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记

杜若看着现在聚集在院子里的姑娘，大概有三十个，年纪从十五到二十八岁，高矮胖瘦都有。看着她们，杜若只好硬着头皮上前去，先给她们见了个礼，这里的可都是她的主子。杜若行过了礼，站到一个凳子上，开始她的音乐老师生涯。杜若一句一句地教她们唱，不过一个时辰，已经是喉咙嘶哑了。现在杜若才知道，老师原来也不容易啊。想到以前在学校，老是埋怨老师，不禁感到惭愧。文谦那厮在大家面前脾气倒好，安安分分地给杜若和调。好不容易熬到了傍晚，各个姑娘各自回房休息，用餐，准备接客，杜若也总算是解放了。杜若回到芯雯房间里，看到芯雯的脸色不太好，贞儿正服侍她用餐。杜若虽然感觉十分疲惫，不过还是要服侍小姐的。杜若上前去见了个礼，问：“小姐，你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让妈妈叫大夫来看看？”
    芯雯心情不好，只是摆摆手，连晚饭都没有吃几口就叫贞儿撤了去。华灯初上，天香楼的门前开始热闹起来。芯雯才在这个时候开口了：“丫头，你去跟妈妈说，我不舒服，今晚就不出去见客了。”
    杜若心里那叫一个苦啊，她去说，少不了挨几个嘴巴。杜若向芯雯道：“小姐哪里不舒服？”
    芯雯白了杜若一眼：“本小姐哪里不舒服，还用得着你管？快去。”
    贞儿也帮腔：“就是，就是，小姐不舒服，你去回妈妈便是。小姐的事还要你过问不成？”
    杜若见芯雯生气，心里更不舒服了：“是，奴婢就去。”以前杜若都没有自称奴婢，现在被芯雯气了，今天又教了一天的歌，杜若心里更加不舒服。才走了一半路，杜若又折回来了。她看芯雯正在窗边呆着，就倒了一杯茶过去，陪着笑说：“小姐，丫头有些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贞儿出去！”芯雯的语气还是不好。
    贞儿恨恨地看了杜若一眼，顺从的出去了。
    杜若就开始问：“当初小姐你为了得到花魁的位置，也是下了一番功夫的。前些日子刚练好了这首歌，妈妈已经放了话出去，今晚你有新歌。丫头斗胆，说几句小姐不爱听的。寒咏姑娘今天也听了小姐的歌，而且，还能跟着唱。小姐今晚如果不出去唱歌，寒咏姑娘一唱，小姐的优势不就没有了吗？小姐何必为了一时之气，让寒咏姑娘白白得了小姐的好处。小姐如果和寒咏姑娘一起唱，寒咏姑娘也就是个伴唱，就是月亮旁边的小星星，挡不了月亮的光辉。丫头为了小姐着想，大胆劝小姐今晚还是见客吧。”
    芯雯也不是不明白，不过就是心里有气，一时糊涂。现在听杜若这么一说，那还有不清醒的道理。她马上就起来，拉着杜若坐下：“丫头，你的心，姐姐是明白的。姐姐是气糊涂了，看到寒咏就这么听一遍，把我辛辛苦苦练的歌给唱了出来，姐姐我心里不甘。好在丫头你提醒姐姐，要不，姐姐今晚可就错大了。”
    这时，妈妈带着柳娘走了进来：“哎呦，我的好姑娘啊，你可怎么还不出去啊。今晚来听歌的人多了去了，连对头冷翠坊飘韵的恩客--赵公子都过我们这边来了，专给你捧场呢！快，快，今晚给妈妈好好挣个脸，啊。”
    芯雯起身道：“芯雯不该让妈妈久等，芯雯这就准备准备，马上下去。妈妈先去请一请寒咏姐姐罢。”
    钱妈妈道：“寒咏早就下去了，就等你一个啦。”又道：“贞儿，丫头，还不快帮你家小姐打扮打扮，赶快下楼。”
    杜若赶快应了一声：“是。”
    贞儿也赶紧开箱子拿衣服。
    妈妈又叮嘱了两句才走，看来今晚，她的心里可乐开了花。
    风风光光的一个晚上，不过让杜若吃惊的是：芯雯居然答应过一个陌生公子的宅子去唱歌。那是一个英俊的年轻男子，大概有三十左右，虽然他做书生打扮，不过还是掩盖不了他的英气。他身材伟岸，肤色古铜，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虽然这个男子是英气勃勃，不过能让芯雯在晚上出楼，还是让杜若觉得不可思议。芯雯今晚带了杜若去，他和芯雯很谈的来，席间谈笑风生，而且又温柔体贴，言语间对芯雯多有照顾。半夜三点多，他居然和芯雯下棋了。杜若会下许多棋，唯独不会的就是这围棋，在一旁看的哈欠连连。
