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上人衣来

  次日一大早，陆优就被三夫人摇醒，老太爷是免了立规矩的人，二房的姨娘们照旧要去大夫人房里立规矩，只有三夫人与陆优，在这件事上好似三不管地带，睡到日晒三竿也没人搭理，今日早早的被三夫人叫起，不由得有些不满，嘟着小嘴看着陈嬷嬷吩咐丫鬟们大水，一手帮自己穿衣服。
  “五姑娘小嘴敲得老高了，琪心，快把厨房里的腊肉拿过来，正找不到地方挂呢，这会儿正好借五姑娘的嘴！”陈嬷嬷打趣道。
  陆优一听忙捂住小嘴，水汪汪的看着陈嬷嬷，好似陈嬷嬷真的会把腊肉挂到自己嘴上一样。满屋子的丫鬟偷偷笑。
  其实要是一直这样也不错，只可惜天不遂人愿。
☆、第十四章
  陆优机械性的被陈嬷嬷抱去大夫人房中，此时，大姑娘，二姑娘，六姑娘具在大夫人房里用早饭。大夫人一见五姑娘来了，忙招呼摆碗筷，安排五姑娘坐下用早饭。本来主张“食不言寝不语”的大夫人今个好似赶不及一样，边给二姑娘盛汤边道：“今日是陆家食素的日子，这是老太太在的时候就定下的规矩，我看着今日外头日头不错，不若带着几位姑娘去上山进香，几位姑娘吃完饭便启程。”
  陆优高兴的想“这是在古代第一次出门，虽然是去拜拜佛祖，却比整日窝在院子看四方天空的好”。当下便吩咐琪心，回去取几两银子傍身，听闻拜完佛是要添点香油以示心意的。
  一旁的六姑娘瞪着眼睛疑惑的看着五姐姐，小声问道：“五姐姐，为什么要带银子啊。”
  陆优则一本正经的回答：“我们每天要吃饭，庙里的和尚也要吃饭，添香油钱，好让和尚们吃饭。”
  “扑哧。”二姑娘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见众人一直看着她，不由得脸红的找手帕捂着嘴，大夫人见此也忍不住逗趣：“五姑娘有心意，添点意思意思罢了。”
  六妹妹认真的点点头，手里拽着袖子中的荷包，似乎在点数。
  吃过了早饭，众人草草整理了梳妆，便各自坐上车子，随行一众嬷嬷，丫鬟，还有家丁，朝佛寺驶去。大夫人与二姑娘同坐一辆，大姑娘陆优与六姑娘同坐一辆，一前一后。
  路上唯有六姑娘不失纯真的把兴奋表现出来，大姑娘忧心忡忡的端坐着，陆优一会瞧瞧大姑娘，一会照顾着六妹妹。车子约莫行了一个时辰，因车内都是女眷，经不起颠簸，一路上都是慢赶慢走的。
  陆优路上听大姑娘说道，汴京寺院约有大小七十余，今天上香的寺庙是汴京比较闻名的几大寺庙之一龙兴寺。陆优小心翼翼的问道：“当今官家…信佛？”
  大姑娘也不出奇五妹妹为何如此问，随口回道：“恩。”遂又出神去了。
  寺庙里有专设女眷拜佛的院子，说是院子，竟然不小，车可以直接行驶到院子中，女眷下车步行，途径的道路都是上香的妇人们，由长着乳牙的小和尚指引，面前只能看到建筑物顶的寺庙，可见路途不近。
  陆优前世也随妈妈一起去拜佛，开车开到停车场后跟着指引的路牌，竟然走了五百米之远才到，而那间寺庙的大师说“寺庙外的停车场最好别太近，该来的总会来，不该来的就让它别来，否则都来了，佛祖照顾不完。”现在想来别有一番寓意，的确有趣。
  漫步在满是郁郁青葱发着小嫩芽的树枝上，冬日里的太阳暖烘烘的照在路上，一行人说说笑笑，倒也不觉得路远，只有大姑娘，一直走神，好几次被二姑娘取笑。进了寺庙，大夫人与礼嬷嬷上完香，添了香油钱，与大师攀谈起来，其余姑娘随后，陆优也学着大姑娘一般，往小和尚的盘子里放了三两银子，略表心意。
  二姑娘此时早不耐烦的拉着大姑娘去求签。
  陆优则跪在观世音菩萨面前求前世爸爸妈妈健康，一旁的六姑娘见姐姐们忙碌，五姐姐又跪在垫子上拜佛，也学着跪下，嘟嘟喃喃不知念些什么。
  这边的二姑娘求了支签，拉着大姑娘也要求，大姑娘笑着推脱了，正好给拜完观音菩萨的陆家瞧见，上前解了围
  “二姐姐就是偏心，求签也不等妹妹们。”
  “好好，我们都求一支。”二姑娘笑嘻嘻的看着五妹妹六妹妹求签，忘了一旁的大姑娘。六姑娘求完后，二姑娘早就迫不及待的拉着六妹妹去解签，留下陆优与大姑娘。
  大姑娘这才跪下，双手合十，对着佛祖叩拜。
  “心诚则灵，南无阿尼托福。”陆优站在大姑娘的身后，轻轻念叨。
  上完香，大夫人这厢与大师交谈后，也乏了，礼嬷嬷便招呼众位姑娘一同去厢房里歇歇脚，大姑娘走到半路说要去整理衣妆，便走了岔道。
