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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翼天使

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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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又转向小姨:“A画廊最近还有什么动向吗?”
  “可能会有一些小型的展览吧。我想把这个系列做好,然后拿过去看看。”
  “对了!上次你说过的,你们一起画的那幅画,我什么时候能够看到?”
  “还在张达人那里,他最近去欧洲了。等他回来吧。”
  我点点头。我看着斯璇,他看着沸腾的汤水,愣愣的出神。
  “小云,你那里现在弄得怎么样了?”
  天啊,我已经在那里住了四个月了,她这才想起来问。
  “都好啊。挺温馨的呢。”
  “我们等会儿过去看看吧。我们好久没有说说话了。”
  “本来就是!你重色轻友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我笑起来,估计笑得很难看。
  “那这就走吧。”小姨突然拿了餐巾纸抹嘴。
  我愣在那里。看着斯璇。
  斯璇好半天才说,“你们去吧,我还没有吃完。”
  小姨定定地看了他几秒。她一个人先离开了桌子,说:“那我走了。”
  我赶紧拿了包跟出去。
  “你们怎么了?”
  “没怎么啊。经常这样。他就是孩子脾气。”
  我们上了电梯,她突然叹气。走出电梯的时候,她便说:“为什么北京的高层民居都这么相像呢?我感觉是回那里的家啊!”
  “说明你走到哪里……都在想着自己家吧。”我安慰着她,也安慰着自己。
  走进我的小屋。她一眼就看到那幅红色的窗帘。她走过去,摸了摸,说:“这看上去太刺激了,一个人住得惯吗?”
  “就是因为一个人,才可以这么随心所欲啊。”
  “没错……一个人才能随心所欲。这样真好。延续自己的生活,按照自己的意愿。不像我,生活断裂了,一个层面,又一个层面,每一次重新开始生活都是从完全无知开始的。”
  我听出话里的意思。赶紧扯开话题。我问她,“什么时候可以把茶叶给我?”
  “明后天吧。”
  “好。”
  我打开电脑,电脑在启动。
  她说:“我有一件事情和你商量。”
  我说:“你要收信吗?我正好去洗一个澡。现在又和以前一样了,每天回来都先洗手洗澡换衣服,然后就开电脑上网,还可以不穿衣服呢!等我回来我们好好说!”我故意放了一张热热闹闹的CD,拿了衣服洗澡去了。
  一切就是在这个小小间隔里发生的。那天,也巧。热水器怎么也打不着,一会儿热水一会儿冷水的。我在浴室里磨蹭了半天,等我出来的时候,小姨一个人站在窗前,抽烟,烟灰掉落在我清爽的地板上,她一点儿都没有意识。窗帘被拉开一段,窗外灯光点点。
  我走过去,披着雪白的浴袍。头发在滴水。我说,不好意思,时间太长了。CD正在放最后一首歌。这时,它停止了。
  “晓桐,你刚才说要和我商量什么?”我还是走进厨房给她倒水。走回房间的时候,她在电脑前面。
  “这是什么?”她说。
  我放下滚烫的水杯。电脑上是一个TXT文件。不用看第二眼,我就知道,那是我和Serein以前的聊天复本。
  “对不起,我无意间看到的。它就在文档栏目的第三个。”
  文件名Mili&Serein。前天看过。所以排列在文档栏目里。
  “晓桐,这是……”
  “你是Mili吗?”
  我点了头。一时间,冰凉的房间里,只有我的头发在滴水。
  “我没有看完。不想看了。”
  “他是斯璇。可是一年前我不知道!”
  “为了他,来北京?”
  ……
  “那个面具,你明白了吧。”
《二十三岁》第四章16(2)
  我们谁也没有坐在椅子上,空空荡荡的椅子、热气腾腾的水杯,在我们中间,像是给在场的第三个人,不可见的存在。我不敢看她。可是她看着我。她的目光没有力量,不堪一击。她就那么看着我。
  我要残酷起来,我要索性挑明一切。我把她按在椅子上,我说:“你要看完它。你还不知道结局。”
  “我不要看了。”晓桐说,“我看了结尾。不想看一年的内容。太……长了。”
  “小云,你有受伤的表情。我总算明白了。”
  “什么时候的受伤表情?”
  “看画的时候。路西法。”
  我没有料到过这样的结局。来得太突然。似乎我所做的所有退步,一下子都成了对她暗地里的攻击?
  “晓桐,你刚才想跟我商量什么?”
