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度烧梦

69 第二十四章(一)


我醒了,竟然醒了。我以为我醒不过来的,至少我并不想醒来。睡着可比清醒要简单的多,永远睡着就更轻松了。
    简单醒来后不久换了个人似的嚷嚷着要吃东西,上演了一出丫鬟小厮忙翻天备菜的好戏。她不问屈是辛和苏宝贝上哪儿去了,大家也就默认了的不提。黄婧媛以为她会哭上十天半个月的,心理医生都约好了,这次她却大跌眼镜的不再放肆宣泄痛苦,咬着牙的不哭,好几次眼泪来回地在眼眶里打转,愣是憋回肚子里了。
    吐的情况稍稍好了一点点,发寒,脸色苍白、脱水还和原来一样,心率、血压、心脏功能经几个国产名医说是有了进步。她很要强,他们看得到。他们更想看到她要强的根源,挖掘出来,她就再也不会软弱了。
    在她本人的强烈要求下,在医院住了三天就回家了,当然随行带了几名家庭医生一同吃住。要再发生一次晕厥什么的,没有人的神经经受的住。
    沙老师到底还是没辞职成,不过也因此有了隔阂,毕竟有点眼力劲儿的都看出来了。辞职那一说辞并不是情急之下的愤怒,是早生了去意,那一天,他是无意说漏了嘴呢还是假意说漏了嘴,谁知道?
    我硬把他拉来录一段VIDEO带给原来的同事,告诉他们我很好,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别忙活着在我的葬礼上的发言稿了。要不是其中一人多事的把我倒地的视频拍了传到网络上,简爸简妈也不会拦着不给探视,我也无须多此一举的装健康了。
    黄婧媛把米桀藏到主卧外面的小套间里,那个套间通常是陪夜的护士或者她们几个女孩子睡的。透过透明的玻璃墙可以清晰的观察里面的动态。而里面的人却看不到外间的情形,黄婧媛为了监视,已经不择手段了。沙老师推门进来,看到藏在墙后的米桀,悲恸的无耐,跟没看见过一样。
    “哟,丫头今天气色不错啊!”他进屋时,简单已经穿戴好坐到沙发上看书了。
    “化妆的。额,要你带的饼干带了吗?”
    屏风后的米桀听了这话,可有可无的松了口气,她终于开始吃东西了。
    “当然,你看看,你喜欢的抹茶饼干,芝士条,苏打水,还有猪肉脯…..跑了好几个地方,你这丫头就是嘴刁。”
    我想,他是误会了。“您,是不是搞错了,那不是我的下午茶,是要你送录影的时候顺带给同事准备的点心。”
    “早说嘛,给他们带的。楼下打包了就可以了,哪用得着满世界的一家一家的找。”您这是太明显的区别对待了。
    为了不驳了他的好意,我轻轻拆开饼干盒子,拿捏着曾经很爱很爱的抹茶饼干,对着镜头连续吃了好几块。“谢谢大家的关心,简单很好,真的,只是食欲不振,没有像外界传闻中的厌食症那么严重。”好吧,我睁着眼睛说瞎话,我撒谎了,对着很多真正关心我真正诅咒我的人。“还有谢谢沙老师,这饼干真的很好吃。额,在赛前考虑到健康问题从而没有办法坚持完成工作,我感到12万分的抱歉,对电台,对等着简简的观众,对所有支持我们工作的朋友们。我现在处于亚健康的休养阶段,欠下的那场解说,等恢复了元气还是要还的,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了。好吧,暂时就说这些吧,有事我们电话网络联系都OK。”沙老师很奇怪,怎么最后那段那么仓促,她原来不是准备了3分钟的腹稿吗?这些才多长时间,最后几句话说的简直就是打仗。
    很快,他看明白了,简冲到厕所去为她吞下那几块抹茶饼干付出代价了。
    躲在外面的黄婧媛藏不住了,一下到了主卧里看她。不看不要紧,看了容易出事。那几块饼干是计划外的,她为了让视频拍的好看一点,强吞下的。跟平常一样吐的翻江倒海的,更甚的,咳出血来了。反复几下后,虚的躺在了地上,她不是不想爬起来,是没了力气。
    “沙和尚,快来。”
    沙老师一个箭步冲到洗手间抱起了半仰地面的简单,每倒下一次,她就看着更奄奄一息一些,抱着也怕揉碎了,玻璃人一个。
    黄婧媛喊来隔壁间的家庭医生,粗略地检查了,没什么大碍,就是对进食这件事不要极功利益,讲究循序渐进,欲速则不达。
