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君沉吟

关琴前两天去傅真家蹭饭，傅真问起她的工作，她却左一句右一句的夸起自家主编，程可航在她心中俨然是一个狂帅酷霸拽的报界奇才！
    其实，傅真对于程可航还真了解不少。程可航，年纪轻轻资历不浅，Z大机械工程及自动化专业高材生，毕业之后却弃理从文，转战不相干的新闻业，进了《宁城日报》，两年内他采编的时政新闻让这家省内的媒体一跃成为全国主流媒体。再是两年，他升为新闻部编辑，随后又入主报业编委，他的新闻采编技巧和观念在业界造成轰动，并且一度成为高校里新闻学专业学生的范本。
    傅真见关琴一脸崇拜的样子，心想这人是非见不可了。她的话在瞿严吾那儿就是慈禧太后的圣旨，得知傅真想见程可航，瞿严吾第二天就召见了程可航，可怜程可航还以为这是请他吃庆功宴呢。
    程可航这是第一次见傅真，瞿严吾酒醉之后经常会提到这个人的名字，将他们山楂树式的初恋故事竹筒倒豆子似的倒给程可航听。傅真虽然上了年纪，但风韵和气质都保持的不错，瞿严吾看她的眼神依旧是像在看女神。程可航有那么一瞬间挺为瞿狐狸可惜的。
    关琴全场死盯着一碗蜜豆，她喜欢吃甜腻腻的东西，拿着筷子夹着一颗颗豆子往嘴里送，还吧唧嘴。傅真每逢初一十五吃素，就带她来这家素食餐厅，她最爱吃这家的蜜豆。
    傅真恨铁不成钢地在桌底下踩了关琴一脚，关琴“啊”地失声喊痛，傅真一眼瞪回去，关琴立马闭嘴，瞿严吾和程可航的瞳孔明显张大。
    傅真若无其事地跟程可航搭起话来：“程主编最近风头无两，我们专业的孩子都把你当偶像了。”说完瞄了关琴一眼。
    程可航向来跟学术界的人不打交道，一来他本身并非新闻专业出身，二来与学术界的人打交道是件耗费神思的无聊事。
    但是表面功夫总要做的，程可航笑着说：“不敢当，您才是老前辈，我们报纸还需要你们的指教。”
    “我算什么老前辈，连自己学生都带不好，更别说指教你了。”傅真亲自给程可航舀了碗热腾腾的菌菇鲜汤。
    程可航谦逊地接下傅真给她盛的汤，明白这师徒二人是一个劲儿地要算计他了。
    傅真咳嗽了一声，瞿严吾到了出场的时候了，他放下筷子，对关琴说：“小关，你傅老师跟我提过你，说你最近做的不错嘛，已经能独立发表头条了。”
    关琴自豪感又腾腾地被唤醒了，笑呵呵地说：“都是程主编的功劳，没有他，我是绝对做不出来那篇稿子的。”
    傅真好似亲昵地用手指戳了戳关琴的头：“是啦，我花了四年时间教不出来的学生，程主编一点拨就开了窍。”
    “傅真，或许这就是他俩投缘。可航，我给你个任务，把傅老师的学生给好好带上道，我看在你手下历练个一年，小关以后绝对能独当一面。”瞿严吾敲边鼓敲的相当来劲。
    狮子要再不发威真要被当hello kitty了。
    程可航直接跟女王谈：“我想傅老师不是会强人所难的人。”
    瞿严吾听到他们用眼神对杀时发出的“嗞嗞”声。
    关琴弱弱地劝了一句：“傅老师，要不算了？”
    傅真心里范堵，优雅地丢给关琴两个字：“闭嘴。”
    来之前，傅真嘱咐她，无论无何也要程可航答应收她做徒弟。关琴总觉得这样不太好，傅真照着她的头就是一巴掌，说：“你知道个屁，跟着程可航这样的人，你以后在新闻圈就能立稳脚跟。”
    傅真和程可航你来我往的僵持着，两头受气的关琴埋头一粒粒吃蜜豆，瞿严吾频频示意程可航“吃饱了就可以走了”，程可航连拖带拽地将关琴带出餐厅，给那两位留下二人世界。