  “没有什么了。”
  “别这样,晓桐,都整整五年了,我一直都最听你的。”
  “看看你的小家。小云。”我茫然地看看四周。“小云,你会经营自己的生活。和你相比,我只是一个任性的女人。”我把目光停留在窗外的一盏灯光上,那家人没有拉起窗帘,一家四口,正在围着一个摇篮忙碌,他们在笑,妈妈在笑。谁都有摆布生活的办法。没有哪个更聪明。只要适合自己。
  “我想像你那样生活。浪漫。任性又怎么样。你得到的爱情比我多。你就是比我幸福。”
  “真的吗?”她自问。我沉默。
  她收拾了自己的烟盒。披上那条紫色的围巾。那已经是春末。晚上有风,很凉。披肩在我的眼前耀眼地一晃,我下意识伸手,围巾柔软的边角,从我的掌心滑落。
  她和我拥抱。她就这么走了。
《二十三岁》第四章17
  一个星期之后,周末。OICQ。
  ——我回来了。
  ——好久不见。
  ——我去广州出差了。那里有一个书展。
  ——好。
  ——晓桐好吗?我很担心。
  ——她已经走了。
  ——什么意思。
  ——她已经走了。没有说去哪里。估计还是回了G岛。
  ——什么时候。
  ——四天前。
  ——你看着她走?
  ——我的眼睛只是跟着我走。
  ——你不该!
  ——信。她用信来告别。我也只能用想念来对应。
  ——残酷。至少去打个电话问问,去找找,去看看她好不好啊!!
  ——她走。说明她在这里不好。
  ——你不爱她了。
  ——没有更多了。爱的。
  ——撒谎。在你的画里,也总是有那么一种不管不顾的自私暴力。你有了自己的决定,就从来不想别人的感受,是不是?
  ——我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我把ICQ打开,自从那天以后,我根本不想看到Mili这个名字。她究竟是谁?她让小姨走了。可是她也和死了差不多。
  然而从ICQ里冒出来一个offlinemessage。
  “小Mili,你还在吗?天使画好了,想不想看?”
  时间是两天前。
  我无端地起了憎恶之心。这是什么意思呢。这个每次只爱一个的男人。
  我在另一个QQ里对“活物”说着后面几天的打算。
  一边在电脑,彻底删除了“Mili”的号码。Mili的ICQ。Mili的所有。
  小姨走了之后,Mili终于彻底死掉了。留下一个OICQ头像,叫做“拉努斯石”。没有人深究名字的含义。如果有,我一定接着换名字。名字有什么重要呢?住址有什么重要呢?
  所以,小姨走了之后,我一直问自己,究竟什么比较重要?
  想了很久。下楼。买了包烟。抽了半包。
  把“拉努斯石”的OICQ,也彻底删除了。
*第五章二十五岁
  我总觉得幸福来得太容易了,这让我产生置身梦境的感觉。梦境有时就是对现实的谎言,虽然没有恶意。在一个人成长的过程里,一定会爱上好几个人,这些人都是成就她的,就像台阶,她才能站在现在的高度。而爱上这样一个男人,就是必须接受他的这些过去。他给的爱,看似完美执著,却是由别人酝酿制造的。“最强大的爱,必定包含最残忍的决定,抛弃一切,抵制诱惑,甚至去死,去逃避,去煎熬。你又怎么能知道,最残忍的事情,最终是不是出于爱呢?”
《二十五岁》第五章1(1)
  飞机的右翼,所有的窗都被完全拉开。我们已经下了云层。刚才,云层非常壮观,白茫茫的一片,如同缀满鹅毛的毯子,舒舒服服地在那里晒太阳,越来越轻薄,越来越酥松,完全代替大地吸取了冬日的暖阳。在云层之上,几乎感觉不到移动,因为没有参照之物,而云层是那么千篇一律,也许在天空的版图上,云彩的所在只是一团雪花,马上就会融化,稀薄至无。
  飞机降落在虹桥机场。一夜未眠加上两个小时的飞行,使我的耳鸣症状非常明显。突然间觉得自己老了一点。前一天晚上终于把最后十页专题版面送进了印厂,一切运转下去,等着下一个星期回北京看新杂志了。这两个月的杂志改版让我精疲力竭。所有的杂志都被卷入一场斗争,美丽和分量递增,铜版纸大行其道,一本杂志180页,可是翻起来不过那么几个小时。
  行李很多。自己的却很少。完全都是买给家里人的。一年半了,第一次回家,却落得这么憔悴。排队等出租车的时候,拖着大大的一个皮箱,我几乎都要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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