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君沉吟

晚上，关琴捧着一大束玫瑰回到傅真那儿，傅真看她被霜打了的样子，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家里聚了一大帮子她的得意门生，她不好多说。把关琴赶到厨房去打下手去，傅真帮关琴挂外套的时候，从她口袋里掏出了手机。
    十个未接电话，来自程可航。
    小姑娘蠢死了，大概看都没看手机，就摆着张苦哈哈的脸回来求安慰了。
    晚上，关琴非要跟傅真一起睡，傅真一边翻书，一边不耐烦听她讲儿女情长，话题当然还是围绕着程可航转。最后傅真实在听不下去，合上书，摘掉眼睛，躺下来闭上眼睛，对关琴说：“这些天多找找石谦。”
    没过几天，石炮灰主动联系到了关琴，将她拉到了一家商场。石炮灰审美品位还不错，在四楼女装店给关琴换上一套秋冬季连衣裙，一件长款雪花点毛呢外套，配上关琴那头不伦不类的卷发，倒显得有点儿味道。
    廖言珍在商场一楼买护肤品，看到在一家彩妆专柜面前，营业员小姐给关琴试妆，旁边一个风度翩翩的男人不停地指指点点。廖言珍赶紧给程可航打了个电话。
    程可航赶到商场，从钱包里拿出卡的时候，廖言珍连忙说“不用”，从包里拿出一叠人民币，土豪气十足地丢给美美的售货员小姑娘去数。
    程可航抱着胳膊，斜眼看他娘亲：“你不是说没带钱包，让我来付钱的吗？”
    “没带钱也不能用你的钱啊，你一个上班族还是存着那点年薪娶媳妇用吧。”
    “那你把我叫过来干嘛？”
    “找媳妇儿啊。”
    顺着廖言珍手指指过去的方向，程可航看到了昨天那个带关琴过马路的男人，关琴坐在一旁，脸上敷上了一层淡妆，原本浅淡的眉眼变得秀气惹眼，程可航情不自禁地走了过去。
    见儿子觉悟挺高，廖言珍拍拍屁股走人，年轻人的事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关琴从镜子里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渐渐走进，一下子从高脚凳上跌下来。程可航快一步将她扶起来，皱着眉说：“什么时候能改改这毛躁的毛病？”
    “对不起。”关琴将手慢慢从程可航手心里抽出来。
    见关琴尴尬的样子，石炮灰就眼前这个人是谁了，很有礼貌地想程可航伸出右手：“幸会。”
    程可航不咸不淡地跟石炮灰握了手，石炮灰心里腹诽，老子可是在帮你捯饬你女人哎。
    石炮灰手环在关琴腰间，关琴红着脸想要挣脱，石炮灰将她抱紧了些，对程可航说：“我们等会儿要去吃饭，一起吧。老听关琴提起你，说你很照顾她，真是要好好谢谢你。”
    不知道是关琴不太配合，还是石炮灰演技太烂，程可航现在绝对不相信他们是一对儿，以东道主的口吻说：“不用了，我还有事。她贫血又经常不肯好好吃饭，昨天才晕倒了，你盯着她多吃点。”
    程可航转身就走，走到停车场的时候，一步一回头，关琴没跟过来，故作淡定的程大主编愤愤地将车开出了停车场。
    吃饭的时候，石炮灰自顾自地眯着红酒吃着排骨，关琴有点食不甘味，石炮灰问：“刚才你师父走的时候，你干嘛不跟上去？”
    不说话。
    “是不想还是不敢？”
    “不敢。”
    石炮灰抹了抹嘴上的油，一本正经地开始说教：“关琴，这就是你的问题，既然喜欢，既然有胆子表白，脸皮再厚点去追他不就得了。”
    “…怎么追？”
    “就以你现在这样可怜巴巴楚楚动人的样子去追。”
    “他没说喜欢我啊，我要一直缠着他，他会不会嫌我烦？”
    人家没说出来，就不能察言观色啊？微表情懂不懂？
    刚才程可航看着稍微捯饬一下就颇有姿色的关琴，眼睛明显一亮，都是男人嘛，石跑灰这剂特效药还是下对了。
    晚上，石炮灰带着关琴去了酒吧，给她点了杯酒让她自己慢慢品，然后找了个光线阴暗的地方，手里拿着从关琴口袋里顺来的手机，严阵以待。果然，不一会儿，关琴身边就有两三个男人过来搭讪，石炮灰拿起关琴的手机，“咔咔咔”拍了几张照片，传给了程可航。
    石炮灰本着“我只能帮你到这儿”的态度，干了一杯极烈的白兰地，然后将手机还给关琴，对她说：“你没那么差，面对你师父的时候不需要自惭形秽，喜欢他的话就坚持下去。”说完，石炮灰就帅气地跟关琴say goodbye。
    石谦跟关琴告别的时候，关琴被几个男人缠住，根本没空搭理他，等她回过神来找石炮灰，已经找不到人了，电话打过去也是没人接。关琴在人群里没有头绪地找石炮灰，迎面撞上了一个坚硬的胸膛。
