便吸引不少意欲嚐鲜的人们前来光顾。
  而若是留心观察，就会发现每个愁眉苦脸走进寡欲堂的人，再次跨出那道门槛时，神情总是平和许多，甚至还带著几分希望。
  也因此，寡欲堂很成功地打出了口碑，有不少新客人还是让旧客人推荐来的。
  就在寡欲堂斜对面摆水果摊的小贩看见住同一胡同的常客刚从寡欲堂走出来，连忙抬手招呼：「王家嫂子，今天的红柿又大又甜唷！你也去给那位赵师傅算命呀？」
  「是呀，是住我家隔壁的陈小妹介绍我来的。」王二嫂一打开话匣子就停不了，「本来我也只是好奇这算命先生会胡诌些什麽，心想听听也就算了，谁晓得她算得可真凖哩，连我家那口子跟我相处起来有什麽毛病都得说得八九不离十。」
  「嘿嘿嘿，今早那算命师还来跟我买过水果呢，居然是个长得挺俊的姑娘家呢！我还问她，你家算命先生是不是真的那麽神呀？结果她笑笑地回我说，她就是那个算命先生。」
  「哈哈，你这小子就是傻不愣登的。我刚进去的时候，住柳绿胡同的吕婆子还在喳呼著要给她作媒呢。听说那位赵姑娘今年方龄二十，却尚未婚配。不过呐，小金，我看你就算了吧，你高攀不起人家的。」
  「啧啧，王家嫂子，你莫看我是个卖水果的就忒瞧不起人！我有志气──」
  「再多志气值几两钱？」王二嫂掩嘴窃笑，「人家赵先生跟齐家可有渊源了。陈小妹的姐夫就是负责替寡欲堂装潢门面的工头，他说所有的工程款项都是齐府代为支付的；而且他老看到齐家二少爷跟赵姑娘如胶似漆地腻在一块儿，有长眼睛的人都知道他们是一对。你呀，癞虾蟆还妄想吃天鹅肉？」她笑著买了半斤橙便走了。
  「啊……」小金失望地摇头叹气，决定还是继续摆他的水果摊挣小钱吧。
  这时候，有个年约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一身风尘仆仆，显然已经赶路多时，正巧牵著马经过这儿，听见市井小民们的议论，不禁将视线转向斜对面那间「寡欲堂」。
  他掏出一锭白银，抛给自信心备受打击的小贩，说：「老板，给我一斤你这摊子最好的红柿。」
  小金反射动作地接住那锭银子，看得双眼都直了，连忙应道：「好好好！这位爷，您给的银子够把整摊水果都买回去啦！我看您是外地人吧？您有落脚处吗？要不我用推车给您送去可好？」
  这身量颇高、英姿飒爽的男子略显不耐地一挥手，淡然道：「不了，就一斤红柿。馀钱也不必找了，就当作我跟你买个消息。」
  「是、是，这位爷，您想打听什麽消息？小的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平白无故发了一笔横财，小金笑得可谄媚了。
  「主持那间『寡欲堂』的算命先生，跟齐府有什麽关系吗？我刚才听那位大娘说，齐家二少爷似乎很照顾这位算命先生？」
  小金自然乐得将方才王二嫂的话再转述一遍，少不得也加油添醋一番，最後还说：「这位赵姑娘其实也不是杭州人士，好像是齐二少爷今夏出了趟远门谈生意，秋末回来时，身边就带著她了。」
  「谢谢了。」男子接过那袋红柿，冷淡地道了谢，便牵起马直直往寡欲堂的大门口走去。
  看样子，应该就是她了吧……根据那个侥幸逃出生天的探子回报，的确有个奇怪女子在渡口搭救了齐季昀，才会导致原先布好的棋路走了岔。
  在进齐府之前，是有必要先会会她……
  刚过申时不久，赵卿心送走今日上门的最後一位客人，打算结束一天的营业。
  原本是抱著姑且为之的心态在经营，没想到这门生意却出乎意料地红火。而这些时日，她和这群黎民百姓们近距离接触後，更深刻地体会到，即便是普通平凡的小日子也有它沉甸甸的重量。
  生活在这个时空的男女老少，他们是如此认真地面对人生，心里积聚的每一样烦恼，或者极其轻微、或许非常艰难，其实都与她原本世界的人们无异。无庸讳言，在她眼里，他们是可爱的。
  仅仅是一番适时开解或鼓励的话语，便催出他们纾释的泪水或感激的笑容，令她感动。亦复惭愧。
  自从意外摔下悬崖以来，她总是拚命自我催眠——大鸢朝底下的杭州齐家庄，不过就是一场离奇的美梦，她有一天会醒来的。
  然而，齐季昀这妖孽存心不让她好过，将齐夫人、大哥和玉梅、茵娘……以及好多好多人顺便带进了她的梦里，让这场梦愈来愈鲜明且真实，而她……也愈来愈不想醒来了……
  「也罢，没有正解的问题，想它做什麽？想再多也寻不出答案的。」赵卿心摇头笑叹一声，仰头饮尽早已凉透的茶水。
  既然连那妖孽都肯为她豁出一切了，她又岂能输给他？
  正要上前关门落锁，没想到却又走进一位客人。
  「这位公子，寡欲堂每日申时以後就休店了，麻烦明日请早。」赵卿心默默打量著眼前这不大识相的访客，脑海里立即浮现「来者不善」的警语，嘴里说著客套的逐客令。
  先不论这人的相貌气度，完全符合所有版本面相学书籍里总括的南面称孤之相，富贵显赫不假他求，就算不做皇帝也是权势在握的一方枭雄，绝不会久居人下。如果要说某些人就是天生命好，要什麽有什麽，字典里没有贫贱，那麽眼前这男人就是难得一见的珍稀标本。
  然而，她的直觉好朋友又发出警报了，要自己离他远一点。
  这人身上的杀伐之气太重。尤其让他那双异常深炯的鹰目直直盯著看，真得有一定的修为才能忍住不发颤。
  他先作了个揖，然後不冷不热地说：「赵先生，在下远从外地而来，一入杭州，便沿途听闻不少邻近街坊对你恭维赞赏，莫非仅是溢美之词？这袋红柿是在下的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请赵先生赏脸收下。」
  哦？吃了闭门羹还嫌不够饱，改以激将法激她，再用区区一袋水果行贿赂吗？
  这家伙讨厌归讨厌，赶鸭子上架还夹枪带棍的，倒是有点脑子。
  赵卿心暗忖著，便故作疲劳状，一边用手捶敲肩颈，一边拿起一个签筒晃了晃，搁在桌上，说：「哎，看起来是盛情难却了。这样吧，请公子从这签筒中抽一支签，若你抽出的签头是绿色的，本姑娘就为你这有缘人卜上一卦。若是红色，那麽就对不住了，请你让我关店休息去。」
  你就尽量抽吧！五十支签里头只有一支是绿色的，谅你手气再好，也抽不到签王的。赵卿心默然冷笑，她专门研发出来应付奥客的法宝这下可派上用场了。
  「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他倒也不介意，手一伸就随便抽出一支。
  哈哈！她就说吧，一定是……但心里的笑意尚未渲染便瞬间急速冻结。
  啊啊啊啊──怎怎怎……怎麽会是绿色的！她内心深处很孟克的呐喊了。
  「现在，我是有缘人了，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