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倚将沉月

59 玉石俱焚


气氛就好像是被冻结了,无视掉满城鲜红的血迹,残肢断臂,还有那一声声惨痛的叫声,这样一个地狱般地方。他们却立在此处,面面相觑。那几道冰冷的视线在空气中的交汇,远远比这边的场景更让人感觉畏惧。赫连允洛月牙白的衣裳被血染得鲜红,衣襟的下摆还在滴落,脚边的石板路上一大滩的鲜红,在这样的修罗场上依然是触目惊心。赫连允洛的脸是失血过多的苍白,这样的他丝毫不会影响他浑身散发出来慑人的气势。
    气氛就这样的僵持着,一句话也没有,只有眼神在空气中交汇着。
    与之相对应,傲懒散的靠在门框上,眼神随意的瞟着。权当是局外人。
    “解药拿来。”应凛的声音打破了这寂静的局面。就让他来为沐月做些事情吧,他真的没想到赫连皓天会对沐月下手,如果早些知道,他又怎么会帮赫连皓天?
    赫连皓天一摊手,“解药不在我这,在那儿。”他凤眸往全场最闲的那人身上。
    傲终于慢吞吞的站直了身体,稍微的理了理衣摆,闲闲的走到了城楼边。
    应凛手握夜魂,脚下轻点,身形轻盈的站在城墙上。
    此时,城墙上,早春的微风吹拂,一位玄黑冷峻,嘴角抿成一条直线,深谙的眸子不见底,再无往日里温和神色。一位银衣翩翩,嘴角随意的扬着,银色的面具反光着,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城楼下,剑拔弩张的双方,怒气冲冲,挥刀相向,没有主将的号令,谁也不敢动手。
    夜邃见赫连允洛的脸色越发的苍白,担忧的上前,“主上,您没事吧?属下先帮您把伤口包扎包扎。”
    赫连允洛挥挥手,示意自己没事,他早已点了穴,止住了血。眼睛还是一瞬不瞬的盯着城楼上的两人。双拳紧紧的握着,他在恨,恨刚刚的犹豫。
    应凛担忧沐月的病情,再无耐心,剑尖指向傲,傲脸上笑意更胜。就在这时,一直站在傲身侧的柳云痕上前一步,恭敬的俯身,“门主,让属下来解决吧。”
    傲回眸扫了他一眼,又意味深长的看了应凛,摆摆手,“应将军难得有这个兴致,本座怎好拂了他的意。这件事,你别插手。”
    “是。”柳云痕退至城墙边,他在天玄门二十几年,很少看见门主亲自出手,而门主一出血,必见血光。
    应凛把真气集于手中的夜魂之中,点地凌空刺向傲,银色面具下的嘴角微微上扬,他并不出招,而是双脚点地,身体往后跳开,一个向前一个往后,而应凛见自己近不了傲的身,随即脚踩向身边的石墙上,一个回身踢向傲,傲提手挡住他接下来的奇袭,一退身跳开他凌空一记飞踢,退开的同时徒手抓住临面的脚掌,使劲反转。一个翻转,应凛单手撑地,只感觉左肩一阵剧痛,闷哼了一声,又一个翻身,应凛出其不意的把手中的夜魂刺向傲,没想到傲的速度极快,刚刚那一剑只是割开了傲的衣袖而已,应凛眼神冰冷的看着眼前的傲,他的左肩已经受伤,刚刚的那剑是他集聚了所有的力量,而加剧了左肩的伤势,城墙下的人看不见应凛衣袖下已经有些发抖的左手。
    应凛提剑又发出了另一轮攻势,他一定要拿到解药,不然月儿就...
