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断紫台

第六章


    次日清晨,凌风领了百余名骑兵出营来,后面卫国面带不安地对他说:“大人,你亲自去侦察军情太危险了,还是应该另派其他人前去。万一您有了不测,该如何是好呢?”
    凌风对身后的诸将说:“骑兵马快,如果被他们发现了也可急速回来,你们领兵接应,应该无甚大碍。”他看着卫国和其他将官,又说道:“如果真有个万一,大军由卫副帅统领,你们对他要同对我一样,万不能有违令之处。军中安危维系于军令,你们一定要切记。”
    众将躬身说:“大人,我们知道了!”
    凌风看着身后的曹玮,他说:“曹玮,我们走吧!”
    卫国朝着王吉笑笑,王吉偷偷离开,他假托出营有事,在一个隐蔽的山头上点燃了用狼粪做成的燃料,顿时一股狼烟腾空而起。
    骑兵急驰二十里,逐渐接近了对方的营地,凌风身穿普通骑兵的铠甲,在他们当中并不起眼,他看着远处山间平地上隐隐露出的敌军营盘,开始和曹玮指点起来,同时心中暗暗记下。
    此时在他身后的密林之中,早已埋伏下了绮兰军的精锐将士,他们看着这一小队骑兵自他们身畔驰过,都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有心急的人就想要冲出去。领军的人说:“再等等,我们不要打草惊蛇。”他旁边有人说:“那个中等个子的和他很相像。”
    凌风注意观察对方的营地,他身旁的骑兵则留意着周围的动静,此时四周十分寂静,使人颇感有几分异样,领队的队长对凌风说:“大人,敌军举止颇为怪异,我们还是快些回营去吧。”
    凌风也看得差不多了,他们开始往回撤退。就在此时,四面埋伏的绮兰国军队向着他们围拢过来。
    凌风喃喃地说:“难道这就是命?”手下骑兵齐声道:“大人,我们一定要保护您逃出去!”凌风没有答言,他转头对曹玮说:“曹玮,你一定要冲出去,把我们在这里看到的情形报告给卫副帅。”曹玮激动地说:“大人,您还要我帮助卫国那个小人成功?”
    凌风厉声说:“曹玮,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此时敌人已经距离他们很近,有人在那边高喊:“活捉凌风!”接着便是一片鼓噪之声,凌风疑惑的说:“他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他由骑兵拥簇着,拼死向后突围,但身旁的人越来越少,凌风叫曹玮,“你还不快走!”曹玮说:“我死也要同您死在一处。”凌风耸耸肩膀,他从剑鞘里抽出了宝剑。
    凌风将宝剑向着脖子上横去,曹玮失声叫了声:“大人!”这时一支利箭自远处飞来,正贯穿在凌风的右臂上,凌风手中的宝剑落地。绮兰国广徽亲王的弟弟广巍骑马走了过来,他对凌风说:“你想死没那么容易,我哥哥令我一定要把你押到国都去。”
    凌风向着天空紧闭双目,他对着广巍说:“你们就不能在此地将我杀死吗?”广巍说:“人人都想要亲手杀你,但这是我哥哥的命令。”
    凌风很平静地说:“我绝不可能被你们带到那里去。”
    广巍为难,他知凌风上次在被俘后服毒,此处哪里去寻海绥那样的名医来!他看出对方是想要提条件,于是说:“只要你乖乖地同我们到国都去,有什么要求我尽量满足你。”
    凌风用手指着曹玮他们说:“你把他们放了,我就同你走。”
    曹玮大声说:“大人,您不能为了我们而受辱,我们宁愿死在这里!”说话间他举起宝剑就欲自刎,骑兵们也纷纷举起了宝剑。凌风大声喝斥他们说:“现在你们还认不认我这个大人!连我的话你们也不听是不是!要让我死不瞑目吗?”
    曹玮梗咽道:“凌大人……”
    凌风已经恢复了以往的平静,他有一种完全解脱的感觉,他注视着手下这些人,他们都是跟随他多年的侍从将士,凌风对曹玮说:“我这次中伏,一定是军中有了内奸,你要替我把他抓出来,曹玮,你记住了吗?”说罢,他吃力地把住缰绳,主动策马向着广巍那边过去。曹玮一把拉住凌风的马缰绳,他哀求道:“大人,你不能这样!”