    把简单当小朋友一样哄睡着,这个女人还想着她的视频拍的不好,想再过一遍。拜托,又不是一线的演员拍广告,一遍过不掉就反反复复的重来,我们不过是录了给外界一个良好信号,充充门面的。沙老师了解她完美主义的顽固,从施小布那边匀了台性能高的电脑在她隔壁房间修改片段,力求真实性能入了完美主义高要求的简小姐的慧眼。
    保持能量平衡无外乎两个方面,摄取能量,或者减少消耗。第一条,简单走不通,只能走第二条。她大多数时间被要求睡着,不睡着也是躺着看书。不是学校有课,有考试,有活动,她是不被放行的。在她的健康问题被炒得沸沸扬扬之际,狗血的竞选学生会主席成功。一度怀疑,是不是背后得了谁谁谁的神助,职位犹如空降。之所以在准备初期瞒了朋友们这么久,就是不想借助外力,看看自己到底几斤几两肉。现在得的不明不白,图这个虚名也不是我本意,并且不理事的学联主席太不负责任了。
    定了四点的闹铃,晚上赶回学校处理内务。不用说,闹铃在我设下不到半个小时内悉数被破坏光。可我还是准点醒了。心里有事,睡得不踏实。
    “沙老师,有点饿了呢!”沙师傅耷拉着眼皮在我卧室的外面,我能分辨出专属他的动静声。
    他将信将疑的看我,是在揣度我是不是再度说谎了,“是真的小饿了。”
    Waiter知我心的送东西来了。沙老师跟上了年纪的小老头似的,去了好久才回来,明明才两步路。
    很快,我知道了为什么两步路的距离他去了那么久。“特地让我妈熬的粥,老人家做的,筋道好,你吃一两口吧。”
    那个味道很相像。热度刚好,不烫不冷,在炉子上煨了多长时间?
    “怎么了,不好吃?”看我吃了半口停了嘴,他神色匆匆的问我。
    “不是,”叹息一声放下碗勺,“如果不能常常吃到,如果不能吃一辈子,你救的了我吗?”
    “你喜欢的话,我让她常做啊!”
    我是病了,可行为能力还没有退化到你们可以忽悠的地步。“米桀做的吧。”那个味道,弱化到千万分之一,我也能品尝出米桀曾有的痕迹。“他能给我常做到什么时候?我病好之前?他结婚之前?”
    “你想吃的任何时候。”他本人出现了,这是我第二次打破誓言和他见面了,被逼无奈的。上帝要判我言而无信罪,我也认了。
    这话说的多漂亮。我想吃的任何时候。那个时候卓佑蓝也饿了怎么办?那个时候米妈喊你回家了又怎么办?
    米桀小半个月没见简单之后,再一次见她居然是在这样不妙的情况下。他费尽心力讨好沙师兄,却是因为她病情大不好了,沙师兄叫他来试一试才得以见上一面。
    难怪个个要把她护在手心里了,她整个人身上不剩多少肉,某些突出的骨关节看着脆生生的,眼睛比原来大了,应该说脸部瘦了衬的。
    “沙老师,和米桀曾在校篮球队有过一年的队友生涯,那时候,一个刚入校,一个马上离校。因为生性寡言,所以沉闷的两个人反而在队内更有共同话题。一年后,沙老师进入职业球队,米桀觉得自己对赛车的兴趣多过篮球,再加上和队友的关系平平,就退出了校队。你们两个,也渐渐没了联系,直到我做节目时遇到了沙老师,才恢复了联系,是不是这样。我说的没有错吧?”
    他们两个既没有表现出往事被揭穿的尴尬,也不耍耍嘴皮子否认。
    没有想到吧,米桀也是校男篮的成员,曾经。刚得到事实的时候我也不相信,我潜意识里这个家伙是不摸篮球的,能不能运球还是问题。要不是他忌惮我身边单身的随杨、Leo,却独独放过了同样很出色的单身男人沙老师,要不是沙老师无意中提到自己也是易大出身,我想我是一点点怀疑也没有的。
    “哎,算了,沙老师,我想我还是原谅你吧。毕竟你对我这么好,而且,很难再找到这么好的合作伙伴了呢!未来咱们还要自立门户,共商大计呢!”他憨憨地挠后脑勺,走也不是,看我也不好意思,“哦,记得把视频和我对大家的问候,连同点心茶水一起送到办公室。”
    得了特赦令一样拔腿走出去,你会错意了,我只是怕你没话说才找话说的,不是要单独找米桀谈谈。
    侧了个身子,拿床头的书翻页。谁,陪夜的时候把《孕妇指南》放我床头还这么久不收拾了去的。不对哇,苏贝近期不在啊,那会是谁?