    这个季节昼夜温差还是有些大，关琴被晚风一吹就赶忙往程可航身后躲，捂着没填饱的肚子，问：“主编，没吃饱吧？”
    程可航莫名的看着她，关琴一歪头，说：“走。”
    离素食餐厅不远的一个巷子里，有家家常菜馆，每次关琴跟着傅真来吃素食之后，总会找个借口溜到这儿续摊，这家还有关琴最喜欢吃的红烧大排。
    程可航明明是大口大口地嚼着红烧大排、扒着饭，为什么吃相还是显得相当品？他握筷子的手也很好看，修长有力……
    关琴擦了下嘴角红烧大排的酱汁，斯文地用筷子尖儿夹了一小团米饭塞进嘴里。
    “刚才不好意思啊，傅老师总为我的事麻烦别人，你不用觉得有负担。”傅真刚才那么明显地要把自己托付给程可航，关琴觉得自己挺掉价的，虽然她心里一百个乐意。
    说到这个程可航就来气，右手举着筷子在半空里点了两下：“你这话跟你老师说去。”
    关琴笑着点了头：“放心吧。”看着程可航很是满意地接下了她的客套，关琴继续拍马屁：“主编，你知道么，现在报社的女同事都把你当作理想型了。”
    程可航兴趣缺缺。
    关琴八卦心起，贼兮兮地问：“主编你有女朋友了吗？”
    “有。”程可航声音很低。
    明明不想跟不相干的人谈论她，可他还是会毫不犹豫地承认。
    关琴默默地扒了一口饭，可是突然没了胃口，果然理想型就是用来毁掉理想的。关琴还没可惜完呢，傅真电话就打过来了。
    关琴挂了电话，哭笑不得地看着程可航：“主编，你要不还是收了我得了！”
    女王有令，违令者死！
    虽然不明白傅真为何非要自己跟程可航拜师学艺，关琴为了保命，只好每天如影随形地跟在程可航后头求他答应。
    程可航忙里忙外，哪还有心思管一个新人。关琴跟得紧，他最后只好吓唬开除她，可她直接回了一句：“傅老师说，瞿董事长保证不会开除我的。”
    自从知道瞿叔叔就是瞿董事长，关琴觉得自己的饭碗已经端稳了。
    程可航只好集中自己的意念当关琴是隐形人，她爱咋咋地！程主编为了审稿经常要加夜班，上班时间也颠倒了过来。关琴渐渐跟程可航打不上照面，傅真又催得紧，她无计可施。
    这天下午，程可航见报社没什么要紧事便回去补觉。开着车回到了自己住的小区，停车的时候觉得车后座不太对劲，程可航本来挺疲惫的，从后视镜里看清关琴慢慢抬起脸后，心里千万头草泥马咆哮而过：“这算什么事儿！”
    程可航带着关琴在小区里绕了几个圈儿之后，猛然醒悟过来自己未免太窝囊，然后冷下脸迈着大长腿就往家里赶，关琴小短腿跟得实在辛苦。
    “主编，你听我说。”关琴跟在程可航后面爬楼梯。
    程可航心里不爽至极，蓦然停下脚步转过身，关琴没收住步子，撞在他身上，一个趔趄踏空了阶梯，往后重重地撞上了墙。
    “怎么总是忽然就站住了，下次打声招呼先。”再这么撞几次，关琴的鼻子就要被撞塔了。
    程可航嫌弃地将她拉起来，然后说：“把你手机给我。”
    关琴后脑勺挨了一下，右脚又崴了一下，一手揉着头，一手揉着脚，眼里含着泪，问：“要我手机干嘛？”
    程可航从她上衣口袋里拿出手机，找出傅真的电话，问关琴：“是你跟你老师说，还是我来说？”
    关琴赶紧抢过手机，按了取消通话键：“不行，不管谁跟她说，死的都是我。”
    程可航继续往上走：“怂死你算了！”
    关琴单手扶着右脚，龇牙咧嘴地跟上去：“不是，主编，我不是逼你，我来是想跟你商量商量。”
