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记

9 长夜漫漫


拿着小纸包,杜若开始向厨房走去。走过转角,正好碰到凤舒在叫人,她就进去了。凤舒身穿一件素色的白袍,连裙子也是淡黄色的,说不出的淡雅。杜若心里暗暗道:“怪不得,芯雯会对她下药了。”
    凤舒仔细看看她,问:“你是哪个小姐的丫头?”
    杜若道:“回凤舒小姐,我是流枫的丫头。”
    “我想写些东西,劳烦你帮我铺纸磨墨。”凤舒轻柔的说。
    虽然是命令的语气,但是能用这样的语气说出来已经很难得了。杜若熟练的给她铺纸磨墨。只见凤舒对着一幅画沉思,那是一幅简陋的画作,画上是一所简陋的茅草房。
    杜若计上心来,边磨墨边道:“凤舒小姐,丫头有了一文,不知小姐可否愿意一听,指教一二。”如果能让凤舒知难而退,就不用违背自己的良心给她下药了。
    凤舒有些诧异:“你且说来。”
    杜若朗朗诵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可以调素琴,阅金经。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南阳诸葛庐,西蜀子云亭。孔子云:‘何陋之有?’”
    凤舒的面色由诧异变成钦佩,问道:“不知丫头师从何人,竟有如此造诣。”
    杜若微微一笑,:“丫头不过是跟了芯雯小姐几天,听到芯雯小姐吟诵,就记了下来。芯雯小姐比这个好的还有得多呢!”
    凤舒喃喃道:“芯雯果真如此,我以前都错看她了。”
    杜若接着说:“凤舒小姐,丫头有些话不知该讲不该讲?”
    凤舒连忙道:“请讲。凤舒洗耳恭听。”
    杜若趁热打铁:“凤舒小姐,丫头以为花魁大赛您不必参加了。您想啊,芯雯小姐一上场,您的优势就没有了。如果你和芯雯小姐一同上场,到时候诗词比赛,第一局就高下立见。以后啊,您在天香楼还有什么优势吗?如果您不去,芯雯小姐如果在比赛中获胜,钱妈妈肯定会说我们楼里还有一位比芯雯更有才华的姑娘,到时候您就坐享其成。退一步讲,您现在完全能凭借你在诗词方面的造诣进入西院,不用到大厅挂牌。如果您让妈妈知道您的诗词比不上芯雯小姐,到时候难免会沦落到前厅。您想想,这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何苦去做呢?”
    凤舒仿佛信服,点了点头:“多谢你的提醒,要不,凤舒真是一步错,步步错了。往时离娘和我说芯雯心机深,我见芯雯平时默默的,也没往心里去。如今看来,果然是我错了。先是隐藏自己,躲避锋芒,最后再在花魁大赛上一鸣惊人,芯雯的心机果然深。”
    杜若见好就收:“如果凤舒小姐没有别的吩咐,丫头就先下去了。”
    凤舒笑道:“我知道该怎么做的,你下去吧。”
    杜若出门来,只觉得心里有说不出的舒坦,继续往厨房走去。正走着,只见妈妈身边的大丫头初七往厨房过来了。杜若赶紧躲到第一次被锁的小房子中。只听见外面的王姐姐讨好地问初七:“初七,你这是往哪里去呢?”
