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占卿心

  他在说什麽？受到的打击太大，所以开始不知所云了吗？
  「赵姑娘，容我劝你一句，齐二公子不会是你的良人首选，请务必三思而後行。」
  赵卿心略显不悦地沉下了脸，「多谢指教，欧阳公子。但这事不劳你费心，我和他都是谋定而後动的人，我们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哦，当真如此？」欧阳琰眼神冷凛，「若是一个弄不好，你可能刚进门没多久就得守寡……」
  从未见过这麽可恨的人！他竟敢拿齐季昀威胁她！但很可惜，她对於齐季昀以外的人，向来软硬都不吃，他想挑衅是找错人了。
  她霍地站起身，转身走向店後，「欧阳公子，请你稍坐一会儿，我马上回来。」
  「请便。」欧阳琰根本不担心她会使什麽把戏。相反地，他甚至有些期待。
  自从家门不幸遭逢大变，嚐遍人情冷暖的他，看清了这个世界待他何其冷漠，因此他也以同样的冷漠回应这个世界。而他也从未想过，在他的生命里，犹然存在著一簇足以温暖他的火花，尽管微弱得像似下一个刹那就将让大雪掩熄。
  直到那天，在藏身的柏树林里，偶然间瞧见纯粹为了新生命降临的欣喜，像个孩子般恸哭的她……她那涕泪纵横的灿笑容颜，让始终潜藏在他心底的那簇微火又嘭地燃烧了起来，凶猛得几乎要灼伤了自己。
  他这才当头棒喝般地顿悟，自己终於找著了，找著了那个像齐季昀所说、可以收容他真心的女人。但最讽刺之处也在於，这女人心有所属的对象正是齐季昀。
  可她，却是他内心仅存的一把炙热了。
  为了不让自己永陷黑暗之中，他可以不计代价颠覆眼前既定的一切。
  命数？呵，他从来不信这虚无缥缈的东西。他想要的，他会自己挣得。
  「欧阳公子，久等了。」赵卿心去了一趟厨房，手里握著一把刀。不是拿来刺他，虽然她是很想这麽做没错。
  「这是……」欧阳琰依旧泰然自若。
  「你是个大方的客人，只有一杯粗茶未免招待不周，不如现切水果请你吃吧。」她边说边将袋中的梨子取出，一颗接一颗地对半剖开。
  「仅有我们二人，一颗足矣。」
  「不，因为你是欧阳公子，分梨再多也是不够的。」将最後一颗梨子对半切开後，她用力将刀子竖插在桌上说。
  性格造就命运。赵卿心太了解像他这样刚强不屈的人，旁人根本扭不动他一丝一毫，除非他自己愿意，否则谁也改变不了他的想法。
  而很不巧的是，欧阳琰的说话方式与态度，正是她最厌恶的类型，傲慢自负，并有意无意地强迫别人依照他的期待做事，根本不将别人的意愿看在眼里。
  既然如此，她就只好用对方听得懂的语言表达她的想法。
  「赵姑娘，你可知道……这话伤人甚深呐。」
  当她单独面对他时，仅馀分离二字？他拒绝接受这种回答！
  欧阳琰迅雷不及掩耳地起身逼近她，一个轻掐便将她纤细的脖子抵在墙上，低下的脸庞距离她转瞬苍白的脸很近很近，濒临一种亲密得近乎尴尬却又不过分冒犯的防线边缘，不带杀意，但温热的气息却顽固地流连在她的肌肤之上。
  「……像是把我这个人从头到脚都彻底否定一般。」
  此刻，两人之间的距离，对她冷得像冰的心来说，太远；对於一触即发的愠怒，又太近，炙烫得像火。
  赵卿心眼睛眨都不眨一下，毫不退缩地直视著他，「那麽，凭你现在对我做出的举动，你又希望我作出怎样的评价？」
  欧阳琰低声笑了笑，「果然很值……难怪齐季昀对你如此死心蹋地。」就连他，都不免让情感陷落。「但我不会让他得到你，不会那麽容易的……」
  「你想对他做什麽？」她紧张地问。
  「别嫁给他，就能让他暂保平安。」这是他能承诺的底线。
  「是吗？」赵卿心听到这不算保证的保证，竟能维持冷静地笑笑，「那麽……我还是会嫁他的，而且一天也不拖迟。」
  「你──」欧阳琰诧异了。
  「我知道你本领高强，你若真想对齐季昀做些什麽，我其实没有能力阻止。既然我照你的意思去做也保不了他一世平安，那我又何必牺牲我跟他的爱情？」
  「若是你嫁他，我迟早会在你面前亲手杀了他。」
