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记

芯雯昨夜出阁，谁知第二天一早，韦公子就早早的走了。芯雯闷闷不乐地躺在床上，钱妈妈仍旧是按例来给芯雯贺喜。过来昨晚，芯雯就算是破瓜了，以后就可以正式接客了。楼里的花魁，破瓜之后就要接客了的。钱妈妈起了个大早，精神还似有些不足，向芯雯道：“贺喜女儿，破瓜之后，就是我们天香楼的头牌了，以后啊，穿金戴银，吃香喝辣，要多少有多少呢！从今儿起，搬到东院去。妈妈单独给你腾出了一个园子，保准是你喜欢的。”
    离娘，柳娘都上前贺喜，一边指使一帮丫环搬东西。
    芯雯淡淡的应答着，一边懒懒地梳妆过东院去了。
    杜若和贞儿忙着收拾东西，搬东西，差不多花了一个时辰，方才搬完。
    贞儿一边调整屋子里的摆设一边说：“小姐，这屋子可好了，还是两层楼的。在这儿的窗口还可以看到园子里的风景。这个东院有三个园子，一个是羽园，给羽公子住的，一个是财园，妈妈住的，一个就是小姐的园子了，对了，小姐，你的园子要起什么名呢？”
    芯雯懒懒的说：“丫头，你帮我起吧？”
    杜若道：“小姐，美梦成真，不如就叫梦园吧。”
    芯雯道：“嗯，那就叫梦园吧。贞儿，你去告诉妈妈去。等牌匾做好了，你再拿来挂上。”
    贞儿应声走了，芯雯才说：“丫头，你说他为何今早就走？可是我不好了？”
    杜若道：“小姐，男儿志在四方。韦公子怕是有要事，今晚定会再来。小姐不要心焦，只管安心休息便好。”一面说着，一面就替芯雯铺床。
    芯雯坐在床边，不安的道：“丫头，你去把文先生请来，多教我唱首歌吧？”
    杜若点头，去将文谦请来。
    文谦道：“丫头，我们今天唱什么歌呢？”
    “丫头，唱些让他不能忘记我的歌，我怕他忘记我。”芯雯道。
    杜若点头想了想，唱起了《梦里》
    梦里听到你的低诉要为我遮风霜雨露
    梦里听到你的呼唤要为我筑爱的宫墙
    一句一句一声一声诉说着地老和天荒
    一丝一丝 一缕一缕诉说着地久和天长
    梦里看到你的眼光闪耀着无尽的期望
    梦里看到你的泪光凝聚着无尽的痴狂
    一句一句一声一声诉说着地老和天荒
    一丝一丝 一缕一缕诉说着地久和天长
    喔- 天苍苍地茫茫你是我永恒的阳光
    山无棱天地合你是我永久的天堂
    喔- 天苍苍地茫茫你是我永恒的阳光
    山无棱天地合你是我永久的天堂
    芯雯现在学哥学得很快，不知道是因为心境符合还是昨晚突击的提高。不到半个钟头，她就学会了。文谦见她学会了，正要起身告辞，芯雯却说：“丫头，多教几首歌罢？我想多学点。”
    杜若只好又教她唱了一首《自从有了你》
    感谢天感谢地感谢命运让我们相遇
    自从有了你生命里都是奇迹多少痛苦 多少欢笑
    交织成一片璀璨的记忆
    感谢风感谢雨感谢阳光照射着大地
    自从有了你世界变得好美丽
    一起漂泊 一起流浪岁月里全是醉人的甜蜜
    海可枯石可烂天可崩地可裂
    我们肩并着肩手牵着手
    海可枯石可烂天可崩地可裂
    我们肩并着肩手牵着手
    踏遍天涯访遍夕阳歌遍云和月
    又唱了一首《你是风儿我是沙》
    你是风儿我是沙 缠缠绵绵绕天涯
    你是风儿我是沙 缠缠绵绵绕天涯
    珍重再见 今宵有酒今宵醉
    对酒当歌长忆蝴蝶款款飞
    莫再留恋 富贵荣华都是假
    缠缠绵绵你是风儿我是沙
    你是风儿我是沙 缠缠绵绵绕天涯
    你是风儿我是沙 缠缠绵绵绕天涯
    叮咛嘱咐千言万语留不住
    人海茫茫山长水阔知何处
    浪迹天涯从此并肩看彩霞
    缠缠绵绵你是风儿我是沙
    点点滴滴往日云烟往日花
    天地悠悠有情相守才是家
    朝朝暮暮不妨踏遍红尘路
    缠缠绵绵你是风儿我是沙
    你是风儿我是沙 缠缠绵绵绕天涯
    你是风儿我是沙 缠缠绵绵绕天涯
    华灯初上的时节，依然是天香楼热闹的时候。芯雯早早就梳妆完毕，倚在窗口盼着韦公子来。贞儿和杜若也在一旁服侍着。
    杜若看到钱妈妈引着一个男子进了羽园，问道：“贞儿，你看那个羽公子是什么人？怎么住在东院?”
