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君沉吟

27 对垒的习惯


陪关琴挑选生日礼物的计划,被一个电话打断了。
    电话是周宸打来的,姜叙使性子,刚刚恢复就要去非洲,周宸劝不住,只有打电话给程可航。
    程可航去酒店将姜叙接回了家中,只要他们在一起,就能形成一个“生人勿进”的绝缘空间。周宸感觉到了,关琴也感觉到了。
    程可航给姜叙做饭,其中一道菜是水蒸蛋,关琴想帮忙,却无处下手。周宸从酒柜里找出一瓶伏特加,反客为主地喝了起来。
    做好了饭,程可航喊姜叙吃饭,姜叙就乖乖地坐在桌边,默不作声地吃起来。
    这是这么多天来,姜叙好好吃的唯一一顿饭。周宸看着这样的景况,嘴里骂了声“操”,起身就走人。
    关琴再次觉得自己多余,回到了自己的家。屋子里很清冷,她自己热了点饭吃,想起程可航做的水蒸蛋,心里膈应的不行。
    程可航家中,姜叙吃着那碗水蒸蛋,心里也膈应,说了句:“你知道五年养成的习惯有多可怕吗?”
    程可航无言以对。
    在北京,他们谈过。
    姜叙这样质问过程可航:“分手后,我一次都没联系你,你难道不会担心吗?如果不是我受伤了,你难道就不来见我了?我们真的就这么结束了?5年的感情不可能说断就断,程可航,我们不是因为互相厌倦才分手的。”
    当时,程可航这样回应她:“我和你已经结束了,我和她才刚刚开始。”
    可是,不管对姜叙怎样决绝,不管对关琴怎样上心,程可航对自己回应的方法都感到心虚。
    五年养成的习惯的确很可怕,知道她的喜好,却连关琴喜欢吃什么都不知道;去花店给关琴订花,店员对他说:“姜小姐喜欢的蓝色妖姬已经到了,程先生要多少枝?”;听到她受伤会立马飞去北京照顾她,丢下了等自己吃饭的女朋友……
    因为…姜叙是他曾经要共度一生的人啊。
    将姜叙接到家里住有多不妥,程可航不可能不知道,他却只能这么做。这些天,他都住在程宅,廖言珍觉得奇怪,却从程可航嘴里撬不出一句话来。
    关琴生日那天,变身成远志企业少主的程可航也学起了土豪做派,在高大上的远志汽车展示中心里,他指着一辆白色A1对关琴说:“坐上去试试。”
    关琴迟疑地坐进了驾驶室,程可航探进半个身子,帮她调整驾坐,然后左右看了看,似乎很满意:“喜欢这辆车么?”
    关琴从车里下来,站在程可航身边,仰着头问:“你要送我的礼物是这辆车?”
    程可航点点头,然后将一把车钥匙交给她:“你也该有辆车了,上下班和出去采访都要挤公交太不方便。”
    “不是有你送我吗?”
    “假如有一天我不在你身边,你有急事怎么办?”
    “可是我不会开车啊。”
    程可航让工作人员明天将车提到他家去,然后对关琴说:“不会开车就去学啊,我已经帮你报了驾校的班,你这个双休日就可以去上课了。”
    这份生日礼物好像不合小姑娘的心意,晚上程可航说带她庆祝生日,一路上关琴心思重重的,程可航问:“不喜欢那辆车么?”
    “不是不喜欢,呵呵呵......”关琴的否认完全没有说服力。
    程可航故作失望地叹了一口气,说“哎~好像是真的不喜欢啊,那么想要别的什么礼物么?在12点说出来之前,我都给你买。”
    好像没什么想要的礼物,能在你身边待着就是最好的礼物了。
    关琴心不在焉地从车里的储物盒里拿糖吃,程可航不知何时也习惯在车里和包里备一些糖果巧克力之类的零食,她从一堆糖果里翻到一支录音笔,曾经程可航借她用过的那只录音笔。
    关琴想了想,程可航:“这支录音笔能不能送给我?”
    关琴朝他侧过身子,将录音笔举在面前,说:“你送我这个当生日礼物吧。”
    程可航这才偏过头来看她,问:“只要一支录音笔?”
    关琴点点头。
    “改天送你个新的吧。”
    “不用了。”关琴就当程可航默认了,笑眯眯地将那支录音笔放在自己的口袋里,末了还用手按了两下。
    小姑娘对车没兴趣,拿到一支旧的录音笔就突然阳光灿烂的,程可航也随只好她去。可是一到KTV,关琴的表情又从阳光灿烂变成“呵呵呵”了,包厢里竟然有十来个报社的同事。
    车都送了,程可航不是应该给她安排个西式烛光晚餐吗?二人世界变成了KTV派对这样好吗?
