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惯被错过的年纪

我说。
  “就是变成一个冰心奶奶那样的作家！”李应梅拿起笔像是舞剑那般在空中乱舞了几下。
  “冰心是谁…”咬着笔头，我实在是想不起来有位叫冰心的作家，金庸倒是认识。
  “你去死啦…”她猛地推了我一把，险些栽倒在过道上。
  我回过神来，看着摊开在桌上的语文书，喃喃道：“我的梦想…只是揭开所有困扰你的难题，仅此而已。”
  “对了，下次换位置听说是按成绩自己选位置，你想坐到哪儿去？”李应梅调皮的将我桌上的书本推开，将头枕在桌上，侧过脸来仰望着我。
  “按成绩？这样的话应该不会有什么变动吧，毕竟这里能很好的看到黑板。”听到这个消息，我心里面顿时一松，以我现在的成绩，继续坐到这里李应梅旁边的机会应该是很大的。
  她好象很高兴的样子，可爱的伸出右手来竖起小拇指“那我们约好了哦，你可不许跑，不然我就拿笔戳死你！”
  “都这么大的人了，还拉勾勾…”虽然话是这么说，不过我还是用小拇指勾住了她的手。
  然而现在…我不知道该如何取舍，一边是四年兄弟情谊的颜军、张宗奥和何文爽，另一边是自己誓言守护的女孩。两边对我来说都非常重要，如果可以，我宁愿不做选择。
  李应梅走进教室，不动声色的坐到原位，然后对站在门口的我吐了下舌头。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到底是选哪儿，我反复的问自己这个选择题的答案，一次又一次，紧张到手心生出汗来，呼吸也跟着急促。
  还有三个人就轮到我，谁能告诉我如何取舍！
  我转过头去，看了下何文爽，他挤眉弄眼的用手指了下后排。
  “新毅。”伍庭玉念到，我轻应了声，缓缓的走进教室。
  由于成绩的先后顺序，在教室里的人基本全在我排名之上，后排全是空位，教室里只有前三排坐着零零散散的几个人，其中就包括此时正对我展露可爱笑容的李应梅。经过讲台，我的眼睛一直没离开过她。
  是选这里吗…我捏紧拳头…
 