    “咯咯，”贞儿轻笑：“丫头，你还不知道羽公子是什么人吗？他呀，是我们天香楼的红人呢。你可知道，有些人喜欢女人，有些人喜欢男人，羽公子就是专门服侍那些癖好男人的客人的。”
    杜若如同天崩地裂，脑子里乱哄哄一片。她跑出去，直奔羽园。
    芯雯神思恍惚，没有注意到杜若的异常。贞儿却轻笑起来，这个丫头，不用给她下绊子，她自己就会送上门来。
    杜若跑到羽园，将钱妈妈和一个大腹便便的客人拦住门口，“不能进去，不准进去。”杜若大声的说。
    钱妈妈怔了怔，回过身来,怒道：“滚开！”
    杜若张开双手，拦在门口：“不行，不准你们进去。”
    钱妈妈怒极，上前就是一个大耳刮子：“吃了豹子胆了，敢拦你老娘的路！”
    杜若被打倒在地，半边脸顿时肿胀起来，她仍旧爬起：“我不准你们进去！”
    钱妈妈道：“反了你了，来人啊~~~”
    几个在外面的丫环赶紧进来。
    “给我把这个疯丫头拉走。狠狠地打，往死里打。”钱妈妈吩咐道。
    几个丫环应了一声，一齐上前去拉杜若。杜若手推脚踢，把吃奶的力气都用了出去。一时间，几个丫环奈何不了。
    钱妈妈道：“没用的，快去把门口的王八叫进来，带上棍子，打死这个眼里没用主子的丫头。”一个比较小丫头马上应声去了，剩下的还和杜若在纠缠。客人皱眉，转身走了。
    不一会儿，杂乱的脚步声就热闹起来，离娘柳娘和几个王八打手并一群看热闹的丫环都进到了羽园。这时杜若已经不敌，被几个丫环扯倒在地，只是紧紧地抓住门门槛，拼死也不让一个人进门。
    钱妈妈道：“还看什么？给我打。”
    几个手持木棍的打手就上前动起手来，棍棒齐下。
    杜若不停地叫唤，却一直不肯松手滚开躲避一下。钱妈妈气得脸都青了，一叠声道：“给我往死里打。”
    贞儿也在人群里，她挤到钱妈妈的耳边说：“妈妈，这个丫头可能是和羽公子有私情，刚才我一说羽公子也是要接客的，她就这样了。”
    钱妈妈向楼里喊道：“羽儿，出来。”
    一身白衣的羽公子在小云的搀扶下慢慢地走了出来，如弱柳扶风似的向钱妈妈行礼：“羽儿见过妈妈。”
    钱妈妈厉声问道：“你说，你可认识丫头？”
    羽公子软软的说：“认识，不过也是见过几面，不太熟悉。不知道她为何如此，想来是疯了罢！”见到丫头这样，他心里也不是不感动，但是能借钱妈妈的手除去丫头，他就不再有一丝怜悯。
    杜若气若游丝的问：“羽公子，你真的，真的是像她们说的那样服侍男人吗？”
    钱妈妈命令羽公子道：“羽儿，你说。”
    羽公子蹲下，用手拨开杜若脸上的乱发，道：“是。我就是服侍男人的人。一直都是，怎么你现在才知道吗？丫头。”声如叹息。
    杜若觉得心疼，好疼好疼，比身上的疼更疼。
    钱妈妈得意地笑道：“如此，现在可死得明白了。来啊，将她打死。”
    “妈妈且慢。”寒咏拨开人群开口：“妈妈，丫头死不得！芯雯所有新奇的歌曲都是她教的，丫头一死，我们天香楼就没有了招牌。”
    “丫头，可有这样的事？”钱妈妈问。芯雯的歌曲是天香楼的特色，前来听歌的人络绎不绝，天香楼的名气空前的高，可不就是拜那些歌曲所赐。