    “芯雯姑娘，你可累了？这一片又准备被我吃了哦。”那个男子，也就是韦公子，含笑的提醒芯雯。
    芯雯也笑了笑：“公子，奴家不累。不过奴家的丫头好像很累了，不知道公子可否准备一间房子给丫头休息，我们这里也用不着什么人侍候。”
    “芯雯姑娘真是体恤下人，来人，带这个丫头到客房休息。你们也下去休息吧，不用侍候了。要不，芯雯小姐也要怪本公子不体恤下人了。”韦公子笑道。
    杜若赶快谢恩，跟着那些仆人走了。她真太累了，一沾枕头就睡死了过去。
    第二天中午，杜若才醒过来，她们昨晚居然没有回去，钱妈妈肯定饶不了她们。虽然如此，芯雯和她还是在韦公子的府邸上吃了早饭，才回天香楼。
    刚一进天香楼，芯雯就被柳娘拉走，钱妈妈的脸色也是难看的很。杜若乖乖的跪在地上。钱妈妈什么都不说，让她一直跪着。直到柳娘出来在钱妈妈的耳边说了什么，钱妈妈才笑了起来，“好了，丫头，服侍你家小姐去吧。”
    杜若松了一口气，赶快到小姐的房间。芯雯还是好好的，看起来神色有点憔悴，不过精神好得很。芯雯拉了杜若一起躺在床上，高兴得睡不着：“丫头，你看昨晚的韦公子怎么样？”
    杜若道：“不错啊，对小姐好，对我们丫环的也好。”
    芯雯兴奋的说：“他真好，见识广，才学高，对我也好。”
    杜若道：“哦，原来小姐看上韦公子了啊。”
    芯雯红了脸蛋，“你看，他今晚还来吗？”
    杜若刮刮她的脸蛋：“羞羞，刚从他家出来就想着见他了。”
    芯雯不慌不忙道：“等你见到你要找的人，你也一样。我要当花魁，不就是找个合心合意的人。要不，这花魁也没意思。只是不知道韦公子他会不会看上我。”
    杜若道：“你想也无用，自古男儿多薄幸，凡事最好靠自己。我们家乡有个故事，说的就是一个青楼女子，叫杜十娘。十娘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七八岁时被人拐卖到远离家乡的京城，高价让给春光院里的老鸨。老鸨看出这个伶俐的妞儿日后必能挣大钱，便用心地□□管理，十七八岁时出落成天姿国色，琴棋书画，样样皆精，招惹得京城中的王孙公子，达官贵人慕名而来，一个个情迷意荡，一掷千金，在所不惜。春光院里有了这棵摇钱树，名扬京城，日进斗金，老鸨把她视如掌上明珠。杜十娘虽沦落为烟花女子，但痴情善良，不慕浮华，总想寻觅一个知心伴侣，从良成家。但每日来游荡的豪门贵客，不过是逢场做戏，无一能将终身相托。这天，春光院来了一个书生叫李甲。李甲风流倜傥，一表人材，又有极温存的性格，与杜十娘一见钟情，从此终日厮守，不能分离，不觉一年有余。初来春光院时，李公子挥金如土，手头十分阔绰，老鸨笑脸相迎，百般谄媚。后来李父对儿子所为渐有耳闻，多次写信催他返家，不再供应银两，李甲迷恋杜十娘不忍分离，闻听老父在家发怒，愈发不敢归家。囊箧渐空，老鸨日渐怠慢，并将他逐出春光院。妈妈欺李甲身无分文，当众说如果李甲在10日内若拿出300两银子可赎出十娘，不然打将出门，不许进院。当李甲到处碰壁、一筹莫展时，十娘取出自储的部分碎银150两交给李甲。李甲的好友柳遇春为杜十娘情贞意坚所感动，设法凑足了300两银子，使十娘得以赎身。月朗又把百宝箱作为众家姐妹的贺礼送还十娘。两人坐船南下，行至瓜州，杜十娘高歌《小桃红》时，被邻船的盐商孙富看上了。孙富便向李甲高价索买，还貌似真诚地说，你父亲岂容你娶□□为妻，不如卖给我，替你分忧。
    两个男人各怀鬼胎，把杜十娘给易手了。其实，李甲忘记了，杜十娘根本不是他的，赎金三百两，一半是杜十娘自己掏的腰包，还有一半是柳遇春因为欣赏杜十娘才捐的款。
