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记

13 不速之客


今晚芯雯带了贞儿去了韦公子家中,只剩杜若一个人在房里。杜若看看时间,正是天香楼里面最热闹的时候。她下了楼,看见露天的天井的亭子里,文谦正在弹奏一曲温柔婉转的曲子,只觉得甜腻柔糜,杜若心里反倒不喜欢。
    “哟,客官是第一次来呢。柳娘,快叫小姐们都出来见客咯。”钱妈妈用甜甜的声音迎客,杜若刚走进前厅,就听到这样的声音,她皱皱眉头,加快了脚步。可惜还是慢了。钱妈妈刚出门,看到杜若,马上就吩咐道:“丫头,拿盏灯前头带路。”
    杜若无奈的拿起了一盏挂在门边的灯,向钱妈妈道:“妈妈要往哪里去呢?”
    钱妈妈道:“去东院。”又向客人道:“大人你可真有眼光,羽公子保准让你满意。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一不精啊。那模样,更是像天女下凡。”
    杜若听到是去东院的羽公子哪里,留了一个心眼,偷偷打量起这个客人。他大约四十上下,虎背熊腰。面色却十分随和,步履沉稳,不急不躁。杜若不知道他要找羽公子做什么,在心里打了一个问号。
    他听到钱妈妈的话,低声咳了一声。
    钱妈妈是何等老道之人,马上就不说了。只是前头带路。进了东院,这里不像前厅那般喧杂,也没有西院的丝竹之声,反倒得了一片宁静。钱妈妈带他到了羽公子的楼前,就把灯接过,向守在门口的小云道:“这是新来的大人,你可要好好侍候着。”
    小云娇媚的一笑:“妈妈放心罢,大人请这边请。”说着开门引那个男子进去。
    看到小云进去,钱妈妈又叫杜若打灯回去。刚进了前厅,就听到有一个小丫头急急忙忙的赶来,慌慌张张的看着钱妈妈。钱妈妈眼尖,沉下脸来,骂道:“没头脑的,慌个什么?”。这时,一个瘦高个的男人迈进天香楼来。钱妈妈的脸又笑成一朵花,笑意盈盈得迎了上去,甜甜的道:“哟,王老爷,你可又来了啊。今晚要捧谁的场呢?前厅里的新小姐可好着呢。”
    那个小丫头见状,着急地向旁边另一个小丫头问道:“离娘,柳娘呢?”
    小丫头答道:“离娘,柳娘都到西院去了。这会子怕还要等些时候才回得来呢。”
    杜若问:“什么事情,要找她们?”
    小丫头道:“洁莺小姐正在天井里打四儿姐姐呢,姐姐你过去劝劝吧?”
    杜若见这个小丫头着急,正好无事,便说道:“好的,你带我去吧。”
    小丫头高兴的带着杜若往后院去了。
    杜若问:“洁莺小姐不是住在前厅了吗?”
    “洁莺小姐怕在前厅打四儿姐姐吓到客人,正在后院打呢。好像是因为四儿姐姐偷了洁莺小姐的一把扇子。打得凶了,我们又不敢上前劝阻,照这样打下去,四儿姐姐就,就。“说道这里,她哽咽了,脚步更加快。
    杜若心里明了,刚踏进后院,就听见四儿求饶的声音,夹杂着一声声惨叫,分为刺耳。杜若的心跳突然加速,砰砰地撞击着她的胸膛。
    洁莺正拿着一根鞭子狠狠的抽打着四儿,四儿滚在地上,不住的求饶。
    “住手。”杜若看到这样的情景,不禁大声制止。
    洁莺打得累了,气喘吁吁道:“你,凭什么,叫我住手。”她向杜若走来:“我自打我的丫环,与你何干?”
    杜若勇敢地直视她:“妈妈曾经说过,不许无故毒打丫环。洁莺小姐难道竟然忘记了吗?”
