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狐

还有，这是谁沏的茶？快给我撤下去！”
  “采薇姑娘，让我去看看她吧。”
  阻止梁采薇呼唤下人去找辛娆的举动，姜望倏地起身。
  “可、可是……”可是她就是不想让他走嘛！她都还没有跟他培养完感情，还没有问他对她有没有意思呢！
  “不必劳烦。”姜望微笑著作答。
  这句话再也明白不过了，他和辛娆之间的事不必劳烦其他人。
  其实如果辛娆的坏脾气不是发作得那么快，肯再逗留那么一点点的时间，她一定能发现除了她以外，姜望对谁都客套的那一面，他想要疏离的是别人，永远都不是她。
  “姜公子，我……我——姜公子！”
  无奈姜望根本就对她的呼唤置若罔闻，梁采薇只能气得直瞪眼，眼睁睁看着他跑去追半路杀出来妨碍她的那个程咬金。
  ***
  要找辛娆是很简单的事。
  离开刺史府迎客偏厅一路追着她的气息来到凉亭，一眼望去就看见一个俏娃娃怒气冲冲地一会折下一旁灌木的树枝用手折断成一截截，一会又直接丢在地上用脚去狠踩狠跺，那皱着鼻子时不时吐出粉嫩小舌用手扇风，口中不知道无声在咒骂什麽的表情真是可爱至极。
  “小娆儿。”
  “吓！”辛娆反射性地转身并后退一步。
  看来还真的是气得不轻，否则又怎会连他如此贴近都没有察觉到？
  “瞧妳，很难受吧？张嘴，让我看看。”不顾那双灵光水眸镶满多少对他追来的举动表现出的呆愣失神，拉起一只没有多少肉的纤细胳膊就把神情带些怨怼娇嗔的小人儿扯向自己。
  “你追来做什麽？”辛娆气焰高张地回嘴，挥开他的手，嘴儿才闭上又忍受不住舌头被烫伤后的那种辣麻，拧眉再次吐出粉淡小舌，那逗趣的模样像极了一只遭人遗弃，可怜兮兮的小狗。
  “醋坛子又打翻了吗？我怎么闻到这么浓这么酸的味道？”他轻声笑噱，伸手又把她捞了回来，就是不让她离他有超过两步的距离。
  “是呀，早就打翻了，一次就是好几坛，还没有燻死你吗？要是觉得太刺鼻的话你大可回头去找你的“采薇妹妹”谈情说爱，不用留在这里活受罪。”脸上的笑靥如花从出现龟裂痕迹到迅速剥落只需要比流星划过夜空还要快的那么一刹那，随即薄润小嘴把狰狞媚笑扯大到极限，扩散到淋漓尽致。
  好辣好疼——嘶！可恶，早知道她就过几天再来了，每次只要有这个瘟神在，活受罪的人都一定会是她。
  “胡说。”一指轻点光洁鼻头，滑走以后停在不愿为他吐出半句好话的小嘴前，丝丝微凉白烟自指上冒出，鉆进她嘴里，吹走烫伤后的辣麻。“我唤的分明是采薇姑娘，怎么从妳口中说出来却变成了妹妹？”
  “没有吗？你喊人家闺名喊得那么亲热，我还以为你们是鹣鲽情深到情难自禁，打算在我面前上演一场活春宫呢。”
  好酸的口气，居然还有冷嘲热讽和不屑蔑嗤前后夹攻。
  “嗯？我可不记得我有跟她很亲热哦。”什麽鹣鲽情深什麽情难自禁什麽活春宫，真佩服她扯得出来，这丫头还真是喜欢瞎掰，不过她每次吃醋耍笨自食恶果的模样可真是让他又气又怜。
  辛娆眯起眼，伸出一指抵在他胸膛，然后开始一下接一下，用力地戳下去。
  “没有的话那你刚才跟她的含情脉脉、眉目传情都是些什麽？”没有？他居然还有脸跟她说没有？
  她又不是瞎子，她可是有眼睛看的，从她踏进偏厅开始梁采薇就一直维持那副陶醉甜蜜样分明就是因为他有意无意的眼神暗示。
  “我只是跟她套话，向她问些情报。”好吧，他不否认自己稍微有用过那么点“美色”去引诱，但是真的只有那么一点点而已，她说的有点太超过了。
  “套话套到她想把你生吞活剥？”清泠甜嗓好激动，如花娇颜上全是嫉妒和怨恨。“你知不知道要不是因为我的出现，她早就整个人像八爪鱼一样粘在你身上对你上下其手了！”
  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留话给大皇子，引她这尾小滑鱼过来呀。
  再说现在看起来比较想把他生吞活剥、整个人像八爪鱼一样粘在他身上的人是谁呀？
  “别戳了，一直戳得那么用力，手不疼吗？”大手握住那根乱戳的纤指，顺道包裹上不安分的柔荑，将它按在自己心窝的位置，用怜惜有力的心跳告诉她，她不疼他也是会心疼的。
  “疼，被戳的你最疼。”她戳得很开心呀，很、开、心！
  要是此时用来戳他的是一把吹毛断发的匕首那就更锦上添花了！
  他虽然不期待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能有什麽娇软馨甜关怀备至的怜惜举止，可她的咬牙切齿未免也太过明显了吧？
