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记

38 取名


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冬日,杜若和文谦坐在亭子里,将一张白纸递给几个小丫环。杜若道:“起名呢?有的是寄托希望,有的是表明自己的理想。一般是有几种方法:季节起名法,按出生季节来起名;地名起名法,用出生地名作名字;暗寓起名法,用含有一定寓意的字做名;典故起名法,就是用古代文献中一句有意义的话,从中挑选一、二个字来命名;期望式起名法,即在名字上寄托自己的期望。我昨晚拟了一些个名字,有照这些起名方法起名,也有单纯是因为喜欢一些字而起的。我读给你们听听,喜欢哪个就挑哪个吧?”、
    见到有文谦在一旁,几个小丫环没了往日的活跃,行礼谢道:“谢夫人大恩。”
    杜若白了文谦一眼,向她们道:“你们不要怕,如果我拟的名字没有你们喜欢的,就叫文谦给你们拟。”
    几个丫环跪下:“奴婢不敢!”
    杜若无奈,对文谦道:“你去吧,免得她们都不敢说话。”
    文谦笑着起身:“那么,我就在对面的阁楼上给你们弹琴可好?”
    杜若点点头:“乖,去吧!”
    文谦笑着去了。
    杜若招呼几个丫环起来,围到桌子边。她指着第一个名字说:“这个叫李寄,说起李寄啊,那可是有故事的。”
    文谦不在,几个丫环也大胆起来:夫人整日笑嘻嘻的,一点也不凶。最小的那个丫环最按捺不住好奇心:“什么故事?”
    杜若说起来:“这个名字我就是打算给你的。也好,你们都听听这个故事。东越国闽中郡有座庸岭,高几十里。庸岭西北的山洞中有一条大蛇,长七八丈,大十多围,当地人时常担惊受怕。东冶的长官都尉和他所管辖的各县城行政长官,多有被大蛇咬死的。用牛羊祭祀,仍旧不能制止大蛇的危害。大蛇有时给人托梦,有时告诉巫、祝,要吃十二三岁的童女。郡、县的长官都为这事担忧。只是大蛇仍然无休止地肆虐逞凶。他们一同寻求人家奴婢所生的女孩子,连同罪犯人家的女孩子养着。到了八月初一祭祀,把童女送到蛇洞口,蛇就出来吞吃童女。多年这样,已经用了九个童女。这时,又预先招募寻找,没有招募寻找到祭祀用的童女。将乐县的李诞,家里有六个女儿,没有儿子。他的小女儿名寄,要应征前往。父母不答应。李寄说:“父母没有福气,只是生了六个女儿,没有生一个儿子,虽然有孩子跟没有孩子一个样。女儿我没有淳于缇萦帮助父母那样的功绩,既不能供养父母,白耗费了穿的吃的,活着没有什么好处,不如早点死了。卖了我李寄的身体,可以得到一点钱,用来供养父母,难道不好吗?”父母慈爱,终究不让她去。李寄自己偷偷地走了,没办法制止。
    李寄就去访求好剑和会咬蛇的狗。到了八月初一,就到庙里坐下,抱着剑,带着狗。先拿来几石糯米做的糍团,用蜜和炒米粉调灌糍团,把它放在洞口。蛇就出来了,头大得像谷仓,眼睛像两尺长的镜子,闻到糍团的香气,先吃糍团。李寄就放出狗,狗跑上前就咬,李寄从后头斫出几处伤口。受伤的地方痛得很,蛇因此跳了出来,到了空地上就死了。李寄进去探看洞穴,找到九个童女的头骨,全都拿了出来,痛惜地说:“你们这些人胆小软弱,被蛇吃了,很可悲,很可怜。”于是童女李寄缓缓迈步回到家里。越王听到这件事,就聘童女李寄为王后,授她父亲为将乐县令,母亲和姐姐都得到赏赐。从这以后东冶没有再出现妖邪的东西。李寄有勇有谋,又有孝心,可有人喜欢这个名字?”
    最小的那个丫环还没有听懂,她不过八九岁的年纪,她反倒接着问:“淳于缇萦又是谁?她有什么功绩?”