    “我带你回家。”他上前来轻手轻脚地掀我的被子,在没有征得我同意的前提下。
    “我想你没有权利这么做。”抵抗吗?我有这个实力吗?
    “权利是神赋予的,但是他现在很忙,我只能预支了。”横抱起病怏怏的简单,真是轻啊,搁的他心窝子疼得厉害。
    酒店外,一辆房车正候着,看来这是一场有预谋有组织的劫持人质事件,并获得了人质看管人的许可,不知道在法律范围内我那两个朋友,沙老师和黄婧媛算不算的上共犯。
    什么时候换的车,俗的霸气,送给卓佑蓝家赚面子再好不过了。简单,不准刻薄,对感情的余晖也能灼伤了自己,做不到放手你的诅咒,就打不开你的心门。
    开车前,他从车上拿了薄毛毯给我盖上,也是,春夏交际,还用的上毛毯的大抵只有害了我这等毛病的病患。苏打水、药、几样清淡的小菜点心都完善的在我伸手可触的地方。甚至连菜品都是温的,这可怕的精心。男人要有起心计,惊涛骇浪的可怕。
    “你还是不相信我没有怀孕?”否则还有什么信条支撑他跨那么高的门槛来见我?
    “我信!再者我也不是瞎子,你肚子里面有没有内容,难道还会看不出来?”是啊,瞧我这柴火样,鬼才相信是个妈妈。
    “Where we go?”人质也有权知道目标地点吧,很明显,不会有人来营救我,我被绑架了的待遇也很高,饮食,出行都是。
    “回家!”
    不是,说清楚点,谁回家,我,还是你?回哪里的家?
    前行的路标告诉我,那个家不是我的家。他们几个不会一合计,进而觉得收留我太麻烦了,每日里好茶好水太难伺候,直接找米桀送我去疗养院吧。那我宁可住简爸给的公寓。潜意识里,怎样也不肯承认自己是一个需要特殊疗养的病人。
    这环境,用房产广告语能说成依山傍水了,出行交通也很便利,疗养院再高级也不能从政府手上批下这块地,私人会所更像,不过也不可能大张旗鼓的路人皆知啊。
    驶进门口,反应过来,这不是米桀打了诳语的那次说住在一个朋友家,他把那朋友的房子买下来了?接我过来的意思是,看,这里的环境那么好,人少,安静,适合你这要死的婆子静养,本大爷就当体恤你为了我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分手费吧。那我还得考虑要不要收下来。有骨气的就不要收,没准下一任能送我一更豪华的。
    他在一栋美式小院前停了下来,扯了毛毯,找了披肩给我披上了抱我下了车。
    怪道是要带我来了,不带有私人情感的说,这房子,我喜欢。不是喜欢,是热爱。可卓佑蓝一定不喜欢,大大的不喜欢。除了喜欢同一个男人,我们再无其他相同爱好。
    “放我下来!”我想亲自走走这院子,既然这么爱的话。
    他轻轻放我的脚着地,手还是搀着我的胳膊,我巧妙地躲开了,兀自裹紧披肩。发寒这回事,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我喜欢闻附近的青草香,它在提醒我四季的交替,提醒我过了这个春天还有下一个可以等待,不像我的人生,过了一段春天,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下一段,就是有,也不知道是猴年马月的事了。
    开门时,是他的指纹。哦,他把这里买下来了。
    客厅和厨房很通亮,有壁炉,近看了看不是装饰,能用的,也没人要用它了。他始终没言说他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参观吧,既来之则安之。你别无他法。
    厨房在折角处,能看得到梧桐和夕阳,这个理念,在装修自己的公寓时我也和设计师探讨过,要能出这效果,和我心目中的理想地带倒是如出一辙的。恩,我几乎可以肯定他是为了补偿我才要买下这栋房子了。可我也更害怕随着参观的不断加深,我对这房子的喜爱逐渐转换为贪婪的占有。
    省略了二层的主卧室,免得我一个把持不住就往人家床上躺。谁知道卓老师有没有试躺过呢。我的精神洁癖超越了我的实际洁癖。
    三层屋顶的结构很漂亮,木结构很环保也很绿色。最靠东的那一间最大,色彩也最明丽,起初我当是游艺厅,但本尊又最不喜游戏。若客房的话,会不会太花心思了?