    ……
    顾培涛拉着程可航大倒苦水,程可航偷偷拿眼神去瞄被同事玩坏了的关琴。
    今天为她准备的各种惊喜好像都不得劲,她到底喜欢什么呢?
    “小程啊,你可快回报社吧,新媒体那些东西你还没做完,我接不上手啊。”
    “报社里不是有技术人员么?”
    “不是他们的事儿,是别的报社看你不在其位一个个趁机唱衰我们,我们报纸的销量眼看着要冲顶了,你回来加把劲儿,今年年终的风头就都是今报的了。”
    顾培涛好像那种沉寂多时的战士,本来得过且过,突然有个人带着他和他的手下回到第一线闹得风生水起,他要得胜的好强心又重新燃烧了起来。
    程可航跟他碰了一杯,说:“下个月月底,我一定回报社。”
    程可航其实也来劲儿了,去年曹严吾让他带《宁城今报》,他是一万个不愿意,但是这一年中他大刀阔斧地整改今报,将报社带上了正轨,那种成就感不言而喻。程可航现在对《宁城今报》是有感情的,况且,报社里不是还有那个寿星么?他怎么能不回去呢。
    寿星脸上已经被涂满了奶油,程可航看女朋友被玩的差不多了,走过去将关琴捞在怀里。主编大人一出手,其他人当然就不敢再闹了,纷纷坐下来点歌唱。
    程可航找了个空位子,拉着关琴坐下来,拿纸给她擦脸,问:“刚刚吹蜡烛的时候许了什么愿?”
    关琴用手指在自己脸上点了些奶油,调皮地涂在程可航鼻尖上,说:“不能说,许的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程可航瞥了她一眼,擦了自己鼻子上的奶油,然后又去替她擦手,看见她食指尖上的那颗痣,心里莫名一阵刺痛,在她眉心亲了一下,围观的同事一时哗然。
    “Kiss!Kiss!Kiss!”
    程可航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关琴在他怀里躲躲闪闪,突然听到他口袋里手机响,程可航拿出电话,关琴看到来电显示上两个字:姜叙。
    程可航看了关琴一眼,站起来的时候附身吻了她一下,然后走出去接电话。
    女同事在一阵“哇哦~”的羡慕嫉妒恨后,继续闹寿星,非让她唱一首歌。
    程可航在外面走廊里接电话,隐隐听到熟悉的声音,他走回门口,从玻璃门看到他家寿星在唱那首粤语歌《北极光》,她坐在高脚凳上恍若无人的浅唱低吟:
    几多晚逝去了不返
    那份憔悴已深陷在发肤之间
    夜夜在冀昐
    既凄艳又靡烂
    若是没有冀昐要怎办
    等一世为看一眼
    如何又算贪
    ......
    姜叙那头听不到回应,问:“程可航?你还在听么?”
    “嗯,没事的话,我就先挂了。”
    程可航挂了电话,推开门,倚着墙听完关琴那首歌。
    程可航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那天接到驾校教练的电话,说关琴每次到驾校报个道就不见人影,根本没有学车。他心里一团闷火终于憋不住了,开会的时候把经理和主管吓得够呛。不想学车本来是小事,但程可航不明白关琴为什么要对他说谎。并且,这些天关琴也不太来公司找他,程大少被小徒弟冷冷清清地撂着,极度不适应。
    以至于关琴打电话向他求助采访问题时,程可航当着与会的所有人接起了电话,说:“我在开会,有什么问题你要自己想办法解决,教了你那么多都白教了吗?”
    关琴挂了电话,站在远志公司楼下,仰望着程可航的那间办公楼,心沉到了最低处。
    提早下了班,程可航本来想直接回家,却还是把车子开到了报社。顾培涛有些奇怪地问她:“关琴出差去了,下午走的,她没告诉你吗?”
    关琴给他打电话,是想告诉他,顾培涛安排她接下了一个重要的采访任务,虽然很不自信,但她不打算退缩。她只不过想他能给她一些意见,他却冷冷地对她说“有什么问题你要自己想办法解决”。
    是啊,不能总依赖他吧。
    从生活到工作的方方面面,程可航一直在锻炼她独立处世的能力。
    生日那天他送她车,他不征求她的意见,替她在驾校报了名,让她去学车,提出了一个对她来说很可怕的假设——假如有一天我不在你身边……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她还以为可以就这样依赖着他过下去的……
    是她太贪婪了?可是她有生以来,贪图的也只有程可航这一个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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