    杜若接着说:“这就是第二个名字,也是有故事的。临淄地方有个小姑娘名叫淳于缇萦。她的父亲淳于意,本来是个读书人,因为喜欢医学,经常给人治病,出了名。后来他做了太仓令,但他不愿意跟做官的来往。没有多久,辞了职,当起医生来了。他却不肯趋承王侯。赵王、胶西王、济南王、吴王都曾召他做宫廷医生,他都一一谢绝了。因常拒绝对朱门高第出诊行医,被富豪权贵罗织罪名,送京都长安受肉刑。当时的肉刑有脸上刺字,割去鼻子,砍去左足或右足等。
    淳于意有五个女儿,可没有儿子。他被押解到长安去离开家的时候,望着女儿们叹气,说:“唉,可惜我没有男孩,遇到急难,一个有用的也没有。”
    几个女儿都低着头伤心得直哭,只有最小的女儿缇萦又是悲伤,又是气愤。她想:“为什么女儿偏没有用呢?”
    她提出要陪父亲一起上长安去,家里人再三劝阻她也没有用。缇萦到了长安,托人写了一封奏章,到宫门口递给守门的人。汉文帝接到奏章,知道上书的是个小姑娘,倒很重视。那奏章上写着:“我叫缇萦,是太仓令淳于意的小女儿。我父亲做官的时候,齐地的人都说他是个清官。这回儿他犯了罪,被判处肉刑。我不但为父亲难过,也为所有受肉刑的人伤心。一个人砍去脚就成了残废;割去了鼻子,不能再按上去,以后就是想改过自新,也没有办法了。我情愿给官府没收为奴婢,替父亲赎罪,好让他有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汉文帝看了信,十分同情这个小姑娘,又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就召集大臣们,对大臣说:“犯了罪该受罚,这是没有话说的。可是受了罚,也该让他重新做人才是。现在惩办一个犯人,在他脸上刺字或者毁坏他的肢体,这样的刑罚怎么能劝人为善呢。你们商量一个代替肉刑的办法吧!”大臣们一商议,拟定一个办法,把肉刑改用打板子。原来判砍去脚的,改为打五百板子;原来判割鼻子的改为打三百板子。因为汉文帝深受缇萦的感动,就宽免了淳于意,并正式下令废除肉刑。这样,缇萦就救了她的父亲。
    汉文帝废除肉刑,看起来是件好事。但是实际执行起来,却是弊病不少。有些犯人被打上五百或三百板,就给打死了,这样一来,反而加重了刑罚。后来到了他的儿子汉景帝手里,才又把打板子的刑罚减轻了一些。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刑法是为了教化、引导人民向善,应该给人改过自新的机会。这个缇萦的名字,可有人喜欢?”
    年纪比较大的丫环问:“还有什么名字?”
    杜若指着纸说:“这个叫夭夭,出自诗经,取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意。形容艳丽而年少。窈窕也出自诗经,美心为窈,美状为窕,形容人美心更美。下面的这个是竹秋,是季节起名法,是二月的别称。抱香出自一首诗:花开不并百花丛,独立疏篱趣无穷,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极写傲骨凌霜,孤傲绝俗的菊花。接下来就是一些我自己喜欢的名字,有双字的韵秀,姬薇,也有单字的冰、辰、容、宛。你们自己看,喜欢哪个就挑哪个。
    最小的那个丫头道:“我就喜欢夭夭两字。”说着,她自己小声地叫:“夭夭,夭夭。”有着说不出的娇憨和欣喜。
    一直不太出声的那个丫环说道:“我喜欢菊花,就用抱香这个名字吧。”
    最大的那个丫环想了许久,直到另外两个丫环催问,她才说道:“那我就选李寄。”
    “夭夭。”
    “李寄”
    “抱香”
    几个小丫环相互叫着刚选出来的名字。
    李寄道:“夫人,既然名字都拟了出来,何不叫青儿姐姐,红儿姐姐也过来挑个名字?”