    初七道:“王姐姐,你可曾见过丫头?王员外下帖子请流枫小姐出局,可是流枫小姐说找不到丫头就不去了。真不知道丫头跑到哪里去了! 我正要去厨房问问刘妈,看看丫头有没有过来。”
    王姐姐说:“嗨,你不必去了。刘妈昨儿摔了一交,把腿摔伤了,今天都没有来。丫头必定不在这里,你往别处寻去吧。”
    “既如此,我往别处看看去。”说着,初七就急匆匆地走了。
    杜若过了一会儿,估计流枫已经出去,才敢从小房子里出来。趁着没有人注意她,她又跑回流枫的房子--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关上门,一颗心还砰砰跳个不停。感觉到楼里好像处处危机,她下意识地挑了一根粗大的发簪,带在身上,以防不时之需。
    正在这时,蛊毒居然又发作了。这次不是疼痛,而是难言的痒,她手舞足蹈,只恨不得把自己的皮给揭下来。好在不过一分钟,这种痒就消失了。杜若知道文谦在找她,不得不开门出来。
    刚一出来,就正碰上柳娘,柳娘竖起一双丹凤眼,骂道:“该死的小贱人,方才跑去哪里疯了。流枫真是不好应付,直到老娘说出你去给羽公子送书的事情,她才肯放过老娘。如若闹到妈妈那里,你少不了要挨板子。呸,芯雯的一个戒指还真不好拿。”
    杜若低头乖乖地听着,心里只想着蛊毒不要再发作那么快。
    柳娘骂完,见楼中正热闹,也没有心思理杜若,自顾去了。
    杜若等柳娘走到见不到的地方,才匆匆向文谦的房间里走去。
    进了房间,文谦劈头就问:“你到底做错了什么?流枫一定要找你。你又去哪里躲起来了?”
    杜若向文谦求助地道:“流枫要杀我。”
    文谦挑了挑眉毛:“好好的,她为什么要杀你?”
    杜若拉起袖子,给文谦看:“她看到我这个伤疤。就问我是上了什么药,谁给上的?我不说,她便要杀我。她好凶,我好怕。”
    文谦伸手拉过她的手,仔细端详:“那到底是谁给你上的药?记得我第一天你的手就是包扎好的。”
    杜若缩回手,警惕地看着文谦:“你也问这个来做什么?”
    文谦面色微变,不满的反问:“我问你话,你还打算不回答吗?”
    杜若赶快上前要抢文谦放在桌子上的乐器,蛊毒就是靠那个奇特的乐器催动的。
    文谦冷冷一笑,手一伸就把乐器拿起来,讥讽道:“就凭你,也想抢我的东西?”。
    杜若一想到蛊毒的可怕,横下心从袖子里拿出发簪,就要往脖子刺去。还没有等她刺到,文谦已经捏住她的手腕。手腕的剧痛让杜若握不住发簪,发簪落到地上,端成两截,露出里面的一张纸。文谦捡起纸张,仔细地看了起来。杜若揉着手腕凑上前,看到的居然是类似日文的文字。
    文谦把纸条上的文字看了几遍,哈哈一笑:“哼,柳生四郎,真没有想到你会栽在丫头的手里。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丫头,你立了大功了。”
    杜若看他高兴,心里也稍微松了一口气。
    文谦接着道:“你先回去睡一觉,今晚我带你出去。”顿了一顿,他又接着说:“既然落入我的手里,就不要再企图逃脱。除非我死了,否则天底下没有人能解的了我的蛊毒。”
    汗完,这么说,杜若不是一辈子都要听他的命令,完了,完了。杜若一脸绝望--出逃的的计划全面破产。不行,得想一个法子让他给自己解药才能走。
    文谦看着杜若发呆,拉过她的手,指着伤疤给跟她说:“这个伤疤,深红中淡淡的透出一点金色,这个是东瀛的上层阶级中山本家的独门秘方,极其珍贵。能使伤口快速愈合。而那山本家族现在已经没有男丁。只有一个流落在外的男丁,是当初山本武和一个中国女子所生。因为不是东瀛人,中国女子和婴儿都被驱逐出来,连山本都不能姓。谁曾想如今却又千里迢迢的来找这个婴儿。”
    杜若心里头想:原来羽公子是东瀛人。却又开口问:“那他会不会有危险?”