  “小娆儿，难道在妳眼里，我就如此容易遭人扑倒被人为所欲为？”姜望失笑摇头，附上一声极轻叹息，似乎想为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形象扳回一成。
  “不容易吗？你确定？”
  他不假思索地重重点了一下头。
  恼怒的神色使得那张佞美小脸更加扭曲，眼前的任性小娇娃一瞬间如火山爆发，一一细数他快要忘光光的从前。
  “上次的套话你差点被二皇子的线人按着来激烈索吻；上上次的套话你差点被那个寡妇脱得全身光溜溜摆在床上亵玩；上上上次的套话你差点被二皇子的花魁知己下药□，还有上上上上次、上上上上上次、还有还有……”太多了，她数不完！
  “嗯，真多。我都快忘记了，原来妳还记得呀？”记性真好，值得嘉奖。
  “废话，每次要不是我及时赶到，你早就不知道被多少个美的丑的爱臭美爱撒潑的莫名其妙坏女人给“呜呜呜，公子你要负责”的缠上了！”可是爲什麽，爲什麽每一次刚好、恰巧、那么适时跑去救他的都是她呀？
  这个总是在威胁她占她便宜的臭男人，管他是死是活，把他随便丢给一个女人就好，她也从此乐得清闲，还能顺便报仇雪恨，可每每得知他不小心被某个女人弄到哪里以后她又会巴巴赶去把他从对方魔爪下解救出来。
  她只知道有好多关于他的事她不要。
  不要他跟她以外的女人在一起，不要他跟别的女人有肌肤之亲，不要除她以外的女人有机会获得他的温柔、他的深情，那些只要试想一下就会让她嫉恨得不住狠揪自己的髪，所以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这些不要在不知不觉中变得重要，突显了她对他的在乎，也助长了他的无耻恶劣。
  “我才知道，原来妳是这么这么的在乎我呀。嘴上说着怕我吃亏、怕我被占便宜，其实最想独占我的那个人是妳吧？”
  第三十三章 云烟
  姜望突然的点破让她双目凶狠一瞪，反射性地嚷出口不对心的反唇相稽。
  “那个人是谁？”是谁？是谁！是谁呀？！
  讨厌，长那么高做什麽？晾衣服用的竹竿又不缺他这么一根，要不是因为她人长得比他矮太多，她早就揪着他的衣襟把他提起来赏他几个耳刮子了。
  “我也不知道呢。”澄澈黑眸微微眨动，敛去里头的深远莫测。
  他说的是不知道而不是“妳说呢”？如此细微的体贴她又岂会察觉不到，原本还倔强不服输的娇蛮神情顿时为之一怔。
  “姜、姜望，我、我我问你一个问题……”贝齿一咬，紧闭牙关，锁住结巴和莫名轻颤，她的手摸到裙襬，揪住就不自然地拧绞起来。
  “妳问。”每当她如此问的时候一定都会是些会让她烦躁不安却又是无关痛痒，根本就是在发嗔撒娇的问题，他从来都能应付自如。
  “你口口声声说爱我，你爱的到底是我的什麽？”厌了、腻了、或是烦了，总之，她讨厌这种暧昧不清。
  双手拧绞裙襬太久，她终于意识到自己举止扭捏幼稚，指上一松，随着盈满心胸的怒与恨，任由被拧皱的柔滑丝群自手中滑开溜走。
  “爱一个人需要分优点、缺点、各种理由的吗？”
  “不需要吗？”
  你的妲己呢？你直到现在仍心心挂念的那个女人呢？
  为何心中所有地方只容得下妲己一人，却又将感情和疼惜毫不保留地转移到她身上？
  不需要才有鬼，一个人爱一个人，总会有理由的，人类都是肤浅虚伪的生物，这个她早在出生的时候就领悟到了。
  总是挂在嘴上的爱是不值钱的，姜望这个男人却颠覆了她对那些的了解。
  他的爱太真，里头有浅淡嬉笑却是明白了然的包容；他的话太震撼太深刻，却依然有她无法触及的晦暗。
  “我说过的话不会收回，我对妳的爱也不会。”轻轻抚摸她的头，他俯身在她唇上蜻蜓点水的一吻。
  “那么妲己呢？你不是爱她的吗？”见异思迁、朝秦暮楚？他好去死！
  “终有一天妳会明白。”从侧边云鬓滑下的大手捧在她的脸颊，把挟带太多的澄澈深邃灌进她呆眨着的水眸里。“只是我希望，那一天不会要我等太久。”
  什麽意思？
  微启的唇儿能窥见里面的银白贝齿松开又合上，眸光流转半响，视线始终没有离开他俊美的脸庞，不是因为看他看得出神，而是被他的话怔忡得一时语塞。
  与他相处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待辛娆察觉过来，再度一咬牙，终于想起自己来此的其中一个目的。
  “昨天晚上你究竟做了些什麽？”肯定的语气来自于对他的熟悉，她早就认定了这个家伙是就只会在大晚上搞些小动作的小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