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记

39 禁足


听到司空纯的话,杜若站起来看看,正好看到文谦扶着玉兔慢慢走来,心里的醋意一下子升了起来。恰巧一个丫环问她要名字。她就说道:“你就叫文君!这可是有故事的。”
    “什么故事?”司空纯儿抢先问,她还没听到一个故事。
    杜若道:“汉武帝时,四川成都有个穷书生,叫司马相如。早年家贫,并不得志,父母双亡后寄住在好友县令王吉家里。卓文君的父亲卓王孙是当地的大富豪。卓文君当时仅十七岁,书上形容文君的美貌:“眉色远望如山,脸际常若芙蓉,皮肤柔滑如脂”,更兼她善琴,文采亦非凡。本来已许配给某一皇孙,不料那皇孙短命,未待成婚便匆匆辞世,所以当时文君算是在家守寡。
    卓王孙与王吉多有往来。某日,卓王孙在家晏请王吉,司马相如也在被请之列。席间,免不了要作赋奏乐。司马相如得知卓王孙之女文君美貌非凡,更兼文采,于是奏了一首《凤求凰》。卓文君也久慕司马相如之才,遂躲在帘后偷听,琴中之求偶之意如何听不出。两个人互相爱慕。但受到了卓王孙的强烈阻挠,没办法,两人只好私奔。后回到成都,生活窘迫,文君就把自已的头饰当了。开了一家酒铺,卓文君亲自当垆卖酒,消息传到其父耳中,卓王孙没办法,还是面子重要,只得送了一大笔钱给他们。后来司马相如在长安以一篇《上林赋》得宠,封郎官,一时春风得意,意欲纳茂陵女为妾,卓文君无法忍受,写下了这篇流传于世的《白头吟》
    皑如山上雪,蛟若云间月。
    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今日斗酒会,明旦沟水头。
    躞蹀御沟止,沟水东西流。
    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竹竿何袅袅,鱼尾何徒徒。
    男儿重意气,何用钱刀为。
    并附书:“春华竞芳,五色凌素,琴尚在御,而新声代故!锦水有鸳,汉宫有木,彼物而新,嗟世之人兮,瞀于淫而不悟!”随后再补写两行:“朱弦断,明镜缺,朝露晞,芳时歇,白头吟,伤离别,努力加餐勿念妾,锦水汤汤,与君长诀!”
    卓文君哀怨的《白头吟》和凄伤的《诀别书》,使司马相如大为感动,想起往昔恩爱,打消了纳妾的念头,并给文君回信:“诵之嘉吟,而回予故步。当不令负丹青感白头也。”此后不久相如回归故里,两人安居林泉。虽然男子纳妾是常事,但是在她所写的《白头吟》,一开始就把爱情比喻为纯白的雪,皎洁的月,不容掺有一粒砂子。仅因得知丈夫怀有二心,就要与之决裂。这么一个敢爱敢恨的女子,的确让人钦佩!”
    文谦正扶着玉兔进来,亭子里的丫环们哗啦啦跪了一地。玉兔就要给杜若下跪。文谦道:“不必行礼,等膝盖的伤好了再行这些虚礼不迟!”
    玉兔受宠若惊:“谢门主恩典。”
    杜若看到这种情景,更是恼怒。她把脸一沉,转身就走。
    文谦见如此,也顾不得扶玉兔,跟着出去。
    玉兔身子一偏,怔怔地站着,不过脸上却微微流转出一丝得意。
    杜若进屋,在桌子边上站着,倒水。
    文谦跟进来:“丫头--”
    杜若打断他的话:“喝水!”说着将茶杯直直伸过去。
    文谦无奈地接过茶杯,喝了一杯。他刚喝完,杜若就把第二杯茶递给他:“喝水!”如此这般,文谦一连喝了六杯水!
    终于,杜若手边的杯子都用光,她才忿忿地坐下。
    “丫头,你这又是生什么气?”文谦问。
    杜若不理他,转到一边去。
    文谦跟着走过去:“我去得慢了些,你就生气?”
    杜若说:“我没有生气。”
    文谦笑着说:“还说没有生气。丫头,下回我一定马上过去。玉兔她的膝盖还没有好,我陪她过去,走得慢了点。”
    不提玉兔还好,一提玉兔杜若就火冒三丈:“玉兔的膝盖还没有好,你到这里来干什么?还不去陪着玉兔,免得她磕了碰了。”
    文谦不解道:“丫头,你到底为什么事生气?又和玉兔有什么相干?”
    杜若见他维护玉兔,心里更酸:“你要玉兔是吧,好啊。我走!”
    “丫头,”文谦不满地道:“你不要胡闹!”
    “我胡闹。是,我就是胡闹。不喜欢你就走,出去!”说着,推文谦出门。
    文谦生气,拂袖出门,向站在门外的青儿,红儿喝道:“好生看着夫人,不许她出房门一步!”