    程可航看到她眼里的光一闪而逝，心里涩涩的。
    关琴问：“师父，你怎么来了？”
    “接你回去。”
    “我还在找人，你能等我会儿吗？”
    “别找了，他应该已经离开了。”
    某人失望的表情太明显，她只穿着那件连衣裙，也不知道前后垫了多少，□□的。程可航走到吧台边，将她的外套拿过来，亲自给她披上，带着她走出了酒吧。
    关琴一路上无视程可航，还在想办法联系石谦，程可航一言不发地将她送回了家。关琴下车的时候关琴有气无力地说了声“谢谢”，程可航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石炮灰是消失了，但跑出来个陆仁嘉。这个路人甲是傅真的学生，那天和一伙同学给傅真拜年，不知怎么就看上了少言寡语的关琴，拐着弯儿的跟傅真打探同门小师妹的情况，傅真想了想，直接给路人甲和关琴安排了一次相亲。
    相亲地点在报社附近的一家咖啡厅，路人甲很积极，不停地找话题，不停地逗关琴，可是关琴就是提不起精神来。
    路人甲挺识相的，问：“你是不是不愿意跟我见面？”
    关琴不表态。
    路人甲继续问：“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关琴这才抬眼看他，点了点头。
    “你现在心情不太好？”
    某人仍旧只是点头。
    “你心情不好，是因为你喜欢的那个人不喜欢你？”
    关琴摇摇头。
    “你倒是跟我说句话啊，有什么烦心事也可以跟我吐吐槽，反正我们下次也不会再见面了。”路人甲知道自己是没机会了，这小师妹对自己是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关琴想了想，将饮料杯子拿开，胳膊趴在桌子上，说：“我有个故事，你要听吗？”
    这次换路人甲点头。
    关琴缓缓地说起了一只松鼠的故事：“有只松鼠啊，很小的时候失去了爸爸妈妈，它不明白爸爸妈妈怎么会突然消失不见。
    有天它在森林里迷路了，被只小熊捡到了，从此小熊和松鼠就成了好朋友，他们一起慢慢长大，小熊喜欢松鼠，松鼠也知道，等到松鼠也喜欢小熊的时候，小熊突然离开了她，松鼠不明白好朋友怎么会突然消失不见的。
    后来，松鼠遇见了一件很伤心的事，这时候那只消失的小熊又出现了。小熊安慰鼓励松鼠，几天后又消失了。
    现在松鼠很苦恼，为什么身边的人会一个个突然离开它。”
    “小熊离开，松鼠很难过，是因为松鼠很喜欢小熊吗？”
    “不是，松鼠喜欢的是狮子。”
    路人甲翻了个白眼，哪里又冒出一只狮子？
    如果松鼠始终要独自地生活的话，那么现在就打住跟狮子在一起的念头比较好吧？
    关琴有多么消极，以及有多容易消极，无人知晓。
    “狮子也经历过有人突然离开的情况，狮子也很苦恼。”
    路人甲见小师妹陷入沉思自言自语的，无力摊手，给出了个建议：“我看我们后面那张桌子上的那个人可能会解答松鼠的问题，你问问他。”
    关琴扭头一看，程可航抱着肩膀靠在沙发椅椅背上。路人甲一开始并不确定那个人是盯着关琴看，直到关琴开始巴拉巴拉跟他说话，那个男人眼里快要冒出火来。
    既然被点破，程可航也不必装了，直接拉起关琴就往外走。
    最近同样的梗真是玩够了！从廖言珍到石炮灰，再到傅真，想法设法让他看到关琴和别的男人在一起的画面，目的性实在太无聊幼稚！
    可是，即使这么无聊幼稚的把戏，程可航还是愿者上钩。
    上了车，程可航帮关琴系安全带，这样的动作很暧昧。
    “师父，如果不想我误会的话，下次不要帮我寄安全带了。”
    程可航手里动作一滞，然后继续帮她系好安全带，说了一句：“我偏要。”
    程可航将关琴带到附近的景区，景区有一处很大的湿地保护区。两人在栈道上盘腿坐下，这几次见到关琴，她话都少得可怜。程可航心里多少有点不痛快，先开口：“他知道你可以自己过的很好，才离开的。”
    关琴不解地看着他，然后点点头。
    程可航咳嗽了一声，说：“狮子也并没有苦恼。”
    狮子可是群居动物，程可航没想过要当单身贵族，也不至于一个姜叙就因噎废食。
    他谨慎地确定自己的心意，对于关琴这样没有信心的人，不能随便许下诺言。另外，这个怂丫头的认真劲儿被辜负了，是要遭天打雷劈的吧。
    “关琴，再等等好吗？”
    等我发现自己不仅仅是在乎你。
    这天，风和日丽的让人怅惘。
    关琴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