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君沉吟

14 什么时候才会有勇气去...试试看呢?


看到关琴眼神中闪烁的强烈不安,程可航模糊的意识终于清醒。关琴衣衫半褪的躺在他身下,程可航已经不记得他们怎么从湖边回到他的房间的,不记得怎么从一个莫名其妙地吻发展到现在这种情况的。
    或许,他真的是空虚了?
    程可航爬起来,坐到一边,套上外套。关琴束手束脚地不敢动,也不知道要将眼神放在哪里。程可航弯下腰来,握着她一只手,感到她僵硬的身体慢慢放松了些,将她抱着移到了床中间,给她盖好被子。
    大概还未经人事吧,程可航面对这样的小姑娘还真是有点口拙:“你在这儿睡吧。需要...需要我留下来陪你么?我不会做什么……”
    关琴摇摇头,很艰难地对他露出了一个笑容,这个笑简直丑哭了。
    程可航从前台要了杯睡前牛奶,放在床头柜上,才带上门出去了。关琴伸手勾到床头灯的开关,关了灯,然后将被子蒙住头,眼泪无知无觉地流下来,浸湿一小块枕头。
    说她是被吓得而并不是矫情,你信不信?
    程可航的呼吸声在她耳边拂过,她脸红耳热,觉得自己要窒息了。程可航的吻落在她柔嫩纤细的脖子上,她全身都蜷缩起来,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她不知道怎么办,更不知道怎么回应,竟然瞪大着眼睛看着程可航,然后程可航突然就停了下来。
    她脑子里轰隆轰隆作响,程可航问要不要留下陪她,她差点伸出手来拉住他的衣角,终究还是不敢。程可航关上了那道门,她脑子里那阵让人很不舒服的声响随着关门声停了下来,眼泪就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她不想哭的。
    好多年了吧,除了有时候看电影的时候会戳中泪点,她已经有很长很长时间没有哭过了。
    一个胆小怯懦却不太会哭的姑娘。
    廖言珍做了些吃的,送到程可航的公寓来。廖言珍嫁人之前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生了程可航后,突然对烹饪有了兴趣,跟着一个米其林餐厅的大师傅学厨艺。她这个人要么不做,要做总是要做到最好,学了大半年,大师傅都夸她有天分。程可航不挑食,但是自个儿亲娘做的菜的确好吃,他自顾自地吃着饭菜,不去管他亲娘以查黄赌毒的方式巡视他的住所。
    查了半天,连个女人的头发丝儿都没有,廖言珍有些失望,坐在程可航对面,看着儿子吃的多,说:“少吃点,当心小腹长肉。”
    “你不就是拿来给我吃的么?”
    “喂,我问你,你那小徒弟最近怎么了?”
    程大少手里夹菜的筷子悬在半空中,心虚地说:“没…没怎么啊。”
    廖言珍叹了口气:“我最近找她玩,她都推脱说有事,好像不想跟我见面。”
    关琴何止是不跟廖言珍见面啊,最近这段时间,她像躲瘟疫似的躲着程可航。每次一看见他老远就跑开,他也没机会跟她解释…可是解释什么呢?他自己也不知道那晚为什么那么做,又不是酒后乱性……
    见宝贝儿子愣神,廖言珍托着下巴,眯着眼睛,问:“你该不会对你小徒弟做了什么吧?”
    程可航埋头吃饭。
    不否认就是默认。
    廖言珍猛地站起来,还把椅子撞倒了:“你真对小徒弟下手了!?”
    “没……”
    是没有,还是没得逞啊,程大主编?
    普大喜奔,廖言珍不顾儿子的解释,立马跟程可航说拜拜,直奔傅真的学校,跟傅真分享这个八卦。
    关琴踏着小碎步下楼去拿报纸,看见程可航走进报社一楼大厅,条件反射地缩回了脚步,转身往上走,却被程可航喝住。
    程可航将她堵在楼梯间里,小姑娘一会儿挠头发一会儿揉眼睛,局促不安。程可航正开口想说什么,关琴突然直直地对上他的眼神,说:“师父,我有话要跟你说。”
    报社旁边的一家咖啡馆里,程可航和关琴面对面坐着。关琴愣愣地不断地往咖啡里加糖,程可航握着她的手腕,说:“你要加多少糖?”
    关琴连忙收回手,讪笑着端起咖啡杯,说:“我喜欢喝甜点的……”
    “噗”,这咖啡甜的齁人。
    程可航护住自己的咖啡杯,没让关琴的口水溅进来。他嫌弃地抽了两张纸给关琴,说:“我也有话要说,是你先说还是我先说?”
    从程可航那晚将她留在房间里,自己独自出去后,关琴就很怕从程可航口中听到任何关于这件事的话,所以这次她决定,她先说。
    “师父,我们只当没有那回事吧,好不好?”
    这些天,白天她想法设法地躲着程可航。夜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脑子里全是程可航,即使睡着了,梦里也是程可航。程可航那么好……只有姜叙这样的女人站在他身边才像话吧。
    也没发生什么大不了的事,自己就别癞□□想吃天鹅肉了!
    先打退堂鼓,也算是关琴的特色。
    这些天关琴躲着他,程可航也趁这个时候确认着自己的心意。
    他有天想起来,找到当年在阿维尼翁峡谷的照片,有一张照片里一个女孩误入镜头。那时候的关琴清汤挂面,秀发被风吹的肆意飞扬,弯弯的眼里闪烁着光,像是在独享着某种小小的喜悦。
    程可航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甚至想到,如果这个小姑娘真让他负责什么的话,他就负责吧,她…有时候还挺好玩的,整天跟在他后头喊“师父,师父”,吵是吵死了,可是这些天听不到她这么喊他,他又有点空落落的。也许,自己会喜欢上她也说不定。
    结果,关琴竟然先跟他说“只当没有那回事”,程可航怎么有种一夜情之后,他是被打发的那个呢?这种感觉很糟糕啊。
    可是,女方都这么说了,他还能说什么?
