螺丝起子

然，有些惊讶，对自己过去的历史一向都是闭口不谈的寻，今天这么那么突然，主动提起了？
  “在那堂课上，老师提问：“同学们，你们说什么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寻，继续说下去了：“同学们有的说，是生日的时候收到的礼物，是肚子饿的时候吃到的巧克力。呵呵。他们说的真好。”寻，冷冷地一下，“眼睛突然睁大了，死死地盯着车上的地板，“而我说的是瘟疫。”
  莫和然，倒吸一口冷气，互看了下对方，不知该不该做任何回应。
  “全班哄堂大笑，老师气得满脸通红，养父母尴尬得差点晕过去，从那一天开始，我就知道，自己和别人是不一样的。所谓的变态说的就是我。在接下去的一段时间里，我遭遇的场景永远是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不再有人愿意和我做伴，因为他们的父母告诉他们，我是个怪物。的确，他们是对的，因为老师也这么想。在老师办公室里，他语重心长地告诉我父母，应该带我去看心理医生，并奉劝父母带我离开这个学校，当然，说是为了其他孩子的安全考虑。”寻，说着说着，又冷冷地一笑：“那天在办公室，那是我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养母哭，她哭的很伤心，把我抱住怀里，说她不愿意看到我这样受伤害，于是，养母便不再送我去学校了，任何学校。将我留在家里，留在她的身边，她照顾我的生活，辅导我的学习。就这样，三口之家，其乐融融，很温暖，我感到从未有过的幸福，然而，不知从哪里来的感觉，使我有些不适应。渐渐得，我发现父母对我的眼神变了，变得怜惜，变得憔悴，整天对我小心翼翼地，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只是浑身不自在，看上去温情的家人，却每一言每一行就像是在对待一个陌生人一样。”
  莫，张大了嘴巴，不敢相信这样的故事竟然会在生活里发生。
  然，那双手在颤抖，这会儿，有冲动把寻紧紧地抱在怀里。
  “五年级的时候…有天，养父母在房间里议论着什么……我凑过去偷听了。原来，养母怀孕了，他们正在讨论是否留下这个孩子。养母说不要这个孩子，要好好地，一心一意地照顾我，说我有过心理创伤，不能再受刺激了，需要受人爱护。养父说寻只是领养的，谁知道她有天会发生什么事情呢，留下这个孩子，这是我们自己的孩子，是我们的。养母最终感动了，答应了养父留下了这个孩子。呵呵……我那时真正明白了，父母的眼神不是爱，是畏惧，父母的爱，早已给了他们的唯一的孩子。我不恨养父，他有权利享受他的幸福，拥有属于自己的孩子，去溺爱去宠坏他自己的骨肉。呵呵……我也不感激养母，因为她所谓的照顾，爱护我，彻彻底底地把我当成了一个变态的异类来看待……说到底，我并不属于他们。”寻嘴角轻微地抽搐着,极力平息着快要爆发的情绪，不由颤抖地更厉害了。
  “寻…”
  “哦…寻…”
  莫和然试图去安慰寻，话刚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也许是感受到了来自莫和然的安慰，寻，转而摇了摇头，想告诉他们别为她担心，只见她面带着笑容，用像往常一样平静的音调说道：“呵呵，第二天，我便主动告诉他们，我想去上学了，想回到学校，重新开始。因为，我决定，不再成为他们的负担，他们所害怕的东西，也不想变成他们争吵的对象，我要靠自己活下去。”说道这里，寻的笑容更加灿烂了：“而且，我也证明了，我的确做到了！”
  这就是故事的结局吗？寻，从此找到了生活的轨迹，从此过上了自己想要的生活了？那为什么寻又会出现在疗养院？为何养父母从来没来看过她？莫和然，对视了一下，发现对方的眼睛里都存在着和自己一样的疑问。注定的，这疑问只会成为永远的问号，因为，他们没人敢主动提出来。为什么？因为怕。怕什么？怕寻的心会触动，怕寻会受刺激，怕寻会崩溃，走极端。这……这不就正是寻最痛恨的那一类人吗？这类人把她当成异类，非正常人来看待，处处小心对待，事事谨慎处理……莫和然，对视着，突然张大了嘴巴，瞬时恍然大悟，原来自己和寻最痛恨的人并没有区别。
  难道自己一直做错了？然，扪心自问。
  该像对待正常人一样对待她吗？莫，不安地犹豫着。
  “啊…”望着窗外的寻，突然叫了起来，“小吃街！”
  “下车吧。”
  九点四十五分。
