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记

33 权势


“不要~~”芯雯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直扑了过去,将刺刀的士兵推开了。
    架着杜若的士兵怕伤到自己,都丢开手。
    刀也被推开,但是锋利的刀礽从手臂划过,青衣立刻红了一片。“啊~~”杜若手痛,吃不住地喊着,大口大口地吸气。
    芯雯回神过来,抱住杜若嘤嘤地哭。
    “反了,反了,还不将三少姨娘拉开?”中年管事大声斥责。
    士兵要过来拉,只是芯雯和杜若一个哭,一个喊,紧紧抱住一起。他们不知道如何入手。
    “何人在此喧闹?”随着一声威远的声音,宇文化及走出来。
    一干人等立刻屏气息声,连芯雯都止住了哭声。一时间,只剩下杜若忍不住喊疼和吸冷气的声音。
    宇文化及皱眉,向跟着杜若后面较远的两个丫环骂道:“没用的东西,连恩人都照看不好,留你们何用?来人,将这两个不会劝告主子的丫环就地处决。”
    士兵们手起刀落,两把白晃晃的刀从两个丫环的胸前进去,穿过后背,再血淋淋地从胸口出来。两个丫环闷哼了一声,倒下翻白眼。
    杜若只觉得浑身发冷,说不出的恐惧,连喊都喊不出来,只是颤抖着嘴唇。
    芯雯更是害怕,瘫在地上,抱着杜若发抖。
    宇文化及板着脸向芯雯说:“老夫叫你好好陪着恩人,怎么带她到这儿来?恩人是客,她不懂,难道你也不懂吗?来人--”
    “不~~”杜若大叫一声,十分害怕从宇文化及的口里再听到关于芯雯的处置。她抢着说:“不关小姐的事,是我自己跑来的。你,你,不要伤害小姐!”
    宇文化及笑道:“恩人受伤,是老夫照料不周。老夫这就叫人送你回去,立刻请府中大夫替你疗伤。”
    “我要小姐陪我。”杜若颤抖着说道,仿佛说晚了一步,芯雯就会死一般。
    “听到没有?”宇文化及向芯雯道:“还不快点扶恩人回屋?好好伺候,如果再有此事,老夫定不饶你。”
    芯雯虽然脚还是软的,不过听到吩咐,挣扎着扶杜若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走离开这个噩梦的地方。只是两人脚软,仿佛踩了棉花,奈何走不快。短短的一段路,走了有一炷香时间。
    回到屋子,立刻又有两个丫环进来服侍。杜若和芯雯双双瘫在床上,都说不出话,只听得牙齿打架的声音。任由两个丫环替杜若包扎伤口。
    不知道过了多久,杜若才第一个哭出声来。紧接着,芯雯也哭了出来。哭了好一会,思想才仿佛回到杜若的脑子里。
    太可怕了,刚才那一幕实在是太可怕了。那么活生生的两个人就因为一个不相干的事情死了,死在她面前,是她害死了她们,是她害死了她们。宇文化及真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天香楼的姐妹也是这样死了吗?那个风情万种,嘴巴挂着:“天香楼的规矩”的钱妈妈,那个面容可亲的离娘,那个说话尖声尖气的柳娘,还有弹得一手好琴的慧娴,唱歌天才的寒咏,疯了的洁莺,洁莺的帮手四儿,贪心恶毒的贞儿,勇敢热情的筱凝,细心快嘴的初七,机灵娇憨的谣儿,娇小可爱的静莲,纤细柔弱的如意,以及希可,蝉儿,珠儿,环儿和肥胖的王姐姐,还有更多更多的姑娘,小丫环和仆妇,王八。无论他们是好人也罢,坏人也罢,毕竟他们都是人。言语间,就这样被杀了。而且他们至死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死。这就是乱世,这是一个吃人的世界!这就是所谓的权势,为所欲为的权势,可以随便夺取别人性命的权势!
