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断紫台

第七章


    广徽以为在现在凌风所处的屈辱的境地中他可以肆意的欺凌他,于是他使劲发泄着心中对凌风的恨意,显然他是忘记了,当一个人已经将生命看成是无足轻重时,他对那些外来刺激的感受都已经很迟钝了,现在的凌风就是这样。
    他坐在高头大马上俯视着对方,用嗤笑的口吻说:“如何,凌风,你这麾下拥有几十万军队的统帅,大秦国的枢密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人物。你以一个俘虏的身份来面对我时是什么感受?”
    凌风很冷静地说:“亲王殿下,您大概是忘了,也许是宿命吧,我每次面对你时状况都不太好。头次是您用鞭子和烙铁来对待被俘在您军营中的我;第二次您把我劫持到一座空宅里要杀我;如今您让人用刀顶着我的脖子,大概是害怕手无寸铁的我会伤害到您。我不想说您对您的安全过于看重,真的,以我目前的地位,您对我做什么都可以。”他耸了耸肩,感觉到身旁侍卫的刀尖在他的喉咙上颤动,不时会带出轻微的伤口来,他也许是想制止凌风说话,但又不敢太过用力,血珠开始在刀背上滴落下来。
    广徽冷笑说:“你倒也记得清楚,不过没有下一次了。”他看见对方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嘲讽之意来,就又急忙说:“不是我要杀你,乃是我们的祭司得到神示,只要有一个高贵的俘虏作为人牲来祭祀诸神,就能保佑我们的军队在此次战争中获得胜利,我们都要尊奉神意,只好拿你当祭神的供品使用了。”
    凌风冷笑说:“这个神示好像是专门针对我,不过你们的神却也像个小气的商人,要收到报酬之后才肯来帮你们取胜,不知此时是否还赶得及吗?”
    这个回应对广徽来讲真是意想不到,他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用不着你来担心,我相信我们的神。”他想给对方一个狠狠的刺激,遂说:“我们献祭人牲的程序是这样的:先斫下他的四肢在神前的祭台上焚烧,再将他的头颅砍下来连同躯干去丢给狗去吞食,我们为此养了一群猛犬,已经饿了几天了,你等下到了祭坛上就可以看到它们。”
    凌风喃喃地说:“只要斧头够锋利,一切都不是问题。”他感到那个侍卫的刀尖在他喉头上猛地一颤,有鲜血在向外涌出来,他朝那人一笑,心想他的刀刃再深入一点,那后面的麻烦就没有了。那个侍卫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他抽回腰刀,单手一松,那把刀掉落在地下。凌风对广徽说:“我们这就走吗?”对方说:“那当然,正午之前要赶到那边,要穿过这座城呢。”
    这天的天气真不太好,天色晦暗,耳边有隐隐的雷声传过来。广徽骑在战马上,时不时向后面望过去,他总有个担心,害怕得到了的鸟儿会从自己的手边飞走。
    凌风被两个侍卫夹持着,他半靠在他们的臂弯里,面前的道路好像一直走不完,他只感到非常累,疲倦和厌烦的神情怎么也掩盖不住。他的前前后左右都是人,载他入城的马车还在他身旁不紧不慢的跟着。整个城市的人都涌到道路两旁看他们这个队列。
    他也许是太疲倦,虽然就有一个永久的睡眠在等着他,但凌风在路途上还是靠在侍卫的臂弯中睡着了,他的双腿只是在机械走着。
    他在梦中看到了女王,数年不见,如今她会来见自己最后一面吗?那种场面太恐怖,也许她不愿意见到,没料到在睡梦中她已经翩然来到自己身边,他不知怎么居然会在梦中温柔地微笑出来。
    “啪”的一声巨响,火辣辣的鞭子在他的脸上留下撕裂的痛楚,鲜血自面颊流淌下来,广徽的乘马正立在他面前。广徽简直气疯了,精心计划的场面因为这位主角的不配合,或者说是太配合了,怎么也达不到他想象中的效果。而凌风居然在赴祭场的路上睡着了,不但睡着了,看他脸上的表情,显见是还梦到了他的情人,该死的是这情人不是别人,而是这个国家的女王,他广徽的夫人。他们多年来夫妻生活非常不愉快,女王对广徽冷若冰霜,眼看着名义上是他和女王所生的娇娜公主――绮兰国唯一的王位继承人慢慢长大,而她的相貌也长得越来越像她的生父凌风,广徽时时感觉在女王面前抬不起头来,他对凌风是切齿痛恨,乃是出于一种突然的冲动促使他向对方挥出了鞭子。
    凌风蓦地推开身边的侍卫,指着广徽大声说:“亲王殿下,不论你用什么方法来处死我,你别忘了,我是在战场上力战被擒的。那些只会躲在城里耀武扬威,却不敢到战场上去冒生命危险的人,他们侮辱不了我!”
    广徽大笑说:“主帅被擒,全军覆灭,这就是你的光荣吗?”
    凌风目光炯炯看着广徽:“我的军队并没有损失,我只是在战前侦察时遭遇了埋伏。此次出征,我完全信赖自己的能力,信赖我的军队,现在我们还在节节胜利。战场之上,大家都是在冒险,生杀俘伤谁都不能避免。”
    他微微叹了一口气,“虽然现在我已经不能把握自己的命运,但我仍可以相信,如果一支军队足够强大,那他们是可以经受得起失去主帅的这样的考验,我相信不久就会有胜利的讯息过来。”
    他看着广徽:“可是我就不知道您是否就有这样的信心,还是一定要靠杀死我来提振您的信心。无论如何,几年战争打下来,凡是不敢在战场上和我面对面交锋的人,我根本都不屑于把他当敌手看待。”
    广徽的脸涨成猪肝色,他大喝道:“你死到临头还……”凌风微笑说:“我也知道我死到临头。”他指着远处昏暗的天际处隐约可见的一座方锥形的大建筑物说:“那就是我们要去的地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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