    “呵呵,”洁莺冷笑几声:“倒和我端起花魁丫环的架子来,上头上脸了你。啊,你家小姐的花魁,还不知道是怎么来的呢?楼里的凤舒生病,冷翠坊的飘韵也病了,上得了台面的人都病了,才让你家小姐那个小鬼得了便宜。”
    杜若从洁莺的话中大致明白花魁大赛的境况,淡淡一笑:“我小的时候倒是听过这样一个故事。一只狐狸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忽然,它看到山脚下有片诱人的葡萄园,就赶紧跑了过去。当狐狸去摘葡萄时,发现葡萄架子太高了,够不着。狐狸着急了,就蹦起来去够葡萄,这下惊动了在一旁睡觉的松鼠、兔子及小熊,它们都跑过来看。狐狸使尽了全身力气跳了起来,最后还是没有够着葡萄。于是它自己安慰自己说:“那些葡萄肯定是酸的,一定又苦又涩难吃极了,这样的葡萄就是送给我我也不吃。”
    “那是什么意思呢?丫头姐姐。”刚才带路的小丫头问。
    杜若面向洁莺说:“狐狸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是酸的呗。但是吃过的才知道,葡萄酸甜可口,十分好吃。”
    洁莺的脸色由红变白,又变红,却说不出一句话。她气得又抡起鞭子,朝四儿抽了几记。四儿又开始讨饶。
    杜若接着说:“还有一个这样的故事。一只河蚌张开蚌壳,在河滩上晒太阳。有只鹬鸟,从河蚌身边走过,就伸嘴去啄河蚌的肉。河蚌急忙把两片壳合上,把鹬嘴紧紧地钳地钳住。鹬鸟用尽力气,怎么也拔不出嘴来。蚌也脱不了身,不能回河里去了。河蚌和鹬鸟就争吵起来。鹬鸟瓮声瓮气地说:“一天、两天不下雨,没有了水,回不了河,你总是要死的!”河蚌也瓮声瓮气地说:“假如我不放你,一天、两天之后,你的嘴拔不出去,你也别想活,总要饿死!”河蚌和鹬鸟吵个不停,谁也不让谁。这时,恰好有个打鱼的人从那里走过,就把它们两个一起捉去了。这个故事就叫做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今天我就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洁莺停下手,说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杜若走到四儿身边说:“当初你们两主仆打我的时候,是同声同气。如今却如仇人一般,洁莺小姐定要置四儿于死地。这可让我说不出的高兴啊,这等情景,我不来看看就白可惜了。先别说四儿以前做过什么事,光是你们打我的那一次,就是替主子出气。也不说洁莺小姐对四儿如何,光是她头上的那个金步摇,你们可见我们天香楼里的那个丫环有这么漂亮的金步摇带?如今做丫环的不安分守己,手脚不干不净。做主子的不体谅下人,出手狠毒。这可不是便宜了我这个看客吗?哈哈哈。”
    洁莺颓然扔下鞭子,四儿在地上嘤嘤的哭。洁莺蹲下去,拉着四儿的手察看伤势。四儿抽泣地道:“小姐,四儿以后再不敢乱拿您的东西了。”
    “好四儿,”洁莺替她擦擦眼泪,道:“我们回去,免得白给人看笑话。”说着,和四儿手拉着手去了。
    看着两人走去的身影,杜若心里长长吐了一口气。自从上次昏迷后,她就知道在这个地方,善良只能让人欺负,就算是好话,也要反着说才能有效呢。
    小云将那个男子引进屋,只见一身白衣的羽公子还懒懒的躺在竹摇椅上闭目养神,对来人也不理会。
    那人向小云道:“你出去吧,我这里不用你侍候。”
    小云向羽公子通报一声:“公子,大人来了,小云告退。”
    羽公子也不说话,还是用闭着眼睛躺着。
    那个堂大人将手伸向羽公子白玉般的脖子,顺着脖子往下,摸到了一个东西。他拉开羽公子的领子,看着那个东西。那是一个黑黑硬实的小木片,上面写着一些画符,依稀是祝福保平安的意思。
    羽公子突然警觉起来,原本闭着的眼睛猛地睁开来,精光四射:“你是谁?”