    文谦故意道:“那就不知道流枫是谁派来的了。如果是本家,就是要接他回去的,如果是旁系,就是要杀他以继承家族的荣誉。”
    杜若急道:“不行,我要去告诉他。” 文谦却突然吹起了那个奇特的乐器,这回不是痛,而是漫无边际的冷,那是一丝一丝拼命往里钻的冷,仿佛冷到骨头里去。每一块骨头都好像被冻得脆了。每动一下都好似骨头碎掉的疼,疼的钻心。阴寒的冷,冷得入骨。杜若动也痛,不动又冷。那个乐器几乎没有发出什么声音,但是寒冷却在继续,一丝一丝,一缕一缕,往骨头里钻。
    文谦停下来问:“那个人是谁?”
    杜若打了一个寒战,却一句话也不说。文谦恼怒起来,又吹起那个奇特的乐器。杜若面色发白,嘴唇发紫。但是她却咬紧牙关,将嘴唇都咬破了,也不说一个字。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直到杜若承受不住,晕倒在地。
    再醒来时,已经是月在中天了。文谦抱她起来,往窗外飞去。杜若还迷迷糊糊的没有反应过来,已经在半空中了。第一次体验轻功的感觉,杜若十分惊恐,不自觉地紧紧抓住文谦的衣服。原来,真的有轻功啊。文谦似乎是很满意这样的杜若,便故意起起落落,不停地听到杜若轻轻的惊呼声。到了一个屋梁上,文谦将杜若放下来。杜若紧张地半开着嘴巴吐气,一边用手轻轻拍着自己的起伏不定的胸脯。
    文谦看着面色微红的杜若,突然低头吻住她轻启的两瓣嘴唇。杜若慌张之下用力推开文谦,谁知还在屋梁上,脚下一空就滑落下去。文谦轻轻揽住她,随之落下,一只手攀住屋檐。吊在空中。杜若心慌,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抱住文谦的脖子,整个人都挂在文谦身上。文谦得意地笑着。
    杜若惊魂初定,抬头正对上文谦的清澈而满含笑意的眼睛,不禁脸红心跳。她马上就怒道:“死文谦,还不快点上去。”
    文谦戏道:“不想上去,我喜欢这样子和你说话。”
    杜若的脸更红了,又气又羞,低下头却又碰到文谦的胸脯,连耳垂都红了。她道:“你再不上去,我就放手了。”
    文谦揽住她的腰,带着她一转,转到一处月亮找不到的地方。轻声道:“这个夜里,有许多的‘探花郎’出没呢。你看,天香楼那马上就来了一个‘探花郎’。”
    “探花郎使什么?”杜若不解地问。
    文谦笑着轻声说:“探花郎使指在夜晚偷香窃玉的采花贼。看,来了。”
    杜若放眼看去,的确看到有个人影抱着什么东西从天香楼的方向朝这边过来。那个人身材修长纤弱,轻功十分好,几个起落,就近了。他没有看到挂着的文谦和杜若,从屋顶上自顾地过去。那个东西动了一下,露出了一个半边脸,分明是那个白皙梦幻的脸蛋,即使只是那么一瞥,杜若也知道那就是羽公子。杜若刚想喊,文谦就点了她的哑穴。待那人过去几个屋顶,文谦才将杜若带到原来的屋顶上,替她解开穴道。
    杜若来不及计较刚才的事情,向文谦道:“羽公子被抓走了,你快去救他啊。”
    文谦懒懒的说:“我为什么要去救他?”
    杜若急道:“他就是那个给我上药的人,你再不去,他可能就会被杀死了。”
    “生死有命,我又何苦操心。”文谦冷冷的道。
    杜若看着那个黑衣人快要消失在远方,慌张极了,不觉落下几滴泪来。
    文谦道:“如果是你求我去救,并且答应我一个条件的话,我还可以考虑。”
    “我答应,你快去救他。”杜若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文谦皱眉问:“他真的就那么重要吗?”他的自尊心被无情地打击了一下。
    杜若拉住他,催促道:“你快去救他呀!”
    文谦揽住她,施展起轻功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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