    刷着天空图案的儿童房,我承认我被震撼到了,简单有了简宝的话,会很想住到这样的房间里吧。他走进我,我不排斥。“你说会是个男孩的,我信了。”窗帘、地毯都是米蓝色的,米、蓝,是和卓佑蓝一起布置的?“我们会在这里迎来我们的第一个男孩,是不是?”他拦了我的右肩,整具身体。
    自以为是了,他还活在三个月前。他的记忆是跳跃着滚动的。他忘了他还有一个叫做卓佑蓝的现任女友。
    随手拿捏几个小玩意儿,有木马,有摇篮,还发狠教育我不要盲目追求高质量的产品,明明他自己挑的东西一点不亚于我的。“什么时候买的?在你误以为我怀孕了之后,还是卓老师有喜了,我恭喜你们!”
    “前几天买的,在商场遇见你之后,房子是半年前买的,以你的名义,产权证上也有你的名字。”
    想说明什么,恕我愚钝,看不懂了。
    “This is our house。”原来是想说这个。我可是被动接受方,到现在还没口头接受。
    顶外间有一个种满盆栽的阳台。简单这个人不爱花,却偏偏爱那有花的阳台。灵感来源于小时候看《寻找小伙伴》,男女主人公青梅竹马的花坛。我总幻想着能在那样的环境里长大,然而直到成年我也没能真正拥有一个像样的花台或者阳台花房那样的结构体。所以说,假如你很严肃地问我要不要给自己的小孩一个富有童话般色彩青梅竹马般情谊的外在条件,我的回答毫无疑问是YSE。
    阳台的面积很大,感觉上是留足了空间给不止一个小朋友嬉戏的。“我们的孩子们将来可以在这片花海里游戏歌唱,夏日里听蝉声,秋日里数落叶,冬天里堆雪人,春天,还是外出踏青的好。”
    “你确定你所说的我们是你和现在站在你对面的我?”
    “是高二(4)的学习委员和物理老师米桀。”这个呆子在别人身边呆了一段时间,什么甜言蜜语都学会了。
    “是卓佑蓝的现任男友和尹酩灼的绯闻女友?”抱歉,我也不想泼你冷水的,但是理科生说话需要摆清楚前提条件。
    “It’s not a big deal。那些身份是我们可以随时摆脱的附加。”
    “随时摆脱,你摆脱一个我看看!”
    一个电话进来,他背着我接电话,无论我准备好了没有,是什么样的心理状态,你始终没准备好。我于你而言是什么,卓佑蓝又是什么?
    米桀,简单不是那种在你还是别人男友这样的身份下可以轻易带走的女人。你也只是那么一试,成了,便最好,不成,还有一个永恒的备胎。简单要的男人是敢于放手一搏的勇者,她要知道她在你心目中值得你这么做。
    最后多看两眼那些花儿,开的真好,厚重的盆栽味道,花鸟市场的速递效率高的惊奇。简单是想要花房,可她要的只是些有生命力的颜色,不是高级盆栽,不喜欢也不懂得欣赏。
    米桀接完电话转身时,简单早不在屋里了。他四处张望了,都没有发现她的踪影。匆忙关了屋子,刚要打电话向黄婧媛求救,却看见她只身一人站在屋外的小径上,来回的张望,好像在等人,披肩也扯掉了,甩在手里当汗巾使。
    “怎么不说一声出来了?”
    “你还不是不说一声地把我带出来了!”低头看了看,可不是,鞋子都没穿,是被抱着来的。“我要走了!为了咱崇高的友谊天长地久,我们还是不要再碰面了!”那张米桀和简单在儿童房徜徉的现场图发给卓老师,怎么就这点效果,我左等右等等不来她捉奸。
    “谁要和你培养什么天长地久的破友谊。”才多久没见,脾气坏成这样。
    简单讪讪地挠头发,“果然呢,分手后连朋友都做不成!”
    “我不是要跟你交朋友,I want be your husband 。That’s all what I want。”
    电话再次响了,这一次真及时,救了我的场,至少我不用表明我的态度了。
    是卓老师,不用偷看手机,看米桀的脸就知道。不知道她和他说了什么,惹得他直接摔了手机。恩,认识他两年以来,他终于打破了温文尔雅的假表象,甩起了富二代的派头。
    “您还是先处理好家务事吧!”
    “如果你指的是她的话,那没有必要了。”
    简单浅笑,“如果是因为我的话,那也没有必要了。不知道是我做了什么,使您误以为咱们之间还存有可能,对此我感到非常抱歉。”
    “如果这栋房子不能打动你,这个婴儿房不能打动你,这个花坛不能打动你,那我已不确定你的心还会不会为我所动。”
    看,这就是问题所在。因为不确定,就不敢去做。不成长的不是我,是你,你们这些自以为经历过学生时代却再也不愿在爱情里学习的青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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