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师在上,妖徒有礼

29 解罗裳


        一夜未睡,君若宇却是神采奕奕地从花船上走下来,脸上看不到半分疲倦。
    等在揽芳苑门口的侍墨见到他急忙拥上去,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蹭着他道:“少爷,你可回来了少爷。你怎么一声不吭就跑了。若是你没回来我,我会被夫人抽死的呀……呜呜,少爷……”
    君若宇嫌他丢人,不好意思地看着身后的玉颜,玉颜难得捂了嘴咧嘴低笑,一笑倾城。
    侍墨又是看呆了,一串鼻涕悬在在晶莹剔亮的,君若宇拿了手上的手绢一把遮住了侍墨的脸。
    书香搀着玉雅往里走,路过侍墨身边时吐了舌头取笑道:“哭鼻子,羞羞脸。”
    直到玉雅身影都见不到了,侍墨又是一把揪起君若宇的袖子哭道:“少爷,若是让夫人知道你一夜未归,还来的是这个烟花之地。侍墨的小命可就保不住了。”
    君若宇合了扇子拍着侍墨的头道:“你胡说什么。玉颜姑娘可不是你说的那样的人。我们不过是下了一夜的棋……”
    自玉颜无意提起过往,那话题似乎就终止了。月色温柔,两人对着轩窗说了一会话,竟然发现两人在许多方面的见解都是相同的。从琴棋书画自古今诗词,两人聊至最后竟有些相逢恨晚的感觉,所谓惺惺相惜,大体也不过如此。
    最后落到棋上,两人厮杀了几场,一夜过去了,他却越发兴奋,睡意全无。
    若不是想着侍墨还在寻他,玉颜也需要休息,他真想拉着玉颜多杀几场。
    奇女子,玉颜果然是奇女子。
    他想着,含着笑,大跨步往回走去。
    ******
    浸泡在温热的水里,一阵舒适袭上心头,玉雅半靠在水里闭目养神,听着书香絮絮叨叨。
    “小姐,这个君公子若不是呆子,就是个傻子。你看,平常那些男人被姑娘选中,大体都是缠着姑娘要做这要做那的,最差也会抓着姑娘唱个小曲儿跳个舞儿。可他倒好,缠着姑娘下了一晚上的棋。若不是天大亮了,我看他都不想走。”
    “不过说起来,他倒是长的很标致,勉勉强强能配得上小姐。听说他的家事也是极好的,就怕到时候他的家人会……”
    “小姐,你可得早些选一门好的婚事将自己嫁出去,李妈妈实在是不太稳妥,只拿你当摇钱树呢。”
    书香说了半天,见玉颜毫无声响,似乎睡着了,她正要说不能在水里睡觉,玉颜闭着眼睛说道:“书香,帮我选件素净点的衣服,今日我要上山一趟。”
    书香这才想起今天是何日子,点了点头出去。
    抬了右手,上面有一道淡淡的痕迹,似是一团火。她问李妈妈时,李妈妈告诉她,那是她小时不小心,被烫伤了。
    她没有错过李妈妈眼里的躲闪。她没问李妈妈,为什么这道伤隔一段时间就隐隐作痛,每个月,周而复始地疼痛。尤其是近来,这伤痛的越发频繁。像是那团火慢慢燃着,灼烧着她的手腕。不慌不忙地灼烧着她的意念。
    换上素雅的白衣,头上随意挽了一个发髻,以雪梅玉簪固定,婉约脱俗。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再一次觉得陌生。两年了。每次看到镜中的自己,她都像是看着另外一个人。
    桌面上放着她从不离身的白玉双鱼扇坠。说来也奇怪,她身上从未有过扇子,可是那个坠儿,她却一直带着。明明是糙的很的手工,可是她怎么也不愿意让人触碰。
    两年来有时间便抚着扇坠儿发呆,再糙的玉都变得圆润。这是她醒来后,除了胸前的那块玉佩身上唯一带着的东西。像是她与过去唯一的纽带,她舍弃不得。
    ******
    一路慢慢爬行,这座就在紫云镇外的山高耸入云。听李妈妈说,两年前的今天,她就是在这山上踏青时不慎受伤,方才忘记了所有的事情。
    她花了一年的时间才再次学会李妈妈教与她的所有技能,琴棋书画。揽芳苑的人都说她天资极高,她愣神间,似乎从前也有人对她说:“莫非君棠仙师给了你什么窍门,所以你才能如此快地领悟此间道理?”
    她从未见过君棠,可是这个名字不断地在她的梦中出现,她在梦里唤他“君棠仙师……”
    书香喘着粗气随着她网上爬,至半山腰已经完全瘫倒,“小姐,我们一定要爬上去吗?”
    玉颜擦了擦额上的汗,抬头时望不到眼的高。她正要说话,就听到旁边有个熟悉的声音从林子那头传来,带着哭腔哀求道:“少爷,咱们能不能不爬上去啊。那边真的没什么好看的呀……”
    “臭小子,瞎说什么,我是去给祖先们上香的!给我起来。照你这个速度,我们就是天黑了也到不了山顶啊!”