  
                      正文  第十一章
 
  走到李应梅身旁的位置，我站立住不动，就是这里吗？
  转过身来，我看着她的眼睛，喜悦的神情闪烁其中。李应梅抬起右手半遮住嘴唇，像说悄悄话似的一字一句的小声说到“不、要、跑、哦！”我愣住。
  走廊上突然爆发出一阵叫好声，尖叫混合着起哄的吼声瞬间充斥我整个脑袋，快要爆炸般的把我的脸憋得通红。有些措手不及的我并没有顺势坐下，而是，呆在原地。
  如果我此时真的坐下来，无疑是证明了我和李应梅之间的暧昧。
  不觉中，我后退了一步，然后，第二步。
  在李应梅不可置信的眼神中，我把双手插进裤兜，踱着步子走向此时空无一人的后排…
  坐在最后一排的中间位置，我故做潇洒的靠在墙上，她半转过身体，眼睛直直的盯着我，像是在质问我“为什么？”
  回到李应梅身旁的位置收拾东西准备搬到后排，心里十分忐忑不安，我突然开始害怕她的眼睛，如有实质般的目光仿佛能把我看穿。
  “你昨天说了什么？”她的眼睛溢出眼泪，快速的划过面颊滴落下去。
  “对不起…”我说出现在我唯一能说的句式。
  “你是个骗子！！！”李应梅几乎是声嘶力竭的喊出这句话，不断涌出的晶莹似倾盆大雨般渲泻而出。她没有去擦拭，只是紧捏着手中的水芯笔。
  那句话如同一把匕首，结结实实的捅穿了我的心脏，然后不停的旋拧，喷涌出的鲜红色液体瞬间模糊视线，我的世界如同破碎的玻璃瓦解开去，只剩下泪眼迷离的李应梅和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的自己。
  没等我回过神来，李应梅突然站起身来，举起紧握水芯笔的右手，狠狠的刺向我来。下意识中，我抬起手来挡。水芯笔一点五厘米的笔头狠狠的扎进手臂里，夏天只着短袖的我眼睁睁的看着笔头深深的刺入身体。
  李应梅收回手去，便是愣愣的坐回到板凳上，失魂般的颓废神情，眼睛空洞的看着我“为什么不躲？”
  “如果我跑掉了，你就拿笔扎我。”退出几步，我按住手臂受伤的位置。
  “你是个骗子…”李应梅喃语着，终于趴在桌上大哭起来。我不知道怎么去安慰，我是懦弱的，懦弱到不应该得到任何同情。
  收拾好书本，我抱着一堆毫无意义的废品和一颗碎掉的再也粘合不上的心，向后排走去。
  “在你的记忆里，我应该会永远是个骗子吧。”我苦笑道。“一个懦弱到不应该得到任何同情的骗子。”
  “你手在流血诶！”颜军指着我受伤的手臂，连忙又翻箱倒柜的去找纸。
  “没事儿。”我摆了摆手，“怎么挂彩的？”颜军说。
  “让笔扎了下。”我接过颜军递过来的纸，擦去血。手臂上明显有个小洞，里面还残留着些淡蓝色的水芯笔墨。
  而这个淡蓝色的墨点，就象李应梅一样，深深的刻进身体，即使是多年以后还清晰可见。
  第二天，生活恢复原样，虽然只是表面上的恢复。我不会再画奥特曼和蜡笔小新，也不会再涂鸦那些无聊的jj和便便图案。
  然后，在最后的时间里，李应梅再没有跟我说过任何话，即使是在路上偶遇，也再不会像从前那样用流利的普通话说出“早上好！鞋带先生！”再也没有春天般嫩芽的声音，再也没有。
  安静的教室里只剩下飞舞的笔发出的“沙沙”声。
  那是四年级的时光最后与我告别的声音。
  走出实验小学的校门，雨过之后的积水沿着倾斜的大理石地面缓缓的向终点前进，而我的终点…
  四年级毕业的那年夏天，气温的红线没有突破三十二度那个黑点，并不怎么高的温度适合去外面打乒乓球，而我却百般无聊的在家里看完科教频道的整个暑期档。幼儿频道不知道为什么，竟然破天荒的在动漫世界这个节目里播出了带些纯爱性质的《东东》，每天八点按时守在电视机前，如今只记得其中的一句“我要尿尿、尿尿、尿尿啦～～～”
  每天早上习惯性在七点醒来的我，一直在床上窝到十点才洗脸刷牙。早起来也没事做，懒懒的躺在床上，脑子里不断闪过李应梅的点点滴滴。闭上眼，伸出手去仿佛还能触及到那时间的尾巴。
  暑假里，不用像以前那样每天必须写四页的《暑假生活》，因为我会转学。不用像以前那样再去提心吊胆的猜测期末考试的分数，因为我会转学。
  如此有规律的生活一个月之后，我突然发现李应梅这个名字，居然更加的刻骨铭心，深深的烙在那里，稍微的触动便激起一阵没来由的痛楚。
  更喜欢她了是吧？我这样问自己。
  “应该是吧…我更喜欢她了。”说出这句话时，我已经坐在开往河市的汽车上。
  喧闹的城市被远远的甩在身后，映入眼帘的是久违的绿色，轻哼着那首《我们的爱》，四年级那年夏天，我们共同的主题曲。
  如果说实验小学是修建在新农村的重点小学，那么此时我面前的耀华育才就是真正位于农村的农民子弟工学堂。
  在老妈口中被捧得上天的耀华育才学校，在我看来不过就是寥寥两栋教学楼组成的农村学校，而且其中一栋还在改建。
  听说，这所学校在所有同类学校中升学率高到要爆，几乎只要是进了耀华育才，就基本是上了所大学的那种离谱概念。而据我所知，这所学校高中只有两个班，一共不过一百二十人，优秀师资的集中后，随便一百人上大学，还是二本以上的那种。而剩下的二十人基本都上三本，上线率就恐怖在这里。
  由于是私立学校，老师的工资也是高到离谱，而同时，也就代表学费也是远远高于其他像实验小学那样的公立学校。
  但是这所学校给人的第一感觉，绝对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好，甚至可以说是让人觉得名不符实。
  每年耀华育才新招生时都会进行招生考试，几百个学生里面只收十多个，压力之大，就连我自己都开始怀疑能不能考上。即使是在李应梅的影响下成绩一路突飞猛近，也不能保证我能在这么多同龄孩子里面脱颖而出。而当考卷发下来的那一刻，我愣神片刻，五年级的招生考试？这么难！抬起头来看了下左右邻座，都开始提笔答题。没办法，我只好硬着头皮开始做题，冷汗直冒…这是一所什么级别的学校？难道收的学生都是天才？
  从考场出来，老妈问我考得怎么样。“准备回实验小学报名吧。”我这样回答。说实在的，我还真希望我考不上，真是这样的话我就只有回去实验小学继续念五年级了。
  成绩公布的那天，老妈带着我去耀华育才学校。教务处主任是个很漂亮的阿姨。
  “语文79.5分，数学82分。按你现在的成绩，在我们学校的同级生里只能算中等偏下。”教务主任摊开我的考卷，推到我老妈面前。听到这番话，我几乎开始怀疑她是不是在吹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