    “怎么商量？没什么好商量的。”程可航掏出钥匙来开门。
    关琴瞧了下门牌号，还在嘴里念念有词：“501，下回来就知道你住哪个门了。”
    程可航恨得牙痒痒，边开门边斥她：“你敢来试试……”
    话还没说完，程可航看见玄关处的一个行李箱，便愣在原地。
    关琴也想要进去，见他站着不动，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家里遭贼了？”
    “彭”的一声，程可航将罗里吧嗦的关琴关在了门外。
    或许是关琴不断敲门的声音太吵，将卧室里补眠的姜叙吵醒了，她懒洋洋地抱着个枕头走到客厅，一眼看见了站在玄关处的程可航，丢掉枕头，笑着跑向程可航。
    力气又见长。程可航被她抱住的时候差点没站稳。
    姜叙个头也不算矮，可在程可航面前还是显得很小一只，像只树袋熊一样趴在程可航身上。
    程可航抱着她，小心地弯着腰捡起枕头，将她送进卧室，说：“饿了吧，我给你做点吃的。”
    他没问她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也没问她为什么不通知他，只是想她肯定还没吃饭。
    姜叙没察觉出什么异样，窝进被子里，带着鼻音跟程可航撒娇：“我要吃水蒸蛋。”
    程可航给她掖好被子，说：“睡吧，做好了就叫你。”
    程可航在厨房打鸡蛋的时候，想起什么事来，他朝窗外望去，关琴一瘸一拐地往小区门口走。
    完全没有方向感关琴正愁找不到公交车站，左右张望着，程可航突然像从地底下冒出来似的出现在她面前，蔫头耷脑的关琴又来了精神：“主编……”
    程可航不想跟她废话，抬手招了辆出租车，将关琴塞进去，跟司机师傅报了报社的地址，转身就走人。
    司机师傅以为小情侣闹别扭，开导关琴：“男朋友长得太帅挺闹心的吧，你不要想太多，要信任他。”
    关琴乱码中……
    姜叙常年在世界各地跑来跑去，对吃的一点儿都不挑，一碗水蒸蛋泡着饭吃的心满意足的。
    程可航时不时给她夹些其他菜，又怕她吃得急：“慢点吃，别噎着。”
    姜叙笑着说：“真好吃，在菲律宾的时候天天想着你做的饭菜。”
    “菲律宾好玩么？好像晒黑了不少。”程可航有四个月没见她了。
    姜叙摸着自己的脸：“黑了？那边太阳太毒了，我又天天下海…对了，我拿到潜水证了。”
    姜叙是学摄影的，目前是个自由撰稿人，去了全世界许多地方，做过很多事。她还要去很多地方，还要做很多事。
    有友人曾经说过她随性了，幸亏程可航能够包容她。
    “这次回来打算待多久？”程可航试探地问。
    “唔，这次回来就不走了。”
    程可航想从她狡黠的眼睛中分辨出这句话的真伪来，许是他的神色太认真，姜叙急着打哈哈：“怎么？我留下来你不高兴？哦~，是不是没自由了？”
    要自由的从来不是他程可航啊。
    姜叙吃饱喝足，程可航收拾桌子洗碗筷，姜叙在他身边绕来绕去，叨叨她这几个月在异地的见闻，她如何学潜水，怎么做义工，又交了些什么朋友，外面的世界在她眼中总是那么精彩。
    精彩到让她不愿意留在他身边。
    程可航突然将她抱住，他手上还沾着水，有两滴到姜叙身上。
    水渍浸透了薄薄的衣衫，姜叙背后一阵凉意，她圈住程可航的腰，笑着问：“怎么了？”
    “我们结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