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君沉吟

23 会愈合的


程可航给关琴打来电话时,关琴还窝在床上拿着pad玩游戏,怎么都过不了最后一关。程可航听出她声音里有些沮丧,心里负疚感加深了些,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听到姜叙受伤住院了,就不管不顾地把关琴忘到一边,以这个傻丫头的性格,昨天肯定等到很晚。
    “对不起,昨天等的着急了吧。”程可航坐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揉着眉头,直接跟她道歉。
    可是程可航的语气很客套。
    向来只有关琴道歉的份儿,听到别人跟她说对不起,她倒先不好意思起来:“没关系的…你还好吧?”她本来是想问姜叙怎么样,却怕逾矩。
    “你呢?”程可航不答反问,他关心的是她的情绪。
    关琴一手握着电话,另一只手在pad上滑来滑去,却莫名其妙地通关了,她不禁呼出声来:“哎~,过了!”
    “什么?”
    小姑娘的声调突然变高,完全没有刚接起电话的沮丧之意,说:“在玩一个游戏,打了一早上83关都没过,刚刚突然就过了。”
    关琴是没看见程可航脸色从歉意矛盾突然转到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他呼了一口气,心里一松,然后冷着声音问:“你跟我讲电话的时候还在玩游戏?所以,你刚刚说话那么有气无力的,是因为你打游戏没通关?”
    额……也不全是这样啦。
    “你立马给我飞到北京来!”
    师父好凶!好像又回到两人没在一起时,他命令她做事的样子了。
    关琴慌里慌张从床上爬起来站好,就差没立正敬礼了,唯唯诺诺地答应了程可航的指令。起床,穿衣服,洗漱,收拾出差的衣物用品,关琴一个小时后就到了机场。
    程可航已经在网上帮她订好了机票,办理好了手续,关琴兴致勃勃地登机。她身边坐着一个上了年级的老太太,头发花白,面容慈祥,看见小姑娘脸上一直泛着笑意,问:“去北京怎么开心?”
    她笑嘻嘻地答道:“嗯,去北京找…找我男、朋、友!”
    年轻就是好啊,年轻人的爱情也那么好,飞跃千山万水去看心心念念的那个人,难掩喜悦,幸福甜蜜的模样那么自然而然地摆在脸上。
    提起男朋友,关琴就和老太太聊开了,老太太一路听小姑娘叽叽喳喳说些有的没的,2个小时的飞行时间竟然很快就打发了。
    关琴的好心情在入住下榻酒店的瞬间就没有了,程可航拿了一堆照片给她,说:“明天晚上之前将照片里的这些人了解清楚,他们的正面侧面背面你也都要认熟了,后天大会上你要紧盯着这些人。”
    照片上全是中老年大叔,有胖有瘦,有矮有高,有头发浓密的也有秃顶的,关琴捧着那堆照片,茫然地问程可航:“这些都是谁啊?”
    后天起,北京将举行一个为期三天的全国政治经济年度会议,除了北京的首长们要出席外,各地区的大boss也要莅临会议,全国记者涌入北京,为了获得采访机会必将大动干戈战火四起。程可航给关琴的照片大多是一些部长和本省的政要,让她做好功课,好在几千人的大会上逮到这些人做访问。
    关琴被锁在酒店房间,愁眉苦脸地看资料看照片,看的昏天暗地的,实在看不下去了就拿手机里程可航的照片来净化眼球。程可航陪着她吃了顿饭就离开了,去哪儿,去见谁,程可航不说,关琴也不问。
    第一天会议,关琴一个人领了记者证到了会场,听了一天关于政治经济问题的发言,晚上回酒店赶了稿子赶到大半夜。累得趴在床上,关琴才知道,原来这些事她都可以独自完成的。然后,她在等程可航的电话中入睡了。
    第二天,关琴发现,程可航训练她认人这一项技能果真派上用场了,与会的所有领导一色黑色西装,要是事前不做功课,真分不清谁是谁。她脖子上挂着相机,手上拿着录音笔,眼睛滴溜溜地在会场周围转,从贵宾通道到会场厕所,发现一个“熟人”就堵一个,一整天下来,竟然单独采访到了两个部长和本省省长,超额完成程可航给她订的任务。晚上,她东拼西凑地做了将近一整版的内容。她兴高采烈地给程可航打电话,告诉他怎样堵到部长的,又问他怎样写的稿子,说着说着就躺在床上睡着了。
    第三天她顶着两个大黑眼圈到了会场,坐在了最后一排,等着会议开始。程可航胳膊上搭着外套,坐在她身边的时候,她完全无知无觉,坐那儿头一点一点地打瞌睡。程可航无奈地笑着将她拉到怀里,将外套搭在她身上。左前方闪光灯伴着快门的声音一闪,程可航警惕地朝那边看了看,只见一个男记者扬了扬手里的相机,笑着说:“画面实在太好看,忍不住卡了一张。”
    都是新闻圈里的人,程可航跟那个记者打过多次交道,知道他没有恶意。正想跟那个男记者说什么,清醒过来的关琴盯着他看,恍惚了一会儿,说:“哇,师父,你终于来了。”说着就要往程可航怀里钻。
    程可航将她从怀里拨出来,问:“今天出席新闻发布会可是真正的大人物,你就准备坐在最后一排?你不打算提问了?”