    她远远听到那边传来嗷嗷的叫声,像是侍墨又被教训了,想起侍墨不由地莞尔。果然,不过片刻后,那主仆两人就出现在视线中。
    一个是轻轻松松地摇着扇子,一副清爽模样,依然闲适地摇着扇子。另一个则是苦着脸哀号着背着一筐子纸钱元宝。
    见到玉颜时,君若宇显然大吃一惊,不成想,在这穷山僻壤的竟然也能遇到。
    “玉姑娘这是上哪里去?”
    “君公子这是要干嘛?”
    两人极有默契的问出声来,而书香与侍墨则是彼此十分默契地翻了个白眼冷哼一声。
    “我这是上山给祖先烧些元宝。”君若宇回答道。
    玉颜点了点头,“我也只是出来随意走走。”
    两人相视一笑,结伴而行。一路往上走,背着东西的书香与侍墨气喘吁吁,他二人倒是轻巧地往上爬,不一会就将书香与侍墨落了好远的距离。
    玉颜正要停下来等他们,君若宇笑着道:“没事,侍墨那小子嘴上不牢靠,可是底子里却恨不得做个英雄。他会护好书香的。我们在山顶等他们就好。”
    玉颜侧头想了想,笑着应允。两人一路说笑着往山上走。即将到达山顶时,天色转阴,雾云霭霭,山雨欲来。君若宇举头望天不由担忧。
    “两年前我上山祭祖的时候,天降大雨,雨天路滑,我不慎滚下山撞到石子,这才受了伤。今天不会又来吧,这么晦气……”
    玉颜心里一怔,“两年前的今天?你也是在这山上受的伤?”
    君若宇点点头,还未反应过来这“也”字的含义,天说变就变,霹雳扒拉地下起大雨。他一着急,拉着玉颜的手就跑。
    好不容易找到山洞,玉颜已经淋了许久的雨。身上的衣服湿湿哒哒地黏在身上,现出玲珑的曲线。尽管君若宇昨夜已经见过她只着薄纱时姣好的身材,可是昨夜只有一个背影,今天却是真真切切的可人儿在眼前,伸手便能触及。
    他面上一热,不自在的扭开脸。片刻后,却见玉颜冷得瑟瑟发抖。他扭过脸将自己的外衣脱下,低低地说道:“玉姑娘,你拿我的衣服擦擦吧。”
    玉颜瞠目地望着君若宇,见他也是冷的够呛,唇都泛紫了,可是依然扭着头,手上固执地举着那衣服。她摇头轻笑这呆子,从他手上接过衣服,胡乱的擦了擦,拧干了又还给他。
    这雨却是越下越大,似乎都不停了。君若宇倒也不如玉颜想想那般,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见雨势不停,他就在山谷里四处捡着干柴火。
    等君若宇捡了一圈柴火,就看到抱膝而坐歪着头的玉颜脸上潮红一片,嘴里迷迷糊糊地说着胡话,一会念着什么“闲事”,一会念着“登徒子”,不一会,又听到她念着什么“子恒”,他也听不真切,摸一摸玉颜的额头,却是烫的可以蒸鸡蛋了。
    幸好身上有带着火折子,他燃了火堆,这才挠了挠头,望着滚烫的玉颜,陷入挣扎中。
    若是就这么让她穿着湿衣服,等着让她被衣服烤透,那么只怕衣服还没干透,玉颜人先烧干了。若是他帮着把她的湿衣服换下来,这男女授受不亲……
    “娘亲,雅雅难过……”他正出着神,玉颜乍然出声,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于是,片刻后,便出现了这样的场景。
    闭着眼睛的君若宇不停嘴里不停地念着“喃无阿弥陀佛,佛祖原谅……”一边摸索着脱掉玉颜的湿衣服,再摸索着将自己已经烤干的衣服帮她换上,途中,因着触碰到玉颜细腻如玉的肌肤而不断地说着“对不起”。
    一趟衣服换下来,君若宇面红耳赤,满身大汗,只着湿透了的里衣的他头一次觉得自己也要发烧倒地了。
    山洞外雨打树枝沙沙作响,山洞里却奇异的宁静。舒适了的玉雅安静的躺在君若宇的怀里,气息平静。因着发烧而红润的脸颊下那两瓣红唇晶莹地能掐出水来,那么诱人。君若宇忍不住将自己的头靠近她,靠近她……
    霎时间,君若宇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自言自语道:“君若宇,你这是要干什么?”
    揉了揉自己的脸。君若宇将玉雅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将她烤干的衣服又披在他的身上。这才放心地离开山洞。
    山洞里的干树枝都被他搜集完了。雨如果一直这么下下去,只怕他们要在这山洞中过夜。他必须去附近山洞找找,看看有没适合的柴火。或许能在中途遇到侍墨,让他找人帮忙把玉颜接下山去。
    ******
    君若宇抱着一堆柴火在怀里,小心翼翼地低着头护着柴火。还未走回山洞,就听到树林里传来打斗的声音。雨下的很大,那头打斗却是激烈地很。交手间,似乎还能见到闪电般的光芒。
    那是回山洞唯一的路,他被困在半途,进退不得。不得已,只能找个隐蔽的地方,偷偷看着,只等他们双方打完,他方能回去照顾玉颜。
    两男一女都是出尘的人物。他看到一方的男人挽着已然受伤的女人剑指着明明是一张娃娃脸,可偏偏带着股邪气的男人,愤恨地说道:“我妹妹的流云扇怎么会到了你的手中!她到底在那里!你说是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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