    杜若病了,芯雯也病了。
    “丫头,来,喝药了。”芯雯一脸病容,仍然强打起十二分精神整天跟着杜若。因为没有宇文化及的吩咐,她连休息养病都不敢。
    杜若接过黑乎乎的药,不知道是怎么了,她一来到古代,就一直要喝药。皱着眉头,她一口气把药喝下去。宇文化及说过,等她手上的伤好,就可以让她回去。转眼已经是第三天,手臂上的伤开始结疤。
    芯雯看她喝药,自己也端起一碗喝了。这几天,两人同吃同睡,在恐惧中相互依靠,更觉得情分比在天香楼好。她心里藏着难言的恐惧,她不像杜若,还有地方可去。就算是有地方,她也舍不得宇文成都。可是宇文成都不在身边,她的安全就没有保障,所以她的日子更是难过,不过三天,就瘦下来一圈,真是人比黄花瘦。
    “小姐,你怎么这么没精打采?不如我们再睡一会。”杜若体贴地问。
    芯雯苦笑着摇摇头:“你要睡便睡罢。我在一旁侍候你,青天白日,我是不能睡觉的。便是可以,我也睡不着。晚上尚且睡不着,何况现在。说着,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杜若心里明白,便也不说话。她又何尝不知道,离开了文谦,她说话也不会有人听。而且更加不能使性子,否则侍候她的丫环就会被杀。在这里,她像一个木偶,任凭宇文化及摆布。到时间吃饭,她就乖乖吃饭;到时间吃药,她就乖乖吃药;等到天黑,丫环说要睡觉,她就乖乖上床躺着。所以她唯一想要做的就是赶快养好伤,尽快回到文谦身边。文谦,不知道他现在会怎么样?是不是满城地找她?
    “听见没有?冷翠坊的头牌飘韵小姐居然为了一个丫头戴孝三天,不见客。”
    “哪里是一个丫头,是一个叫丫头的小姐。原本是天香楼的,最是飘韵小姐的好朋友。天香楼的人全死于火灾,她才为那个丫头戴孝。”
    “你们说的都不对,是一个叫丫头的丫环,她是飘韵小姐从小的玩伴,刚认出来不久。飘韵小姐准备把她从天香楼赎出来,没想到就碰上这样的事情。”
    风言风语就这样流传出去,在一帮官府和有钱人之间蔓延。
    下雪了,屋外白花花一片,屋里却是温暖如春。桌子上摆着各色点心和菜肴,一壶酒正浸在热水炉子上烫着。
    宇文化及在屋里,听到身边的小厮说着飘韵不愿意出局的事情,捏着几根稀疏的胡须笑了笑:“你再去,就说我有一个大礼送给她,她要是不来可是要后悔的。”
    小厮领命下去。
    不一会儿,只见飘韵身着一身孝服,身上是素白长袍,披着一件雪白的白狐袍子,腰间束着一根白丝锦带,脚下是白色鹅绒莲花厚底鞋。在白茫茫的雪地里走过来,如同雪花仙子。走到屋,她下跪行礼:“妾身飘韵参见丞相。”
    宇文化及扶她起来,亲自替她解开外面的白狐袍子,她一身素色,头发并没有挽发髻,乌黑油亮的长发垂直披下来,靠近尾端用一根冰丝白带系住。头上没有其它首饰,只在右边鬓角耳朵往上的地方绑着一朵白纱堆的花,越发显得冰清玉洁。
    宇文化及带她到桌子边坐下:“飘韵,你这番打扮更有一番风味,老夫真是有福气。”
    飘韵低头道:“不是飘韵推脱,飘韵正在为一个叫丫头的朋友戴孝,斋戒荤腥,不能歌舞。请丞相恕罪!”
    宇文化及笑着拍拍飘韵的手:“若是老夫替你找到这个丫头,你要如何谢老夫?”
    飘韵抬头疑惑地看着宇文化及,旋即笑道:“飘韵谢过丞相安慰,不过人死如何复生?”说着,落下泪来。
    就在这个时候,杜若在丫环的带领下进来:“丫头见过丞相大人。”
    飘韵听到丫头的声音,喜出望外说道:“丫头,你怎么在这里?”