    杜若只觉得一切都不存在了，只有那天晚上月光下的羽公子清冷的笑容。那么亲近，那么遥远，那么梦幻，那么现实。
    离娘上前看了看杜若，向钱妈妈道：“妈妈，看样子丫头好像不行了。”
    钱妈妈向寒咏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芯雯的歌是丫头教的？”
    离娘在一旁道：“我今天也才听丫环们私下说道了，说是教的时候被一个丫环听到了才知道的。妈妈去问问芯雯小姐便知道。”
    钱妈妈道：“走，去梦园。”
    梦园里，芯雯正在等着贞儿给她回消息，方才羽园出事，她才派了贞儿去看看。不提防钱妈妈带着一帮人进来，心里不安起来。她仍旧行礼：“芯雯见过妈妈！”
    钱妈妈径直坐到椅子上，厉声道：“芯雯跪下。我来问你，我近日听到有人说你的歌都是丫头教的，是与不是？”
    柳娘接着说道：“丫头跑到羽园去大闹，连妈妈都不放在眼里。现在已经被打得有出气没进气了，若你承认是，就请大夫好好医治。如若不是，便是死了，也不可惜。你可要想好了。”
    芯雯低头一思量，答道：“不是，不是丫头教的。妈妈不知道是听了哪位的挑唆，如果丫头真有那个能耐，怎么不早说出来，也做了主子。何必做个丫环，前儿个在流枫小姐哪儿，几乎连命都丢掉。”
    钱妈妈松了一口气，：“刘妈不是说要她吗？去问问她还要不要，还要就直接抬她家去。省得摆在这里晦气。”
    文谦方才一直看着，他看到杜若为了羽公子不惜性命守在门口的时候。心里是又气又疼，就是因为身份原因不能出手。当看到杜若问羽公子那时候，他气得恨不得自己了结了杜若。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见不得杜若对其他男人好。心头有一把无名火，不停地烧着，他无法派遣，拂袖而去--她要死就让她去死吧，他堂堂暗夜门主，身边从来都不缺少女人。
    文谦飞身离去，来到了一个庭院，他径直往一个屋子里走去。屋子里是黑的，一个黑影从床上跳起，又被按了下去。“是我。”文谦说了这两个字，就开始宽衣解带，很快两个身影就交缠在一起。
    杜若的笑，杜若的狡黠，杜若的古灵精怪，杜若的勇敢，杜若的纯真，杜若的善良，杜若的泪，一切的一切，不停在他眼前晃动。他狠狠的抱住底下的这具身子，希望能挥去脑海里那个瘦瘦小小的影子。这具身子很暖，很有弹性，凹凸有致，雪白无暇，但是就是不能挥去那个黑瘦的小影子。她能连命都不要，为什么，为什么她能连命都不要？她最后的执着的眼光，就像是要保护自己的糖果的孩子，充满脆弱和倔强。“丫头！”他忍不住脱口而出。
    夜，很静，只剩下微微的喘息声，渐渐的平息了。
    文谦睁着眼睛，一闭上眼睛就是杜若，他不敢睡。他一边想着，不知道杜若现在怎么样了？刚才被打成那样，有生命危险吗？她要死了，那么以后就见不到她了。文谦坐起来，他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难道以后不能见到她了吗？他立刻起身穿衣服，匆匆离去。
    “门主~~”一个女子的声音幽幽的喊了一声，很低，夹杂着不甘和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