  六姑娘早就嚷嚷着困，伏在嬷嬷肩膀上睡着了，陆优此时也觉得困意来袭，到了厢房才伸了几个懒腰，寺庙里供有一些点心，其中桂花糕以香甜带酥最闻名，二姑娘与陆优纷纷尝了些，都拍手叫好，陆优是笑嘻嘻的包了几块，塞给抱着六姑娘睡觉的嬷嬷，嬷嬷一抬头，瞧见五姑娘眼中清澈无害的笑容，心里一阵暖。
  直到大姑娘回来时，六姑娘依然就酣甜睡梦中。
  “大姐姐，快来尝尝寺庙里的桂花糕，解解馋。”陆优喝了口茶的档口，便见大姑娘进来。如今的大姑娘，明眸善睐，柳亸花娇。及笄礼后，换了面妆，在众位还梳着丫鬟头的姑娘们当中，尤为显眼。大姑娘笑着点点头，见六妹妹睡着了，轻声细语的与众人交谈，直至大夫人歇息完，众人才离开寺庙，驾车回府。
  一路无话。
  晚上用饭时，众人在大夫人房中，大夫人破天荒的招呼了吴姨娘与王姨娘一齐用饭。原来，所谓老太太定下吃素的规矩，并非此日一整天都要吃素，只是规定晚饭时吃素，大夫人想着孝道为先，便也不顾其他，主子下人们分男女，一同用饭。
  “今个的素材是请外头酒楼做的，三妹子尝尝罢。”大夫人招呼三夫人坐下。
  “嫂子寻来的饭菜就是比旁人的要香。”三夫人道。
  “想是自家的饭菜大鱼大肉吃腻了，偶尔换换清淡罢，在说老太爷年纪渐大，也不适合多食肉，是以，我正想着寻个会素菜的新厨娘，专门给老太爷开小灶。”大夫人这厢说着，三夫人也觉得有理，点点头道：“大嫂子既要管理陆府上下，又要替众人个个想的仔细，当真是辛苦。”
  “母亲，开饭了没啊，湘儿饿了。”
  大夫人见二姑娘早已盯着桌上饭菜，垂涎欲滴，好笑说道：“瞧你小馋猫样，学学大姑娘多好，你过阵子也要及笄了，怎么总是一股小家子样。”
  “女儿本来就是小家子！”二姑娘赌气道。
  陆优见大夫人有丝尴尬，解围说：“二姐姐说的不然，两朵花开，各表一枝，优儿只觉得大姐姐一身贵气风范，香润玉温，就像天上的百花仙子一样，但是二姐姐蛾眉曼睩，灵气逼人，活泼泼一个四季仙子，一会儿笑，天就晴了，一会儿哭，天就飘起倾盆大雨…”
  大夫人与三夫人一听，皆笑弯了腰，不同的是，三夫人眼角有一丝红润，大姑娘二姑娘听闻自家妹妹夸的上天入地，通通红了脸蛋，陆优也不放过，继续道：“传说仙子们堕入凡尘，皆是带着使命而来，我想，大姐姐的使命便是多做几个布娃娃给优儿，二姐姐的使命大约是让天气晴朗些，好让优儿与六妹妹天天去小花园中玩耍…”
  “哈哈哈哈…”一席人再也忍不住，纷纷大笑。
  大夫人指着五姑娘的鼻子笑道：“你才是仙子，你就是个逗趣的小仙子。”
  陆优摸摸鼻子，做出一副羞涩样子：“惭愧惭愧，岂敢岂敢。”
  于是满屋子的人笑得更加欢乐，隔着屏风而坐的男主子桌也早乐的不能自拔。一顿晚饭，欢声笑语。
  隔日。
  “大夫人，大舅母来信了。”
  “哦，快拿给我看看。”大夫人闻言急忙接过礼嬷嬷手中的信，拆开细读，看着看着，大夫人呼吸越来越急促，等看完了信，大夫人早就怒火中烧，蛾眉倒蹙，凤眼圆睁！信件被大夫人扔在地上，礼嬷嬷疑惑的捡起问道
  “夫人为何生气？”
  “好个亲舅母！好个大舅母！讹我近两个月，如今竟然食言。”
  “食言？是…二姑娘？”礼嬷嬷闻言一惊。
  大夫人愤愤的回头：“什么二姑娘的事，二姑娘从来就无事，大舅母信中说道，她嫂子的那位小侄子，他父亲的上司保媒，指了一门婚事与他侄子。如此大好事，我们要早早备份大礼送去才好！！！”
  礼嬷嬷听闻大夫人咬牙切齿的模样，心中怜惜，好好的一门亲事，唉。这大舅母也是，她嫂子既然不能做主，为何托人问呢？既然问了，又食言，这不是逗人玩嘛？如此的确可气。
  “大舅母又如何！我们湘儿多好，他们家无福消受而已，前院子的几位哥儿个个才华出众，家世较好，我们为何要舍近求远？我倒要叫舅母看看，我们湘儿嫁与好人家，让她羡慕。”大夫人恨恨说完，吩咐礼嬷嬷管教院子里的丫鬟，幸好，八字未交，甚么都在口头上，不能作数，不若发生个万一，湘儿这辈子可就毁了，这边想着，忙烧了与舅母来往的信件，一边对舅母更加不满。
  及笄后的女子，因家中长辈不舍，多留一年再出嫁的也不少，可惜家中大约除了陆优，无人不舍得大姑娘，这不，大姑娘的婚事就被提到日程上了。而大姑娘竟也沉得住气，躲在闺阁中作女红，凡事不理，二姑娘去过几次，大姑娘皆是懒懒的，如此一来便也无了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