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上人衣来

第15章


☆、第十五章
  唯一常去大姑娘房中的,唯有陆优一人。
  有时,大姑娘作她的女红,陆优一个人独自叽叽喳喳说着,也不管大姑娘的反应,有时,陆优会带上诗书,闲书,念与大姑娘听。这天,陆优带了一本佛经语录。
  “有个年轻貌美的少女,出身豪门、多才多艺,她家的门槛都快被媒婆踩断了,她仍不想出嫁,因为她始终都在盼望如意郎君的出现。有一天,她去庙会散心,在万头钻动的人群中,瞥见一名年轻男子,心中确知就是她苦苦等待的人,然而,场面杂沓拥挤,她无论如何都无法靠近那人,最后眼睁睁地看著心上人消失在人群中。之后,少女四处寻找此人,但这名年轻男子却像是人间蒸发,再也没有出现。落寞的她,只有每日晨昏礼佛祈祷,希望再见那个男人。她的至诚,感动了佛心,於是现身遂其所愿。
  佛祖问她:「你想再看到那个男人吗?」
  「是的,哪怕见一眼也行!」
  「若要你放弃现有的一切,包括爱你的家人和幸福的生活呢?」
  「我愿放弃」少女为爱执著 。
  「你必须修炼五百年,才能见她一面,你不会后悔吧?」
  「我不后悔」斩钉截铁。
  是女孩变成一块大石头,躺在荒郊野外,四百九十九年的风吹日晒,女孩都不以为苦,难
  受的却是这四百多年都没看到一个人,看不见一点点希望,才让她面临崩溃。最后一年,一个采石队来了,相中了她,把她凿成一块条石,运进城里,原来城里正在建造石桥,於是,女孩变成了石桥的护栏。就在石桥建成的第一天,女孩就看见了那个等了五百年的男人!他行色匆匆,很快地走过石桥,当然,男人不会发觉有一块石头正目不转睛地望著他。这男人又一次消失了。
  佛祖声音再次出现:「满意了吗?」
  「不!为什麼我是桥的护栏?如果我被铺在桥的正中,就能碰到他、摸他一下了!」
  「想摸他一下?那你还得修炼五百年!」
  「我愿意!」
  「很苦喔,你不后悔?」
  「不后悔!」
  这次女孩变成了一棵大树,立在一条人来人往的官道上,每天都有很多人经过,女孩每天观望,但这更难受,因为无数次希望却换来无数次的希望破灭。若非前五百年的修炼,女孩早就崩溃了!日子一天天过去,女孩的心逐渐平静了,她知道,不到最后一天,他是不会出现的。又是一个五百年啊,最后一天,女孩知道他会来的,但她的心中竟然不再激动。他终於来了!还是穿著她最喜欢的白色长衫,脸还是那麼俊美,女孩痴痴地望著他。这一次,他没有匆匆走过,因为,天太热了。他注意到路边有棵大树,休息一下吧,他想。他来到树下,靠著树根,闭上双眼睡著了。女孩摸到他了,而他就紧靠在她的身边!但是,她无法向他倾诉这千年的相思。只有尽力把树荫聚拢,为他遮挡毒辣的阳光。男人只小睡片刻,因为他还有事要办,他拍拍长衫上的灰尘,动身前一刻,他回头看了看,又轻轻抚摸一下树干,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当那人逐渐消失的那一刻,佛祖又出现了。
  「你是不是还想做他的妻子?那你还得修炼。」
  女孩平静地打断了佛祖的话:「我是很想,但是不必了。」
  「哦?」
  「这样已经很好了,爱他,并不一定要做他的妻子。」
  「哦!」
  「他现在的妻子也曾像我这样受苦吗?」女孩若有所思。
  佛祖微微点头。
  女孩微微一笑:「我也能做到的,但是不必了。」
  就这一刻,女孩似乎发现佛祖微微地吁了一口气,
  女孩有些诧异:「佛祖也有心事?」
  「这样就好,有个男孩可以少等你一千年了,为了看你一眼,他已经修炼两千年了。」佛祖脸上绽放著笑容。”
  大姑娘就在听闻这篇故事后,说道:“若是女子坚持下去呢。”
  “那便是造化,造化弄人,女子为心爱之人等了五百又五百年,等待的日子很漫长,很寂寞,女子等到了,短短一刻,女子终了确心愿。就像你手握盛满热茶的杯子,我不停的倒茶,杯子满了,热茶水溢出来,烫在你的手上,你自然会放手。苦茶最好是满杯,苦够了,再多的苦也不怕。甘露才需要空杯,这样幸福的时刻才永远装不满。”
  自从陆优那次到过大姑娘房中之后,再也未曾踏入了,而大姑娘虽然依旧终日不出门的作着女孩,但也不懒洋洋的对着人,有时日头好了,也会拉着妹妹们到院子里谈天说笑。
  日子一直晃过了一个月,四姑娘的门禁也解了。陆优每几天按时上老太爷房中陪着老太爷,捏捏肩膀,锤锤腿,好不狗腿。吴姨娘与四姑娘听闻,很是不屑。这天,陆优在自己房中整理着书籍,有丫鬟报二姑娘来了,陆优忙迎二姑娘进门。
  “二姐姐今日怎么有空。”陆优瞧着二姑娘兴致冲冲的模样,好不奇怪。
  二姑娘进门后神神秘秘,带着一抹羞涩,神情与往日不同,拉着五妹妹坐下道:“听大姐姐说五妹妹常看诗文,可否为姐姐解一首诗意,不过可得说好,妹妹不许告诉他人,不然二姐姐就不疼妹妹了,妹妹若是解的好,二姐姐就将我房中最好看的珠花送给妹妹。”
  陆优很是好奇,究竟是什么事让二姐姐如此慎重模样,当下点头答应,二姑娘便取出一张摺叠着的纸,指尖轻轻展开,似乎怕弄损了手中宝贝纸张,摆在陆优面前。
  陆优平常习惯,边看边念叨:“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二姑娘急得捂住了陆优的嘴:“好妹妹,让你看看罢了,你怎么就念出来了。”
  陆优也涨着一脸红,嘟囔道:“二姐姐对不住,我平时读书习惯了。”又问道:“二姐姐,这是谁给你的?”