    杜若道:“好。夭夭,你去喊她们来选名字罢。若是府里还有没有名字的丫环,也一起叫过来挑名字。”
    夭夭高兴地道:“夫人真好!”
    不一会,就有一群丫环过来,要挑名字。司空纯扶着玉兔过来,见到这里格外热闹。玉兔问:“去看看,出了什么事?”
    司空纯答应了一声,过去看。不一会儿回来笑着说道:“玉兔夫人,原来是夫人在亭子里给丫环们起名字呢?现在府里的丫环好多都自己选了自己喜欢的名字,可热闹了。什么迎春,伴夏,剪秋,忍冬,抱琴,侍书,司棋,入画。嗳哟,我现在都分不清那个丫环叫什么名字了。”
    玉兔道:“夫人在的地方总是热闹。”
    司空纯笑着扶着玉兔慢慢走过去:“可不是嘛。夫人的花样多,人又好,再没有不喜欢夫人的了。你说,既有夫人亲自给起名,又有大人在一旁的阁楼上弹琴给我们听,这是我们做奴婢的修几世才修来的福分呢!”
    “什么?大人在一旁的阁楼上弹琴给你们听?”玉兔停下脚步。
    司空纯道:“可不是,弹得可好了!”
    玉兔道:“我们去侍候大人。”
    “是!”司空纯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规规矩矩地扶着玉兔去,只是眼睛忍不住往亭子的方向瞟了瞟。她也是十五六岁的年纪,也喜欢热闹,还喜欢听新鲜好玩的名字,更何况听丫环们说这些名字还有故事可听。不过要去的是阁楼,只好回头再问问下面的丫环。
    刚进阁楼,后面就有一个小丫环急匆匆地跑来,几乎撞到玉兔。玉兔恼怒,喝道:“瞎了眼的,跑什么跑?”
    那个小丫环紧张地跪下道:“夭夭,冒犯玉兔夫人,请玉兔夫人责罚。”
    玉兔道:“夭夭?是夫人替你起的名字吗?”
    夭夭道:“是的,夫人叫我来告诉大人,丫环多,她想不出名字。让我请大人过去一起起名字。”
    “混账!”玉兔怒上心头:“凭你们,也配让门主给起名字!纯儿,把她带给婆子,打她一百大板,长长记性!”
    夭夭磕头,又道:“夭夭没有说错,是夫人让我这么说的。夫人还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刑法是为了教化、引导人民向善,应该给人改过自新的机会。就是夭夭有错,也禁不起一百大板。”
    玉兔上前一步,抬脚向夭夭腰间踢去。脚力颇大,更暗含了几分内力。夭夭被踢倒在地,痛得哭起来。
    司空纯道:“在玉兔夫人面前,你还敢顶嘴?你是新来的丫环,不懂规矩么?”又和玉兔说:“玉兔夫人不要生气,你的膝盖还没好。不必为这些个奴婢伤了自己的身子,她还小,又是新来的,一时间不懂轻重高低也是有的。回头我让婆子们好好教训教训她们!”
    文谦听到下面的哭声,问:“何事哭泣?”
    玉兔这才走上阁楼,道:“门主,这个小丫环说是要你给她们起名字。不知道尊卑,玉兔替门主教训她。”
    琴声断然停下,文谦起身走过来,看到玉兔正艰难地上楼梯,便下去扶着她:“这不怪她。这是我原本答应丫头的,你的腿还未好,不能爬楼梯。”说着,带着她轻轻跳下地面。
    玉兔感动地含泪道:“谢门主关怀!玉兔已经好很多了。”说着,她勉强走了一步,膝盖一软就要跌倒。
    文谦抱住她:“不要逞能!找我何事?”
    玉兔道:“无事,玉兔特来服侍大人!”
    文谦道:“那就和我一起到亭子去!”
    玉兔为难地说道:“玉兔脚程不快,门主先去,玉兔慢慢再过去吧。”
    “无妨,纯儿,你带这个小丫环先过去。告诉夫人,我和玉兔一会才到。”
    “是!”听到可以去亭子,司空纯高兴地扶起夭夭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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