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妾

最后叹道：“我活累了，我每一日都害怕睁开眼睛又是十岁那年。费尽周折找到这返魂丹的配方，却被这个不孝子偷偷喂给你了……我怎么办，明日，我又要重来一次……”
    喃喃自语，目光空洞，有哭有笑，看向丁陆：“若是你听我的话，给我一丝能改变天意的希望，我便也有了希望……为什么你非得为了这个女人放弃一切？为什么……为什么”
    他大喊一声，挥手便是一阵漫天药粉，呛鼻的味道传来，丁陆拉着杜月娥便往外跑。这回王石恩倒也没追，还在里头哈哈大笑。
    “六爷……”
    “月娥，我好高兴。”
    丁陆看向杜月娥，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让一直担心她的杜月娥反倒无话可说。
    “我和你的缘分，原来是天意，什么都分不开的。这下子，我再也不怕了。”
    丁陆果真满脸笑意，抱着杜月娥心满意足，突然又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我自由了。我不想当什么皇帝。我要带着你和卓儿游遍天下美景，自由自在再无束缚”
    他自小被王石恩控制，便连喜好都要强加干涉，如今突然之间觉得一切豁然开朗，心中满是阳光，只觉得今日这天地都广阔不少。至于王石恩的身份，纵然是自己亲爹，做出这种事情来，也实在无法亲近。
    里面周康没有力气出去，也不知道这刺鼻味道到底是什么，屏息怒目看向王石恩，筹划如何出去。
    王石恩狂笑一阵，转头才看见地上的周康，突然笑道：“我杀了你，看你还是不是真龙天子。”
    他说着朝周康走了过来，狞笑不已。
    周康吓得直往后缩，苦于不能开口喊救命。
    王石恩血红的双眼盯着周康，缓缓走来，靠近时候却被地上刚刚自己打碎的杂物绊倒，直挺挺的朝前头周康身上压了下去。
    “呃……”
    一声闷哼，便再无声音。
    周康早就匕首在手准备杀他，只是突然没了力气。此时匕首朝上，王石恩竟然准确的跌倒压住，被刺入心脏，就此丧命。
    外头丁陆和杜月娥喜悦了一阵子，才想起周康，进来见他早就昏迷在地，丁陆瞧了一瞧，说道：“还好，毒物太多，反倒各自压制，不至于一时没了性命。可救。”
    两个人扯着周康出去，杜月娥突然说等等，便问丁陆：“王石恩给我用过一种迷香，奇异像是百合花味，他那时候便给我一个吩咐，我过后心里便总是无理由的惦记，而却记不得是他给我说的，那是什么？”
    “欧河子。在别人心神不稳时候用可行。”
    杜月娥低头看向周康，朝丁陆伸手：“拿来，给他用。”
    丁陆听话的取了一些洒向周康鼻孔，杜月娥轻声说道：“此生，你不得为难丁陆和杜月娥，以及他们的家人。”
    如此重复几遍，再看一眼周康，转头朝着丁陆笑。
    丁陆一把抱她在怀里。
    九原巨富丁家突然大火，幸存的几个太太奶奶遍寻之后，除了余应康，只找到丁叁的尸体。余姚把自己所存钱财散于众人，就此大家各自为生。
    半月之后，周康与茹眉郡主大婚，大军直指京城。半年后逼迫皇帝退位，扶持齐南王世子为秦南皇。翌年，海岸线上有人作乱，周康挂帅击溃。又三年之后，平叛北方流寇。
    次年，秦南皇病逝，遗诏让位于周康。
    周康改名丁浩天，开创大月王朝。
    大月王朝后宫佳丽三千，丁浩天却很少出入。前朝议事完毕，往往喜欢独坐。又爱吃九原城里的烧卖，最爱之物为珊瑚，尤其是红色的珊瑚珠子。有一年还下了奇怪的旨意，让人在乞丐里面遍寻女子，从中选人纳妃。此事传为笑柄。
    夕阳西下，山间一座茅草屋外，杜月娥和碧月坐在大树下剥豆子。
    碧月捶腰，抬头问道：“丁陆做什么去了？”
    “昨儿个五嫂那里送来些雪里红，我吃了之后嘴馋得很，刚刚打发他再去要些。”
    杜月娥探手去挑笸箩里那根杂草，碧月连忙抓住她自己去拣：“你小心些，如今有身子的人，可得注意。”
    “怕什么，走南闯北的，什么没见过？前年生启儿的时候，还在路上，不也平平安安的么？”杜月娥不以为然，笑着让碧月安心。
    碧月也笑，羡慕说道：“你这个人，什么都不在意似的，却运气好的很，糊里糊涂的，想要的就都要了。卓儿快该念书了，启儿也快会跑了，你生下华儿，还打算出去到处转吗？”
    “大概还能走的动，左右我爹娘也会帮忙看着几个孩子，你看卓儿，这才和我住了几天，便嚷嚷着想外公外婆了。况且五哥五嫂，梅香一家子，还有栗子那傻丫头，也都住在这里，我和六爷累了，便回来歇歇。不是很好？”
    碧月恩了一声，远远的看见丁陆提着一个罐子回来，突然问道：“听说杜敏来信，皇上前些日子抓了些乞丐女子，要选妃呢。人们都传来传去的，真是天大的笑话了。”
    杜月娥抬头看她，又转开眼神去看远处，沉默了一阵，轻声说道：“大哥和宇文琼过的很好。大家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碧月盯着她瞧，还是忍不住问：“你后悔不后悔？”
    “嗯？”
    “丁陆在你身边，虽然爱你，什么都以你为先，可是却过于软弱，我瞧着你们之间大大小小的事情，倒都要你来操心，当初若不是你心硬，什么都不计较的把他扯了回来，也难说就不听着王石恩的话，为了江山抛弃了你；后山那个，虽然算是知己，你的心他都明白，也倒小心翼翼处处关心，做事周全，可惜却已经有了家室，不能娶你；远处那个倒是有能耐，也算心里有你，偏偏却更爱江山。”
    碧月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笑着盯向杜月娥。
    杜月娥放下手头的东西，扶着大肚子站起，看向丁陆越来越近的身影，轻声说道：“身边的人虽然没什么主见，却事事都听我的，嘘寒问暖的，体贴关心；五哥虽然有了家室不能娶我，贵在交心且不涉及情爱，纯情难得；高处那个，如今即使高高在上呼风唤雨，心头却永远难以忘记我，怕是他此生最大的遗憾了。”
    远处丁陆绕过一棵桃树，突然又返回去，放下手头东西左瞧右瞧，仔细的折了一支开的正好的，小心翼翼的捧在手里，朝着这边的方向挥了一挥。
    杜月娥也抬手和他招手，嘴角荡笑，低声说道：“人的命都是自己选的，怨不得别人。我能做到如此，已经可以对得起自己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