    当夜，李甲垂着头，将这个卑鄙的交易告诉了杜十娘，杜十娘震惊之后，冷静地说了句，郎得千金，可觐父母，妾得从人，无累郎君，可谓面面俱到，实在是好主意。然后，一夜无话。
    次日，盛装的杜十娘站在船头，将梳妆台里暗藏的金银珠宝全部扔进了江水，继而，投江自尽。”
    芯雯听完，喃喃道：“韦公子该不会是这样的人。”说罢也不说话，叫杜若回她床上睡去。一个人在床上翻覆难眠。
    到了下午一点多，贞儿通报道：“小姐，文谦先生来了。”
    文谦进来了，说：“妈妈让我来和小姐练习新歌。”
    芯雯赶紧让贞儿去关了门，守在门外，从现在开始，要唱歌必须防备点。
    “开始吧。”文谦坐在了琴前面，正看着杜若。
    杜若向芯雯道：“丫头看小姐对昨晚那个韦公子印象挺不错的。你听听这首《好想好想》，可否和你心意？
    好想好想和你在一起
    和你一起数天上的星星
    收集春天的细雨
    好想好想和你在一起
    听你诉说古老的故事
    细数你眼中的情意
    好想  好想  好想  好想
    好想好想和你在一起
    踏遍万水千山
    走遍海角天涯
    让每一个日子
    都串连成我们最美丽
    最美丽的回忆
    好想好想和你在一起
    并肩看天边的落日
    并肩听林间的鸟语.喔...
    好想  好想  好想  好想
    好想好想和你在一起
    踏遍万水千山
    走遍海角天涯
    让每一个日子
    都串连成我们最美丽
    最美丽的回忆
    ”
    芯雯沉浸在这首歌的意境中，久久不能回魂。就连文谦，带温柔的笑意看向杜若。杜若看到文谦的表情，猛地想起那天晚上和文谦在屋檐下的情景，脸微微一红，背过身，不敢和文谦对视。文谦对杜若说：“你再唱一遍，我还没有能把那个曲调定下来。”
    杜若就再唱了一遍，芯雯更加沉醉了。文谦也能基本把曲调定了下来。接下来就是一遍一遍的练习了。芯雯是身在其中，感触深，不过唱了两三遍，就已经大成了。谁知道，芯雯又说：“丫头，你再想一首歌，这首歌杜若是不会给所有人都唱的，只唱给韦公子听。你再随便教杜若一首吧。”
    杜若想了想，有了。唱起一首歌《小冤家》。
    “小冤家你干嘛像个傻瓜
    我问话为什么你不回答
    你说过爱着我是真是假
    说清楚讲明白不许装傻
    小冤家听了话哎呀哎呀
    大大的眼看着我眨巴眨巴
    气得我掉转头不如回家
    小冤家拉住了我这才说话
    喊声天喊声地喊声冤家
    想着你盼着你心乱如麻
    千句话万句话喉头打架
    谁知道见到了你只会发傻”这里是青楼，唱带点调情的直白歌应该效果挺好吧。
    文谦面无表情的哼了一声，说：“这样的歌，怎么能唱出口？”
    芯雯也是满脸通红，斥道：“丫头，怎么能叫我唱这样的歌？”
    毕竟这里是一千年以前，虽然是青楼，也还是不能接受这样直白的歌曲，杜若转念一想，把夜上海唱了出来“夜天香 夜天香 你是个不夜城
    华灯起车声响歌舞升平
    只见她笑脸迎谁知她内心苦闷
    夜生活都为了衣食住行
    酒不醉人人自醉
    胡天胡地蹉跎了青春
    晓色朦胧转眼醒大家归去
    心灵儿随着转动的车轮
    换一换新天地别有一个新环境
    回味着 夜生活如梦初醒
    酒不醉人人自醉
    胡天胡地蹉跎了青春
    晓色朦胧转眼醒大家归去
    心灵儿随着转动的车轮
    换一换新天地别有一个新环境
    回味着 夜生活如梦初醒”
    芯雯点点头，叹了一口气，说：“就是这首歌了，多唱几遍吧。烦请文先生伴曲。”
    文谦这次没有反对，开始弹了起来。这样，又过了一天，杜若的嗓子更加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