  “甚么谁给我的?你问那么多作甚,你只消告诉我意思便可。”二姑娘说道。
  陆优摇摇头说:“方才答应大姐姐,是因为优儿不知此诗是情诗,二姐姐,你便告诉优儿,是哪个登徒浪子写给你的,这般不害臊!”
  “甚么??此诗句是情诗?”二姑娘丝毫不理会陆优一脸忧心忡忡,自顾地的喜悦。
  “二姐姐,此事是非同小可的,二姐姐快把诗句扔了罢,若是让第三个人知道了,二姐姐清誉难保!二姐姐?二姐姐?”
  二姑娘抓起桌上的纸张,瞪着陆优道:“你个小孩子懂什么,你只要答应我不告诉旁人便可,其他无需理会。”说着便急匆匆的走了,留下目瞪口呆的陆优。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爱恨,都是我一个人的事,与山无关,与水无关,与风月无关,更与你无关。
  陆优没有告诉二姑娘,纸上的字,是用小楷,清婉端正,是一名女子所写。
  可怜的二姑娘,可怜的写信人,可怜的收信人。
  就在琢磨与怀疑中,四季之春到来。
  陆优曾经调笑过二姑娘乃“四季仙子”居然一语成真。前几日二姑娘日日压在绣枕底下的纸张被礼嬷嬷一个不小心翻出,二姑娘此人不会掩藏,瞬间脸色惨白,大夫人好奇,便拿起纸张一看,当下脸色比二姑娘还要惨白。是以,春天到来之前,下起了蒙蒙小雨。
  二姑娘倒还硬气,只说是无意中所得,到底从何得,也不说明,更不曾提起陆优为她解诗之事。这点陆优颇为感激,要知道这事往大了说叫私相授受,往小了说也算是犯了家规,陆优可是千躲万躲不想淌这趟浑水。
  大老爷与二老爷一眼便看出此诗句是女子所写,当下大骂二姑娘糊涂,二姑娘如雷一鸣,才哭哭啼啼道“诗句并非她写的,她也不懂的写。”大夫人这才心安起来,不过当着大老爷二老爷的面子上也要装作一副担心模样,劝道:“相公,我想着此事蹊跷,内院女子就算是写写诗句,也不算甚么大错,只是为何在湘儿身上,的确让人摸不着头脑。”
  大老爷怒骂二姑娘:“你实话实说,这诗句是不是你的?”
  “不,父亲,绝不是湘儿的,湘儿平日里多拿起一本书都打盹,多提笔都觉得无趣,湘儿又怎会写出来,湘儿起先根本不知道,以为…以为…”二姑娘跪在地上哭求道。
  “大哥莫气。”二爷只得坐在椅子上,时不时说些“小心身体”之类的,别的话也插不上嘴。
  “相公,我瞧着此诗句也不像是湘儿会写,似乎…似乎另有他人。”大夫人适时地插话,转移了大老爷的思绪,使了个眼神,扶起跪在地上的女儿。
  “夫人说的也有理,只是内院的哪个如此猖狂?还把信件落到了二姑娘身上,这不是教坏了二姑娘吗?”大老爷气愤难填,既然非二姑娘所写,当下认定那是书信。
  “此事最好是要查一查,不过也不能太过张扬,哪个贱婢敢明目张胆的,我定要一个个揪出来狠狠的打!”
  大夫人既然要查,里里外外包括外院的也不放过。首先查的便是在书房当差的丫鬟们,她们个个识字,平日里在书房里打理半响也没人奇怪,但即便大房,二房,三房的就连老太爷房里也瞧瞧使人去探查,也得不到半点消息。这井越是挖的深,大夫人眼帘越是跳得厉害。大大小小丫鬟都查了,前几日大夫人看着院外几个七八岁小丫鬟,手抖的险些把茶杯打翻,看的礼嬷嬷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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