  「刀子就在桌上，你可以现在就先收割了我的命。」她的下巴朝桌子点了下，「省得我日後殉情起来挺麻烦。」
  欧阳琰默然半晌，终究还是放开了她，并後退了几步。冷著面孔问：「只能是他吗？在下就不成？」
  「我不认识你。」任谁都无法爱上一个陌生人。
  「我会让你明白我是个怎样的人，若你能给我机会。」
  「这机会已经让齐季昀用掉了，很抱歉。」她为他感到遗憾，「我就只爱他一个，其他人再好也替代不了他。」
  「赵卿心，你最好记住今天对我说过的每一句话，将来可别後悔。」
  「如果我答应了你无理的请求，我才会後悔。」
  「……」欧阳琰不再多置一词，收起巾帕便拂袖而去。
  此时他才明白，无论今生再怎麽迷恋、渴慕她到无可救药的地步，这条情路自他踏出第一步起，就注定要走成一篇残章。
  他生命中的严寒大雪，从这一刻，开始飘落不停。
  是夜，赵卿心失眠了，倚著窗望著半圆的月亮发呆，连齐季昀走近她都没察觉。
  「卿心？卿心！」
  「啊……你来啦。」
  「在想什麽这麽专注？」瞧她只穿了件单薄的睡袍，他乾脆将她搂进怀里，温度比他想像的还要凉，肯定是站得太久冷坏了。「还有，怎麽外头一堆切了一半的梨子？放著不吃又置之不理是会生虫的。」
  「季昀，不准你比我先死……」她贴著他的心口喃语。
  齐季昀微怔，心中顿时翻腾著汹涌怒气，「又是上回那个奇怪的客人是吧？你告诉我，那人到底是谁？我去──」
  「才不告诉你，说什麽也不许你去犯险！」她马上严正杜绝他的危险念头。
  「卿心──」他还想说些什麽，却被她打断。
  「我曾经坚信我这一生不会有所谓的良人，但你说那是因为我还没遇到。现在，既然让我遇见了你，不久後还要嫁给你，你就有义务要守护我一辈子，无论贫贱富贵、生老病死……是不是？」
  他叹了一声，拿她没辄地软下了语气：「是，我愿意为你付出一切。」
  「很好，你有这种觉悟真的很好……那麽，我要你为我做的事情很简单，就只有一件──不管有多困难，都得让自己活下来……」
  「我……」
  「你若是出事了，谁来罩著我？」她这话堵住了他的疑虑，「听好，你要是敢让人伤著你一根寒毛，我就再也不跟你说话了。你不信的话尽管试试看。」
  「好好好，算我怕了你了。你怎麽说我就怎麽做吧。」这麽沁甜入心的威胁，他哪能狠得下心说不？
  听得他应诺，赵卿心才勉强放心了些，「季昀，我知道近日来你为了我们的婚事很忙很忙，宝宝的满月酒也需要你帮忙筹划，但可不可以……每天晚上尽量抽空过来陪我一下下？不用太久的，只有一刻钟也成……」她要亲眼看他安然活过每一天。
  明明是温言软语，却重如千斤般锤在齐季昀心上，那股深浓的怜惜让他不知道如何是好。「你在说笑吗，卿心？一刻钟怎麽够？能够陪伴在你身边，再长的夜，我也嫌太短。」
  「那……今晚，你还回去吗？」她期期艾艾地望著他问。
  「不回了。你就在这儿，我能去哪儿呢？」齐季昀打横抱起她，走向床帏。
  「我爱你，季昀。你是知道的吧？」赵卿心边说边褪下他的衣裳，吻上他的唇。
  「……卿心？」对於她意外的主动，齐季昀有些纳罕，却更是惊喜。
  「只要你还能呼吸的一天，我就不会收回这份爱。所以，你不能比我先走……我不准你抛下我……」她在他耳畔低声喃语。
  「我不会！我发誓──」
  这一夜，他们以莫名激情的方式彼此占有，彷佛化身火焰般将自己彻底燃烧……
独占卿心 11-2
  （夏颖必须在这里声明一下，这一节”无糖”，比较平淡些，习惯蜂蜜加倍的朋友们可以跳过没关系。）
  齐家书斋，天人阁。
  「大哥，差不多该是『清仓』的时候了……」齐季昀略显烦躁地翻阅著手中的帐册。
  「是啊，我长达数年的布署，也该要收线了。」齐仲连长叹一声。这一钓，可会扯出他不希望见到的那条大鱼……
  「不能再快一些吗？」
  「季昀，就差这两、三天了，你到底在急什麽？心急可吃不了热豆腐。」
  「已经有人把主意动到了卿心头上，我能不急吗？」齐季昀抛下帐册，冷著表情说。
  「什麽？」齐仲连怔愣，「知道他是谁吗？」
  「卿心不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