    “还要提问?不是记录一下他们的发言要点就行了吗?”
    程可航凑到她耳边说:“会议结束后肯定还有一个自由提问的时间,但是时间有限,最多只能挑五个记者提问,你看现在这屋子里多少人?又有多少记者?你做在这么后面还有机会提问吗?司仪连看都看不到你。”
    “不提问不可以吗?”
    程可航虎着脸拉她站起来,将她领到第一排的座位上,对她说:“想好问题,等会儿到了自由提问时间,记得第一时间举手,眼睛要盯着司仪,知道吗?”
    程可航松开关琴的手,关琴突然心悸,立刻紧紧握住程可航松开的那只手,说:“你还要走吗?”
    别留下我一个人行吗?
    程可航摸着她的头,说:“你一个人可以做好的。”
    不是跟你说过吗?不管我在不在,你胆子都要放大一点。
    程可航离开后,关琴还是很专业地坚守阵地,后来的自由提问时间,她也照着程可航说的做了,结果就是这个提问,让她成为整场新闻发布会的亮点。
    司仪败在关琴直勾勾的眼神中,将话筒递给了她。然后,关琴拿着话筒站起来,才知道自己双腿在发抖,她看着前面一溜国家高官,嗓子像被堵住了,说不出话来,其他记者闹哄哄地开始表达不满:“要是不问的话就换我们吧,我们还等着呢。”
    坐在最中间那个不苟言笑的首长朝着她看,关琴低着头,对着话筒,轻声说:“首长您好,我是《宁城今报》的记者关琴,请问,现在北京雾霾的治理状况进展到哪一步了?”
    为什么她来北京的这几天,雾霾会一天比一天严重,严重到她已经看不清程可航的心了。
    司仪松了口气,是环境问题,为难不了首长。可是首长回答了两三句后,那个提问的小记者竟然默默流下了两行泪。首长当天也看到了,一向严肃示人的他竟然笑呵呵地开起了玩笑:“看来这个小记者是真的很忧心北京的雾霾啊,都伤心地哭了。的确,环境问题是我们没有做好的,这位小记者别哭了,别哭了哈,我在这儿答应你,我们三年之内一定治理好雾霾。”
    首长一发话,全场的□□短炮都对准了关琴狂拍,关琴这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蠢事,一边擦眼泪一边捂脸。
    稿子在会场写好了,关琴直接传给了报社编辑。她从会场出来,天已经黑了,连着打了三天仗,这时候关琴站在会场门口,抬头看着夜空里的上弦月,恍然中有一丝何去何从之感。她不想回酒店,就在市中心一条有名的步行街转来转去。繁华都市的满城灯火,人群川流不息,她在一家咖啡店临街的座位上坐了下来,点了杯喝的,用勺子不停地搅动着。突然,服务员给她送来一份黑森林蛋糕。
    “我没点蛋糕。”关琴说。
    服务员指着旁边一个桌上的老太太,说:“是那位女士送给您吃的。”
    老太太朝关琴摇了摇手,关琴这才认出她是谁:“奶奶!”
    是飞机上那个听关琴叽喳啰嗦的老太太。
    人跟人之间的缘分很奇妙,满腔心事无人可诉,偏偏可以放下心房,跟一个陌生的老人家说。她词不达意的说着,老太太安静的听着,时不时轻轻握住关琴的手。关琴说着说着,心里轻松多了,也有了胃口,那一大块黑森林吃完的时候,程可航来电话了。
    挂了电话,关琴又不做声了,老太太抽了一张纸,替她擦嘴边的奶油,说:“很喜欢他的话就赶紧去见他,很难过了也可以在他面前表现出来,他是爱你的那个人,喜欢和难过都不需要对他隐瞒。”
    关琴是自己到医院的,程可航说来接她,她知道姜叙这边需要人照顾,就自己来了。老太太两句话开解了她,她觉得没什么好逃避的。
    关琴站在病房门口,病房里有人说:“可航,如果我现在说我后悔跟你分手了,还能回到你身边吗?”
    她不知道如何面对这种场景。
    爱,是不需要隐瞒的。所以,姜叙也不需要隐瞒她的后悔。
    关琴高估自己了,明知不该逃避,事到临头还是逃了。
    这是她和程可航之间一直存在的隐患,谁都不提,还以为能搁在心里最底处,学个掩耳盗铃。
    程可航刚刚分明听到开门的声音,现在也分明听到落跑的脚步声,他瞥了姜叙一眼,赶紧追了出去。
    在住院部大厅里追到关琴,程可航拦住她的去路,一把拉住她的手,关琴“啊”的一声叫了出来,程可航赶紧松开她的手,关琴将手缩回来。程可航强制地握着她的手腕,看着她的右手。
    上次被玫瑰刺伤的食指,伤口发炎感染了,指头肿的老高。
    不过那么个小伤口,怎么会严重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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