    在一个不起眼的城墙角落,一位身穿淡黄色布衣,用一块同样浅黄色的丝巾绑住头发,额前碎发遮住了大半的脸颊,依然是挡不住她的美色。她就是是逃离王府的侧王妃白馨。在碎发下的眼眸焦急的环顾着四周。首先,落在了脸色苍白,紧抿着嘴的赫连允洛身上,她眼神闪烁,明知道在这个角落里,赫连允洛根本是不会注意到的,她脚步微微的后退。垂下了注视着赫连允洛的眸子。脑海中的思绪千回路转,她双手绞着手中的帕子。
    打断她思绪的是不远处的打斗声,傲似乎是发起了进攻,不再是只躲避应凛的攻击反而开始出手,虽然他手上没有兵器可是出招却比应凛还要狠,绝,应凛的伤势越来越严重,加上傲连续不断的反击已经快招架不住了,又是一掌袭来,应凛往右侧一个闪躲,往后看去,那石墙上已是一个掌印,还没来得及回神,傲又是一个凌空飞掌直直的朝应凛劈来,应凛提剑回击,傲果然是内功高手,再加上应凛已经身受重伤,致命的一击虽然抵过了,可是傲的掌风还是打在了应凛的身上,应凛只感觉喉咙口一阵甘甜,手指一抹嘴角,已是一片鲜红....
    应家军和应予早就看不下去了,双方的局势本就如同水火,现在像是在火上在浇了一把油。眼看着应凛的局势越来越不稳,应予的心里那叫一个急啊。他的心事表现在行动上,手提着银剑就要加入两人间的战斗。
    柳云痕察觉到了应予的动作,脚下轻点,迎上了应予的招式,应予被他拦了下来,眼看着就在近处的主子,心中憋着一股的闷气,招式凌厉,一剑一式直逼柳云痕的命脉。当然,柳云痕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提起剑轻巧的避开,一个转身刺向应予的要害,应予也提剑刺向柳云痕,“叮”两人的剑头相撞,同时发力,不由的僵持着了,应予一边和柳云痕对峙,一边又要担心城墙另一边应凛的情况,不由的分心了起来,柳云痕看准应予的分心,左手运气一掌打向应予,应予大惊,点地凌空后退,一个旋转,单手撑地,躲过了刚刚的那一掌,应予眼中闪现出一丝狠意,拿剑的右手紧紧握紧,提剑又刺向了柳云痕,而柳云痕不愧是天玄门的第一杀手,就算是应予的紧紧逼迫他也能一一化解。
    白馨美眸停留在着墨绿色锦服的柳云痕身上,不由得露出担忧的神色,哪怕是应予被柳云痕逼的节节败退。
    城墙上四个激烈斗争的人,他们为了不同的目的,在这淋漓的挥洒着汗珠和血水。
    如此混乱的场面,无人分心去关注一个只有十人的应家军精锐骑。他们身着黑色轻便的行军服,即使是在阳光明媚的白日里,也显得低调不张扬。他们五人一个小组,寻找到适合的位置,在领头的一个手势下,迅速且整齐的搭上特质的银箭,阴冷的反射着阳光,瞄准着猎物,只等最后的命令。
    或许是巧合,亦或者是命中注定。那刺眼的光恰巧就折射到了白馨的脸上,她无意的看向那个方向,一支支的银箭看得她心慌,僵硬的转过头,寻找着它们对准的方向,白馨明显感觉到心在颤抖。几乎就在同一刻,她奔走着爬上那高高耸立的城墙,绑住发丝的丝带因为主人的奔跑,散开来,垂落着,风把它又高高的吹起,在这一刻,它好像是有生命的,在叫嚣,叫嚣着,想要挣脱着离开束缚。
    上天没有听到白馨心中的祈祷。
    “嗖”的一声,银箭离弦而出。
    白馨心中怔住,耳朵特别的清明,风一丝一丝在耳畔滑过,她好像还听见了远处弓弦紧绷过后的颤音。“嗡嗡”的,直冲她的脑门。脑中还未作出反应,脚步依旧不停。
    终于停了下来。抬眼就看到了熟悉的面容,他的表情还真是复杂,惊讶,心疼,愤怒。能在柳云痕的脸上一下子看到这么多的表情,愤怒,惊讶,痛苦....白馨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笑容。“我……”