    “是!”青儿红儿慌忙跪地应答,直到文谦走远,才敢起身。
    杜若在屋里听到,更是生气,眼泪不争气地流下来。
    夜晚降临,青儿红儿端着饭菜进来,软声说道:“夫人,大人已经在玉兔夫人那边用膳了。您也用晚膳吧。”
    杜若一听,更加吃不下,便说道:“我不吃,你端下去吧。”
    青儿红儿默默把饭菜端下,向红儿使了一个眼色。红儿便去向玉兔的房间走去。
    玉兔的房间里,文谦正在一杯接一杯地喝酒,玉兔在一旁给他斟酒。
    黄虎也在左边旁坐着,黑龙和灵蛇在右边坐着。
    玉兔道:“门主,今日我出主意要大家来聚一聚,猜码行令射覆斗酒,乐乐呵呵说说笑笑才好。怎么门主一直在喝闷酒?我们大家也高兴不起来了。既如此,不如大家各自散去罢了。”
    听到玉兔这么说,文谦停下酒杯。一时间,席上寂静得怕人。
    黑龙便问:“玉兔,门主何事生气?”
    玉兔起身,走到黑龙身边,给他倒酒:“你先喝了这杯,我才好说。”
    灵蛇夺过黑龙的酒杯:“玉兔,你越发恃宠而骄了。黑龙他还有伤,不能饮酒,我替他喝。”
    玉兔一笑,“恃宠而骄的可不是我。我有什么宠能骄呀?不知道今天夫人怎么的,好好儿就莫名其妙的发了一通脾气。”
    这时,红儿进来下跪说道:“大人,奴婢有事禀告。”
    文谦起身问:“什么事,快说!”
    “回大人,夫人她不肯吃东西,定说要请门主过去才肯吃。”红儿朗声回禀。
    玉兔向灵蛇道:“看,这不是又来了么?”
    黄虎说道:“门主,这个夫人也太骄纵了。依我看,不必理会她,由此煞煞她的锐气。”
    文谦的确生气,向红儿道:“由她去,告诉她我不过去,今晚就在玉兔这里就寝。”
    红儿应了一声,低头出去。
    灵蛇道:“门主,我看夫人平时也不是如此使性子的人。方才进来的时候,听到下面的丫环都说夫人待人好呢!”
    “灵蛇,可再别说这些了。”玉兔快嘴地说:“就是为的这个事情才生气的。原本夫人要替丫环们取名字,因她想不起好名字,便叫一个丫环来请门主过去替丫环们取名字。要说起来也是我不好,我腿脚不便,门主和我一起走未免慢了些。夫人就生气了。”
    文谦脸色越发铁青,他扔下小酒杯,端起一个装汤的海碗,向黄虎道:“黄虎,我知道你海量,上回我和黑龙都喝不过你。今晚我们来拼酒,看谁先倒下。”
    黄虎哈哈大笑,喊道:“玉兔,快将酒窖里的酒都端上来,我们一坛一坛喝,那才痛快!”
    文谦将海碗放下,道:“正是!来人,端十坛酒上来。”
    灵蛇道:“阿弥陀佛,还好我黑龙有伤,不然也必定是烂醉如泥的了。”
    玉兔刮刮脸:“哟,这还没过门呢!就口口声声我黑龙,我黑龙的了,也不害羞。”
    黑龙一笑,低头吃饭。
    灵蛇伸手给玉兔灌酒:“我今晚定要灌醉你这牙尖嘴利的兔子。”
    玉兔连忙讨饶。
    过了一会,青儿进来给杜若铺床,红儿向正在看书的杜若说道:“大人今晚在玉兔夫人就寝,夫人早点歇息吧,不必等大人了。”
    杜若原本是对着书本发愣,现在回过神来,道:“谁说我再等他?就是他来了,你们也不许放他进来,知道不?”
