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君沉吟

31 不该


星期天早上,程可航醒来,关琴不在身边,手机不停在响。他接起电话,问:“什么事?”
    法国那边应该还是深夜,裴格会打电话来,应该是有要紧事。
    “大表哥,我和来晓要结婚了,你作为我们家代表来参加婚礼吧,来回飞机票我报了,怎么样?”
    这是裴格有生以来第一次叫程可航“大表哥”,他想给来晓举办一场堂堂正正的婚礼,能出席的长辈他掐指一数,竟然只有程可航。
    程可航正要说什么,看见关琴推开卧室门,双手带着隔热手套,眼巴巴地看着他,他心里一动,然后对电话那头的人说:“我知道了,我会去的。”
    “对了,你带着那个小记者一起来吧。”裴格得到大表哥加持,又恢复得瑟本性。
    “什么小记者,你该叫嫂子。”
    “靠!”
    裴格望着窗外巴黎的星空,欲哭无泪地只想拿头撞墙,他要被大表哥一辈子踩在脚底下么!他除了通知程可航参加婚礼外,也想跟程可航说,这次可是他先结婚!万万没想到啊,程可航已经和那小记者成了!
    见程可航挂了电话,关琴三两步跳到床边,问:“跟谁讲电话啊?这么高兴。”
    “裴格要结婚了。”程可航摘了关琴的手套,握着她右手,她的手指细长柔软,只是无名指指腹的那颗痣越发清晰,但好在怎么都不会影响带戒指。
    关琴听到裴格结婚了,又惊讶又高兴,说:“是跟那个女明星来晓吗?哇,真好啊。”
    “很好吗?”
    关琴点了点头,撑着程可航的肩膀,一下子跪到床上,说:“程先生,我们也结婚吧。”
    程可航心情大好,半个小时不到搞定洗漱,带着关琴以及两人的户口本就直奔民政局。在民政局坐了半个小时,程可航就郁闷了。
    两个人面前都摆着一份《申请结婚登记声明书》,关琴握着笔的右手哆哆嗦嗦的,看了一眼旁边的程可航,问:“这样会不会太突然了?”
    “早上是谁跟我求婚的?”
    “我那是开玩笑的。”
    程可航眼里的冷箭“嗖嗖嗖”地往外射。
    “不是…不是开玩笑。”
    “那就签字!”
    果然怂人就是吃硬不吃软,稍微吓她一下,什么唧唧歪歪的话都没了。程可航将声明书交给那位眼神透露出各种怀疑和不信的办公阿姨,然后拖着关琴去拍照。
    负责拍照的摄影师等得着急,问他们俩:“你们还拍不拍了?不拍就别耽误别人。”
    程可航把关琴夹在怀里,咬牙切齿地说:“你想我把你打晕了再拍结婚照吗?”
    “我是想说…咳咳咳,你轻一点儿,我脖子都快断了…我们这样自作主张地登记结婚,真的没关系吗?”关琴一脸痛苦。
    “结婚是两个人的事,不需要交代跟别人交代。”程可航摆出一副“我的婚事我做主”的姿态,对摄影师打了个手势,摄影师也不管两人表情姿势怎么样,“咔”的一声按下快门。
    办理好一切手续,两个人手里拿着小红本站在了民政局门口,关琴看着结婚证上的照片,程可航很上镜,不管怎样都帅的没朋友,可是站在他身边的自己脸部扭曲。
    “程可航,我们这样就结婚了啊?”
    “嗯。”程可航搂着小媳妇下楼梯。
    “傅老师会杀了我的……”
    程可航踏下阶梯的时候一个趔趄,他倒忘了还有傅真这道坎儿……
    这天办好了登记,程可航带着关琴回家吃了顿饭。再来程宅,关琴更不自在了,像个新入门的小媳妇一样陪着程康尧看了两集动画,然后就规规矩矩地跟在程可航后面,寸步不离。
    程可航对廖言珍使了个眼色,廖言珍说让关琴陪她练广场舞,程可航才抽出身来跟老爷子单独谈话。
    “你不想裴格跟姑姑一样,常年待在国外不回来吧。”
    最心疼的小女儿跟自己反目成仇,二十多年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程康尧悔不当初,却还是死不承认:“有其母必有其子。”
    “好,我知道了,我就把你这句话带给裴格。”
    “随你,你们这群不孝子孙!”
    程可航站起来,理了理衣服,对程康尧说:“裴格的婚礼你是赶不上趟了,但是我的婚礼还需要您老家人主持大局,我从法国回来就会准备婚事,您这段时间有空的话就帮我筹划筹划。”
    程可航回身关上书房门,看见老爷子在抹眼泪。
    毕竟年纪大了,最悔恨的是当初的心狠手辣,最想要的不过是现在的人月团圆。
    程可航不知道裴格要摆多大的仗势,虽然自己和关琴都是做媒体的,但他不想关琴作为花边新闻的主角出现,他决定自己一个去法国。临走的时候,程可航千叮呤万嘱咐让她先不要去惹傅真,要等他回来一起去嘉市把事情告知成氏夫妇。
    关琴答应了,但是送程可航去机场的时候,问了一句:“我不可以一起去么?”