    那个堂大人缩回手,低头道:“在下山本家的朋友--堂本一武,奉山本大人的命令接少主回家。”
    羽公子猛地站起来,开门向小云道:“你去西院请文谦先生到这里来弹琴,客人要听。”他不理会堂本一武,径直道屏风后面换下那身衣服,另换了一身雪白的衣服。
    堂本一武很又耐心的在外面等着。
    文谦很快就来了,他一进门,先向羽公子道:“公子,文谦来了。”
    羽公子的声音有点兴奋:“快,给这位堂本一武大人弹奏一曲你最擅长的乐曲。”
    文谦脸色不变,心里暗暗着急,只是安静的坐下,调琴。堂本一武是东瀛一流的高手,与他比拼内力,恐怕是不能取胜,反倒让他知道自己身上有伤。凝神屏息,文谦十指轻扬,一曲归去来兮从手中倾泻而出。
    羽公子听着听着,微微皱眉:往时文谦在他房间里弹奏,不是危机四伏,就是排山倒海的气势,或者是平静下的暗涛汹涌,今天怎么是一味的离世之意?
    堂本一武在屏风外盘腿坐下,凝神屏息的听着文谦弹奏,慢慢给文谦施加压力。他的眉头慢慢皱起来,弹琴的人内力不弱,先礼后兵。不知道这个人是少主什么人?少主居然不愿意回去继承家族庞大的家产和荣誉。
    一曲完结,每一个音节都流畅无阻,文谦停下手,最后一个音节还在空中回旋飘荡。
    堂本一武抱拳道:“先生弹得一手好琴。”
    文谦笑笑,却不说话。
    羽公子见气氛异常,心里即挂念文谦怎么样,又不愿意出来见堂本一武,便道:“大人请三日后再来罢,容我想想。”
    堂本一武见有高人在场,少主又不愿意回去,只好先缓一缓,顺便调查一下柳生四郎的去向。面向屏风低头对羽公子道:“是,三日后,堂本再来接少主。”接着就行礼离去。
    堂本一走,文谦就撑不住,张嘴就吐出一大口鲜血。
    “怎么回事?”杜若一开门就见到文谦在吐血。原来杜若好话反说,劝开了洁莺和四儿之后,就想着趁空到东院去看看羽公子。她醒过来之后也一直没有时间去看羽公子,倒不如文谦天天见面了。羽公子清冷的笑容和温暖的声音都能给她带来内心的宁静。这么想着,她往东院来了。
    羽公子满脸的着急:“怎么样?伤了哪里?堂本老不死居然伤害你,我一定饶不了他。”这几天来,文谦帮他解决了五六个来找他的人。有些是知难而退,有些是当场横尸。文谦在羽公子的心目中已经是一道坚不可摧的围墙了。他本来就崇拜强势的人,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开始依赖文谦了。现在看到文谦受伤,心疼不已。
    文谦忍住翻腾的血气,对杜若挤出一个笑脸:“没事的,丫头,你别怕。”
    羽公子的一双美目扫了杜若一眼,皮肤黑,人又矮,身材瘦下,没有一点引人注目的地方。为什么文谦那么在乎她?羽公子心里有了淡淡的怒气。但还是低头仔细帮文谦擦拭嘴角的血迹。
    文谦将手伸向杜若:“丫头,扶我回去。”
    杜若尽力扶起文谦,慢慢走回去。
    羽公子充满怨恨的看着杜若和文谦相互依偎的身影,心里像被无数的猫儿爪子挠着。
    走在东院的小园子里,文谦突然说:“丫头,你怎么那么硬,连点肉都没有。”
    杜若又羞又怒,这家伙不就是说她瘦吗!她气道:“我还以为你吐了那么些血,准备死了呢。哪里想到还那么有精神。你又好到哪里去,重死了。”
    文谦轻轻笑了笑。
    杜若接着说:“你知道什么,我这是骨感美。在我家,我的身材不知道要羡慕死多少人呢。多少人吃药减肥都减不到我这样体形。你就孤陋寡闻吧你。死文谦,重死了,不行,回去后你一定要减肥。每天只吃早餐和午餐,一顿只能吃一两厖”
    文谦将头靠在杜若肩膀上,带着一丝微笑听着杜若给他制定的减肥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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