    他看着曹玮,淡然道:“那你就先杀了我,然后再杀你自己,我们两个死在一起好了,你现在动手啊。”曹玮实在是下不了手,他慢慢松开了缰绳,眼看着凌风在广巍马前滚鞍下马,将双手背到身后。广巍挥手令人将凌风捆绑起来,将他押进营帐中去了,此时凌风手臂上的箭伤处还一直在流血。骑兵们纷纷下了战马,他们跪在地上大声恸哭起来。
    这个大城因了山岭和海湾的限制,呈不规则的三角形。这里是绮兰国的国都,也是最重要的海港。
    这是防卫非常巩固的城市,外围筑有高大的内外城墙,外城每隔一里还建有坚固的凸堡,这条城墙一直延伸到海岸。城墙上正北、西南、西北方向各开了三座城门,城门拱处装饰有精美的石头雕刻。
    当一辆马车在数百名骑士的严密看守下驶近正南方的城门时,厚重的大门如同被施了魔法般缓缓地启开了。门内聚集了数万人,当马车驶入城门时,刺耳的嘈杂声轰的一下即时爆发出来。
    广徽身后簇拥了一批身穿华丽盛装的大臣侍从,他骑着高头大马,马鞍和辔头装饰了珠宝和织金锦绣,可惜今天天色是阴沉沉的,这些饰品和他身后富丽的紫色华盖都失去了原有的光彩来。广徽的面容倒并没有受天色的影响,他看着马车缓缓驶进城门,脸上露出了心满意足的微笑。他对身后的侍从做了个手势,那人催马上前,对着马车里说:“亲王殿下命令把他带下来看看。”
    在马车里两个军官夹持着一个身穿白衣的三十来岁的消瘦的男子。右边的军官不安地移动了一下,对他说:“亲王请您下去见他呢。”那人在半闭着眼睛养神,他淡淡地笑笑,说:“我听到了,当然得见他,反正也是最后一次了嘛。”
    军官开了车门先下车,那人将身子探出车门,正看到广徽阴郁的微笑的脸。他们有片刻的对视,那人俯下身躯将手搭在军官肩上也慢慢地从车里下来了。
    广徽骑在高高的马鞍上俯视着下面的凌风,他竭力不让自己显得过分得意,但大家看见他手持金柄马鞭的右手还是激动得微微颤抖着。反而凌风看上去倒显得苍白冷漠,甚至有些无动于衷。路途上的劳累使他非常疲惫,如今他只是任由他们去。凌风从左面车门下来后就紧贴着车门站着,面朝着广徽的侧身。也许是因为路上太劳累,也许他根本不想费心去应付广徽,他保持那个方向一动不动站立着,目光投在正前方,根本不想和广徽在视线上有什么交集。
    广徽在他的举动中读出了比惯常的挑衅更进一步的轻蔑意味,那便是冷漠和最根本的无视。这时人流已经在广徽一行人、凌风和载他来的马车周围挤拢来,周围水泄不通,兵士拼命用手中的长矛把人群向后推赶,大家的视线都在他们两个身上。
    广徽眉头一皱,立刻有个侍卫跳下坐骑来至凌风面前,侍卫拔出腰刀拿刀尖顶住了凌风的喉咙,硬逼着他向着广徽的方向转过身去。凌风感觉到了腰刀的刃口压迫在脖颈上异样的刺痛感,但是他并没有动,接着另一个侍卫也赶过来,他们两个一起把凌风挟制到了广徽马前。
    他没有多做反抗,毕竟这样也没什么意义,一个侍卫扭住他的左臂,另一个侍卫的刀尖顶住他的下颚,迫使他仰头看着广徽。人群中许多人在大声叫骂,有人用着杂物向着他投掷过来,凌风漠然处之,反倒是士兵们在拼命制止他们,因为凌风离广徽太近,他们怕那些垃圾不小心丢到亲王身上去。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