  小吃街。被蛊惑的舌头，被缭乱的眼睛，和热气腾腾，即将告别的早餐。诱惑，充斥在每一扇门内。
  “哈哈…好多吃的呀。”寻，欢呼着，一个人走在前面。
  “她不是有厌食症的吗？”莫在然的耳边，悄悄地问道。
  然，耸了耸肩，同样是不确定，“也许已经好了吧。”
  “哈！我们吃饭吧！”寻，突然回过头去，朝着他们叫道。
  “太早了吧？”才十点呀，那么早就吃中饭？莫，摸着自己的胃，似乎连早饭都没消化的迹象。
  “谁说吃中饭了。”寻，看出了莫的心思，“吃点上午茶好了呀。对吧，然？”寻，转而向然求助。
  “恩，当然好。”然，很难得看到寻这样主动提出要吃东西，心里自然十分高兴。
  寻，选择了一家甜品店。一家挂着“招牌甜品”牌子的店。
  “芒果布丁，榴莲布丁，巧克力布朗尼……”寻，念着牌子上的招牌。
  “呃，芒果好了。”莫，毫无疑问地回答道。
  “你不喜欢吃榴莲？”寻，问道。
  “恩。一闻到那味道就想吐。呃。”莫，只是说说，就已经露出痛苦的表情了。
  “呵呵。”然，笑了，“我吃蛋糕好了。寻呢？吃什么？”
  “榴莲布丁。”寻，二话不说，走进了店里。
  
第四十四章 大锤
更新时间2011-6-13 19:00:24  字数：2064
 一进店，一股榴莲味扑鼻而来，莫，感到脑子一阵晕眩，胃有些抽搐，一阵恶心涌上喉咙。寻，则很迅速地，为他们三人找了个好位子坐下了。莫，很想告诉寻，自己受不了榴莲的味道，却又不想扫寻的兴，于是，便忍耐着，抢眼着欢笑，坐在了寻的身边。
  “你没事吧？”寻，看着莫一脸的苦笑。
  “没事。”
  “你受不了榴莲，我换个好了。”寻，提议道。
  “不用。不要紧的。”好在，空气中还夹杂着芒果的清香，这让莫颇感安慰。
  “恩。那就好。”寻，笑了。
  然去点餐了。寻和莫，两人无声地坐在位子上。有些无聊，莫，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打破僵局，突然想到刚刚在公交车上的那个话题，于是便乘机问了下去。“后来怎么样了？”
  “什么？”寻，没听明白。
  “你回到学校之后，怎么样了？”莫，紧抓着问题不放。
  “呵呵。”寻，先是一笑，“一切顺利，嘿嘿，除了班主任告诉我父母我得了癌症，其他一切正常。”
  “什么？”莫，大吃一惊，癌症？开什么玩笑？
  “嘿嘿。也不是真的癌症。”寻，满不在乎地解释道。
  “你在说什么？”莫，很不喜欢寻这样无所谓的态度，让她看着很不舒服。
  “恩…班主任只是说，我可能会得癌症，也许是今天…也许是明天…总有一天，我会得癌症的…嘿嘿。”寻，东张西望地说完了这句话，心不在焉。
  “为什么这么说？”莫，一本正经地问道，渴望知道答案，却又无法忍受寻对自己的态度，想让寻认真地回答这个问题，于是一把拉住了寻的手，紧紧不放。
  “呀…”寻，被弄疼了，皱着眉头看着寻，随后不屑地一笑：“莫姐姐，你没必要这样做。”
  又是莫姐姐？怎么又叫姐姐了？莫，看到寻的眼神逐渐变化，变得轻视，变得藐视。“什么？什么意思？”
  “恩…你没必要装作你对我的事情感兴趣…其实你没兴趣。”寻，不留情面地说下去，笑容却依旧在脸上，“你只是想证明，你不是把我当做非正常人看待的人，仅此而已。”
  莫，哑口无言，自己的确有这样的念头，她想证明自己的“伟大”，想告诉寻自己很在乎她，想让寻不再那么消极，可是，为什么从寻的嘴巴里说出来，自己就像个卑鄙的小人一样呢？
  “嘿嘿，我写本传记给你好了。”寻，在一边开着玩笑说道，见莫没有反应，立刻改变了话题，“不如…说说你的事情吧。我对你的事情倒是很感兴趣呢。”
  “你们在聊什么呢？”然，走过来了，端来了三分点心。
  “哦…在听莫姐姐讲故事呢！”寻，说道。一手接过自己的榴莲布丁，一小口地吃了起来。
  “哦？那是什么样的故事呢？”然，把芒果布丁递给莫，头凑向莫的一边，也是好奇。
  莫，闻到了浓烈的榴莲味，窒息般得愣在那里，不知道寻在说什么。
  “莫姐姐在说，她爱的人。”寻，咽下了一口布丁，正经地说道。
  “哦。那是怎么样的人呢？”然，心里一颤，将手里的蛋糕缓缓放下，准备聆听莫的慢慢道来。
  莫，知道自己不说话很久了，这一点也不像她的作风。若在平时，她遇到不愉快的对话，她会立刻摔东西走人，何况这榴莲味弄的她有抓狂的冲动。而现在，她觉得自己不应该这么做。“我没爱的人。”这句话是没经过大脑，自然也是无意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