    “你真的没关系么?”
    最近她避而不见,心里应该挺别扭的吧,是做了多少心里建设,才决定跟他说这番话的?
    关琴盯着咖啡,说:“没关系啊,师父,你也没关系的吧。”
    切,他能有什么关系。
    更郁闷的是,回报社的路上,关琴一而再再而三的跟程可航确认:“师父,你真的别放在心上哈。”
    程可航差点没憋出内伤,朝她吼了一句:“谁放心上了!”
    冷不防被师父这么大声相对,关琴干笑了两声,说:“那…那就好。”
    其实很不好。
    春心动矣,初尝感情苦涩滋味。
    陷入单向爱情的白目女孩变成了有心人,爱的程度在风平浪静的日子里渐渐变得更深刻,只是,这样的爱是个人的事。
    几时心动?嘴唇纠缠在一起的火热,指尖不小心触碰到一起时心跳漏了好几拍,眼神交汇也会引起脸红,感官全都被调动起来,身体上的每一个细胞都过度活跃。心动不再是不愠不火难以觉察,爱情是洪水猛兽。
    关琴惶恐不安地先退了一步。
    分清楚河汉界之后,明明是自己有意逃避,心里却偷偷希望在下一个转角路口看见他迎面而来,熙熙攘攘的人流里突然出现了好多像他的人,在商场里看到他穿的那件衣服也会停下脚步来多看几眼。
    他好似无处不在。
    年底繁忙的春运报道工作让关琴分不出精力来照顾自己的纠结情绪。为了跟春运大潮的年终特刊,所有记者编辑昏天暗地的加班加班再加班。腊月二十八,关琴才得以放假,结果她忘记自己也是春运大军中的一员,忘记买车票了!只好匆匆忙忙买了一张去临市的火车票,在从临市转汽车回老家。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只有春节和中秋节两个节日,她才能回老家,那个离宁城很远的一个小城市,很小,骑着自行车一个小时就能沿着护城河绕完整个城。上中学的那几年,关琴骑着自行车一圈圈地绕着城市,直到那些无人倾诉的心事随着夕阳一并被收进无穷无尽的黑暗中。
    关琴打车去了火车站,拎着重重的行李步步艰难地登上台阶,到了二楼的候车大厅。火车晚点四十分钟,候车室里喧闹拥挤,人人疲乏而躁动不安,关琴找了个座位坐下,搓了搓冻得通红的双手,拿出了手机,犹豫着要不要给家里打给电话,手机却响了起来。
    廖言珍坐在沙发上跟关琴通电话的时候,程可航被老爷子喊去贴对联,气派的欧式风格宅院大门上硬生生贴上了一对喜气盈盈的红色对联。门楹上挂了一排更喜庆的大红灯笼,老爷子真是好品味。程可航从外头进屋,脱了外套,坐在他娘亲身边,拿起遥控器调台,眼睛余光扫到了廖言珍一脸的阴笑。
    程可航怀里抱着外套被廖言珍扫地出门,觉得门口喜庆的对联和红灯笼就变得更刺眼了,更应景的是,天空突然开始飘起小雪来。程可航郁闷难当,一脸烦躁地去车库取车。
    检票口上的显示器不停地闪烁“正在检票”,关琴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拿着火车票,进退两难。检票口的人越来越少,广播里礼貌客气的女播音员在提醒旅客抓紧时间检票。关琴像下了什么决心似的,走向检票口。
    雪越下越大,程可航一脚杀到火车站广场边的停车位上,边下车边给关琴打电话。关琴走在通往站台的天桥上,接起电话,说:“师父,我快上车了,不用麻烦你送我了。”
    电话里,廖言珍一言九鼎地安排程可航送关琴回家,关琴哪敢让上司当她司机,连连说不,廖言珍却充耳不闻。
    “少废话,快给我出来!我在火车站正门广场等你。”
    听程可航的口气,他是真怒了。关琴将刚才略带伤感的犹豫和决心一股脑抛到了脑后,蹬蹬蹬地拖着行李箱,在检票员的奇怪目光中走了回来,费了老大劲地拎着行李箱下到一楼,然后蹬蹬蹬跑到了火车站前面的广场上。
    真的只是一眼,关琴一眼就看到了广场上熙熙攘攘人群中的程可航。程可航身上那件长款黑色大衣也遮不住他的大长腿,雪花纷纷扬扬,关琴心切,拖着行李箱快速走到他身旁。关琴穿的一件鼓鼓囊囊的棉袄,站在程可航面前,滑稽的像个大棉球。
    看着她鼻尖冻得红红的,程可航被娘亲叫来送小徒弟的满心闹骚就忘记发了,第一句话问的是:“冷么?”
    “身上不冷,就是冻手。”
    程可航从她手里接过行李箱,将自己的皮手套扔给她,然后才冷下脸往车子的方向走去。关琴套上了程可航那双很大的手套,手套里还有些暖意,他刚刚才带过的吧。关琴伸平双手,嘴角止不住笑意地看着手套,两片雪花落到了手套上。关琴小心翼翼地托着那亮片雪花,放到自己面前来,很快雪花就融化成水珠。关琴这时候不嫌手冷了,还伸手要接落下来的雪。
    程可航已经走远了好几步,回头喊她:“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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