    杜若再一次听到这个柔媚的声音,也顾不上宇文化及在场,一时间仿佛灵魂都活过来了。她上前抱住飘韵,还没说话就哭了出来。
    飘韵拍拍她:“丫头,飘韵好担心你。”
    杜若领会飘韵言中之意,这才说出话来:“飘韵,我好想你。”
    宇文化及笑道:“既然见面了,又何必哭哭啼啼的,快入席,来人,歌舞。”
    飘韵拉着杜若入席,谈笑风生。
    不一会,宇文化及就借口杜若的伤没有好,要好好休息,让她下去了。
    第二天,杜若就坐着小轿回到了周宅。
    “夫人回来了!”几个守门的小厮和丫环纷纷向里面去,一路报着好消息。
    杜若心里高兴,灵蛇没有送她回来,而是雇了一个轿子送她回来。一走进门,就看到一个人跪在门口进来的天井里。
    杜若走进去,看了看,原来是玉兔。不知道她跪了多久,脸色十分苍白,全无一丝血色。虽然旁边还安放着几个炉子,在这个寒冬腊月的清晨,还是觉得寒气逼人。
    “玉兔,你怎么跪在这里?”杜若蹲下来问。
    玉兔张张嘴,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就一头栽倒在地。
    “哎呦,玉兔夫人又昏倒了。”司空纯叫几个仆妇拿过一个春凳,将玉兔放到上面,抬进屋里。屋里早有大夫、热水和丫环们等着。人虽多,却一个不乱地忙碌起来,大夫把脉按摩,针灸治疗。丫环用热毛巾敷在她头上,还有人端了热乎乎的小米粥过来喂她。
    “纯儿,玉兔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跪在那里?”杜若跟进来,开口问。
    司空纯福了一福:“回禀夫人,自从夫人走后,门主不见夫人。就下令让玉兔夫人一直跪着,夫人什么时候回来,玉兔夫人什么时候能起来。”
    权势,又是权势!杜若压抑在心里的恐惧一下子变成了愤怒。
    这时候,文谦进来,喜道:“丫头!”没有看一眼躺在床上的玉兔。
    杜若心里更加生气:“文谦,你是什么东西。我出去,与玉兔何关?你为什么要把你的怒气发泄在别人的心上!你有什么资格这么做?”说着,狠狠推开文谦,自己走了出去。
    文谦愣了一愣,他心里也生气起来,跟着出来,拉住杜若的手,将她的身子板过来对着自己:“丫头,你还要无理取闹。玉兔是我的手下,我就是要她生她就生,要她死她就死,没有为什么!”
    杜若怔了一怔,落下泪来。连文谦都这么觉得!这个一个强权的世界,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谁有权势谁就能主宰别人的命。地位都不公平,让她第一次意识到她和文谦之间的代沟,深刻而不能调和。这是一个不属于她是世界!这里的一切的一切都是不属于她的。她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看到杜若哭,文谦心软了,放开手。
    杜若转身漫无目的地往前走去,心里犹如被刀一下下切着。就连他也这么认为,认为权势可以主宰一切。
    文谦虽然说不出是哪里得罪了杜若,却明显地感觉到她和往时不一样,感觉她每走一步,和他的距离就远了一大截,而且仿佛是不能追回的遥远!文谦快步走上去,抱住杜若,在她耳边低声道:“丫头,我刚才太凶,对不起。丫头,不要离开我!”
    杜若摇摇头:“不是,不是你的错。”
    “那你为什么要这样。丫头!我不能没有你!”文谦低低说道。
    “文谦,我累了,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杜若说道。
    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静静地躺在床上。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渴望回到现代。她开始努力回想她穿越的情景。那天晚上,她下晚自习回家,走在路上的时候,一个喝醉的人嘴里不干不净的说着话,而且还要过来拉她。她害怕就跑了。酒鬼就追上来,她就拿手上的书本扔他。然后就不记得,醒来即在天香楼的后院了。电视里和小说上看到的穿越一般有几种,像《穿越时空的爱恋》,是靠一个有奇异功能的玉枕,结合天象奇观才能发生穿越。那个晚上,她晚自习下课回家,身上穿着是校服,手里抱着一本语文一本英语,口袋里只有一个手机和家门钥匙。并没有任何奇特的物品。还有一种穿越是意外死亡后来到阴间才穿越,附身到一个人身上。难道她死了吗?可是自己的记忆明明很清楚,清楚地记得上学的时候还有同学因为争论“降龙十八掌”是不是真的存在问过她,而且她还穿着校服,手机也还在。如果是灵魂穿越,无论如何也不会穿着校服,带着手机。她到底是怎么穿越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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