    才领了证就让她独守空闺,这节奏不太对吧。
    程可航看着她失落的样子,牵了她的手就要去办机票,关琴拽着他的衣袖,笑了笑说:“我开玩笑的,我下午两点已经约好了人要做采访,你快去登机吧。”
    程可航这才觉得自己又失误了,也许比起出现在花边新闻里,关琴更不愿意与他分开。
    他将关琴抱在怀里,安慰她:“我很快就回来,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处理不了的事记得问顾培涛,知道吗?”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放心吧,我自己可以的。”
    程可航会心一笑,拍了拍她的头,说:“嗯,我老婆终于长大了。”
    “老婆?”程可航这么一叫,倒把关琴叫的不好意思。
    程可航看了看时间,问:“你刚刚说你约了几点采访?”
    “下午两点啊。”
    “现在一点一刻了…”
    “啊!糟了!程可航,我先走了,你早点回来!”关琴退着往后跑,差点撞上人家的行李车。
    程可航扶额,话说早了,谁说他家老婆长大了?
    关琴约的采访对象叫袁再启,是一个多年从事中泰贸易的商人。整场采访过程,关琴都心神恍惚的。回到报社的时候,林雯看见关琴脸色苍白,问:“出什么事了?”
    关琴却完全没有听到,她照着采访内容将稿子写好,编辑告知她这篇稿子得重新做,关琴没有做争辩,答应再跟林再启约采访时间。
    这天晚上,关琴又陷入那个恐怖梦魇。那年关琴才4岁,被爷爷带到了医院的急救室里,医院里慌乱一片,她胆小,被人推来攘去的,不知如何是好。她急的想找外公,扭头却看到病床上躺着的妈妈,妈妈流血不止,她一下子就痛哭出来,走到病床边上,想替妈妈捂住额头的伤口。但是她太小了,够不到妈妈,她惊慌失措,回头找爸爸,却发现爸爸闭着眼睛躺在旁边一张病床上,她喊了几声“爸爸”,爸爸一动不动,然后一个医生替爸爸盖上了一张白色被单。
    关琴从梦魇中吓醒,坐在那儿缓了好一会儿,用衣袖擦了擦眼边的泪,拿起了电话,翻到程可航的电话号码,这次却没有按下去……
    程可航从法国回来的那一天,正好是关琴重新约到了袁再启做采访,她在电话里跟程可航说不能去接机,程可航察觉她情绪很低,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发了狠要藏在心底,自己面对,听到程可航问她“发生什么事了吗?”,关琴差点没绷住。袁再启走进咖啡厅,她才堪堪稳住自己的心神,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说:“没什么事,我现在要工作了,先挂了哈。”
    袁再启坐在关琴对面,服务员过来点单,关琴呼了口气,说:“法式咖啡怎么样,袁逸先生?”
    袁再启四十出头,城府心机再深,听到“袁逸”两个字还是脸色一变。
    “没想到关记者知道我的原名,现在的年轻记者真不可小觑啊。”袁再启不动声色。
    “不敢,只是上次做的稿子被编辑毙掉了,这次当然得好好做功课了。”关琴不知道这些老道的场面话怎么会从自己嘴里讲出来,“真的很感谢袁先生愿意再次接受我的访问。”
    “不客气。”
    “袁先生是十多年前到东南亚发展事业的吧,在此之前是还做过什么?”
    “年轻的时候就是瞎闯,没出过什么成绩,不过是跟着别人后头打杂。”
    “您真是太客气了,听说你二十多岁就和别人合开了一家公司……”
    袁再启突然站起来,指着关琴,恶狠狠地问:“你到底是谁?”
    “二十年的诉讼期一过,袁先生就回国了,不知道袁先生这二十年过的是否心安理得?”
    程可航补时差的睡眠睡得很不安稳,醒来的时候,屋子里已经黑黢黢的了,他穿上衣服,拿上车钥匙打算去报社接关琴,一打开家门,整个人都愣住了。
    关琴抱着膝盖坐在家门口,头伏在膝盖上,整个人呈现出一种蜷缩逃避的姿势。
    程可航心里一紧,蹲在她面前,轻轻地喊了她两声。见关琴并不答应他,他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的脸,小姑娘满脸泪水。
    她默默地任眼泪不断淌下来,眼眶里一片混沌,像迷失方向的小鹿。程可航伸手替她拭去流到嘴角的泪水,然后将她抱进了屋里。
    第二天一早,程可航去楼下报刊亭买了份《宁城今报》,找到了关琴的稿子,正规正矩的一篇报道,没有什么大问题。
    昨晚,程可航问她发生什么问题了,关琴头一次那么犟,只说是工作不顺利,稿子已经被毙了一次,怕这次再被毙了。
    程可航拿着报纸回到家里,关琴在客厅里看到他回来了,立马将笔记本合上了。程可航将报纸放在玄关的柜架上,径直走到客厅,坐在她旁边,说:“以前一直希望你能独立解决自己的事情,但现在我是你丈夫,你不该瞒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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