    眼前一黑,向后软软的倒去,她昏迷前最后的感觉就是被拥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颤抖的怀抱,他的手很用力,几乎掐进了她的肉里。
    柳云痕抱着奄奄一息的白馨,无视着众人眼中深深的疑惑,飘然离去。
    证明刚刚一幕发生过的只有地上一滩鲜红的血。
    原来如此,赫连允洛此时的脑海中就蹦出这四个字。
    柳云痕的背影尽收傲的眼底,他回头望了在城楼下的赫连允洛,扯出嘴角,意味深长的笑了,这笑不达眼底。
    “暗箭伤人,你说,本座该不该把解药给你呢?”傲左脸上有道浅浅的伤痕,是被冷箭所伤,血丝渗出,傲抬起食指轻轻滑过伤口,随后,放在嘴边,舌尖灵巧的舐过,露出笑容,他说的这句话是说给应凛听的,而傲的眼睛却一直盯着赫连允洛所在的方向。
    应凛苍白的脸上,露出不自然的潮红,身体隐隐的发着颤。
    赫连允洛身形晃了晃,月儿,他的月儿。
    傲佯作思考了一会,“唔...我想是不应该了。”说完,从衣襟中拿出一个小瓶子,放在朝阳的地方细细的欣赏。赫连允洛也同样的抬眼去望那个精致的小瓶,呵,可以把她比作月儿的生命吗?不是比喻,是事实,她现在就是月儿的生命。
    赫连允洛怎么会容忍月儿的生命抓在别人的手里呢?即使是上苍也不可以,更何况,那个人不是上天。
    他几乎是用尽了身上所有的力气,去夺傲手中的小瓶。差一点,只差一点点,傲反手一掌,打在了赫连允洛的左胸上,赫连允洛早有防范,但傲十成的功力还是把赫连允洛弹出老远,“噗”的吐出一口血,疼痛的让他几乎昏厥过去。凭着意志力,尝试了几次,终于站了起来。
    傲瞧了瞧自己的手掌,惊叹的“啧”了声,那种语气像极了发现新事物的顽童。他抬头看着赫连允洛那张比纸还要苍白无力的脸颊,“你很爱她...”他眼中在此时透出一丝的哀伤,很快的,就恢复了那调笑的姿态,“不过没用。”
    手指摩挲着药瓶上的花纹,拇指轻轻的一弹,小小的木塞应声而落。倾斜着瓶口,细腻的白色粉末滑出了瓶口,随风消散。粉末在风的包围下,在空气中围绕出一个圆圈,那姿态如同是在告别,告别那转瞬即逝的生命。
    赫连允洛眼睁睁的看着,他盯着每一粒粉末,直到在空气中再也看不见了。
    他转过身,一步一步,离开,没有了月儿,他要这江山又有何用?
    傲仰望着蓝天,手中的内力一摧,精致的瓶子化为了粉末,也消逝在空气中。他无心留在这里,呼吸都是粉末的气味,让他觉得厌倦。
    赫连皓天凤眸淡淡的扫了远去的人们,这是两败俱伤吗?亦或是重头来过。
    赫连允洛的离去,四军也撤了。赫连皓天嘴角嘲讽的笑,是自嘲。这算什么?高等失败者对低等失败者的可怜吗?四军已经把赫连皓天的人马都困制住了,他输了,可是赫连允洛也没有赢,看着赫连允洛离去的背影,赫连皓天眼中闪现出了一丝笑意....
    就在大家都为这场夺位无奈,惊恐时,唯有一人,他凤眸清明,透出猛兽见到猎物后的兴奋,还真是迫不及待呢。
    “行动。”
    留下两个字,踏上马,尘土飞扬。
    散场的人们啊,你们都忘了,还有一个人的存在。
    应凛,他还站在原地,眼神空洞,俊逸的面容没有表情。他面对着太阳,随风而立,悼念他逝去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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