    青儿走过来道:“是。夫人,床已经铺好,我扶您上床歇息。”
    杜若摇头:“我没困,你们都下去吧,我不用你们服侍。”
    青儿行礼退下,在门口落了锁,就和红儿自己回屋睡觉去。杜若从来不要丫环夜晚在屋里侍候,所以她们的屋子还是和其他丫环一起在后院。
    黑龙因着不能喝酒,看着屋子里的人一个个喝的大醉,无奈而满足地笑着,叫丫环们服侍玉他们歇息,自己随意走到院子散步。
    夜深人静,院子里都没有人,天空开始飘下一点点雪,在地上细细地铺了一层。黑龙信步走着,就来到杜若的院子。他一看,微微皱皱眉。只见门口下了一个大锁,窗口却大开着,从窗口看去,只见杜若趴在桌子上睡着,正对着窗口。门主从来对女人,特别是他身边的女人都很好。玉兔当年在暗夜门受训,虽然天天训练杀人,不过每天都是锦衣玉食,有两个丫环服侍。怎么这回要锁住夫人。他从窗口跳进去,从床上拿起一床被子,替杜若盖上,顺便出来关上窗户。
    第二天一早,杜若醒来,见到身上盖的被子,又想起上回文谦站在门口的情景。她赶紧起身,出去要开门。一拉门,吃惊地发现门是锁住的。杜若想不通为什么文谦既然进来替她盖被子,为何还要锁住她。杜若回到来,想了一想:文谦一定是要她向其他女子一样求他放她出去,哼,文谦,我杜若可不是古代的女子。我就是在这个屋子里,也照样要过得高兴。她上床去睡觉,还是睡不着,一想到文谦在玉兔哪里,她就觉得像有一把钝钝的刀子来回磨着她的心。奇怪的是,往时一早就来青儿红儿今天迟迟不来。
    “夫人,夫人。”门外有一个低低的声音叫着。
    杜若起身出来看,原来是抱香和李寄两个小丫环。杜若道:“李寄,你去把青儿红儿给我叫来。”
    抱香说道:“夫人,昨天夭夭被玉兔夫人踢了一脚,现在正在全身发烫,满嘴胡话。我们和婆子们说了,她们都不理。夫人,你想想办法,替夭夭请个大夫吧。”
    杜若道:“府里的事都是谁在管?”
    抱香道:“自然是玉兔夫人,不过司空纯姐姐也管着一些,只是我们丫环不能越级上报。夫人,你要想个办法,千万不要让玉兔夫人知道是我们告诉你夭夭的病。”
    杜若略一想,道:“你去,和院子里的丫环们说,刚才听到我在院子里唱很好听的歌。就说如果无事的丫环都可以到我的屋子里来,我教她们唱歌。”
    抱香点头去了。
    青儿红儿过来端水给她梳洗了之后,她就坐在窗口唱歌起来:“
    我从山中来带著兰花草
    种在小园中希望花开早
    一日看三回看的花时过
    兰花却依然苞也无一个
    转眼秋天到移兰入暖房
    朝朝频顾惜 夜夜不能忘
    期盼春花开 能将宿愿偿
    满庭花处处飘来许多香
    厖
    青儿红儿听到杜若唱歌,都很惊奇。红儿趁着杜若不用她侍候,悄悄去告诉玉兔。玉兔昨晚和灵蛇喝酒喝多了,还没醒。司空纯问:“何事?”
    红儿道:“夫人在唱歌。”
    “唱歌?刚才我也才听丫环们说呢。唱歌有什么稀奇,值得打扰玉兔夫人。这会儿,府里就只有我们这些人醒着。走,我们去看看。”司空纯说着,和红儿过来。
    杜若正在唱鲁冰花:
    天上的星星不说话
    地上的娃娃想妈妈
    天上的眼睛眨呀眨
    妈妈的心呀鲁冰花
    家乡的茶园开满花
    妈妈的心肝在天涯
    夜夜想起妈妈的话
    闪闪的泪光鲁冰花
    厖
    门前的院子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丫环,都在听杜若唱歌。
    看到司空纯来了,杜若停下来,问道:“你们想不想唱?”
    司空纯笑道:“我们做奴婢的,哪里是唱歌的料?”
    杜若道:“纯儿,可不能这么说。就说刚才这首鲁冰花,上回我教过夭夭,她都学会唱了,唱得可好啦。夭夭,夭夭在这里吗?出来唱给纯儿听听。”
    李寄出来说道:“回禀夫人,夭夭昨晚可能是受了风寒,现在还在发烧说胡话。”
    杜若接着问:“这么这么不小心,请大夫看了没有?”
    李寄道:“还没。”
    杜若怒道:“怎么还没去请大夫?玉兔在哪?”
    司空纯笑道:“夫人昨晚喝多了,现在还没起来。这些小事也不必麻烦玉兔夫人,我这就派人去给她请大夫。”
    杜若道:“青儿,你进去把我的貂毛披风拿来给李寄,让她带给夭夭,可不要再着凉了。”
    青儿应声进去。
    杜若接着说:“来,我教大家唱歌。”
    灵蛇和黑龙也起得比较早,两人也走到这里。灵蛇笑着和黑龙说:“我知道了。芯雯的歌曲一定是夫人教的,这就怪不得门主下令要我不参加今年的花魁大赛。”
    黑龙说:“什么花魁大赛,不参加才好。”
    灵蛇一笑,向黑龙道:“还记得我上次唱给你听的那首歌吗?原来就是芯雯唱的,却是夫人教的。”
    黑龙道:“只是太过缠绵,英雄气短,儿女情长。”
    “青楼之地,还能有不缠绵的歌曲吗?”灵蛇说,接下来又说:“但是那首歌,我可是只唱给你一个人听。”
    黑龙笑了笑,两人在阳光里静静地听杜若教一帮丫环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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