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入夜还有两个时辰。
在皇宫辗转了一个小时之后,源千夜毅然决定去一趟橘府。
门口的侍卫似乎对源千夜本人比自家的主人更加尊敬,明白她的到访,只是重复着主人的命令:“橘少将大人说,如果是源统领来访的话,请进少将的房间等候,属下马上去通知。”
“……嗯。”
虽然不明白这个男人究竟搞什么鬼,但是对于他的一切都给自己造不成威胁,女人推开门,走进和室,映入眼帘的是窗口书案上放置的几树梨花。
照一般情况推理,橘友雅喜欢的应该是异常妖冶的花,因为他虽然风流,但也是意外挑食的。但凡他看中的,一定是男人眼中的极品美人,所以对于能够一揽名花的橘友雅而言,别的男人就成了装点的存在。
就像这雪白的梨花,在干净整洁的房间里只有放在最显眼的位置,才能让人一眼发现。
男人把茜姬送回府已经花了很长时间,等到回到府上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西下。
门口的侍卫才要开口汇报,男人却先一步阻止:“我明白了,父亲让我收敛一点是不是?”
男人苦恼的抓着头发走进庭院:“真是麻烦啊,伺候好这个还要顾虑那个。”
几乎是带着一身莫名的怨气推开房门的橘友雅,却看到跪坐的女人回过头来,退下面具之后的脸映在夕阳的光辉中,像是梦境一样飘渺。
看到男人过来,源千夜竟然有些出乎意料的着急,站得十分迅速,稍稍伸手却不懂从何说起,到最后也只能变成最基本的问候:“橘……少将。”
一定是梦吧?
而这个梦境正在慢慢笼罩自己,让自己难以反应过来,源千夜稍稍歪头:“橘……少将?”
男人终于回过神来,“嘭”的一声巨响关上旁门,大踏步朝着源千夜而去,而始料未及的源千夜几乎是瞬间被男人的气势压迫倒下,半撑在书案上:“……那个……”
眼睛看着眼睛,呼吸撞着呼吸。
因为不敢置信,所以才一遍一遍的确认,男人的手指几乎要磨痛源千夜的脸颊,“千……夜?”
“请问……请问今晚能陪我吗?”
“这样……真的可以吗?”男人将身著紫色撩人裙衫的源千夜抱下马车,不知是不经意还是有意的调戏,拥抱的时候从胸腹的线条抚摸到隔着几层轻纱的臀部,附耳宽慰,带着自信的微笑:“现在,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你是源千夜。”
有了源千夜的令牌,男人随意编个理由,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把陌生人带入宫门。
“还习惯吗?”
男人一改牵着的双手,顺势摸到源千夜另一侧的腰部,扣上的动作逐渐抓紧,与此带动着她靠近自己。
因为还是第一次装扮好了走在皇宫内,虽然一如以往那样会有路人回头,但那种感觉是完全不一样,以前的只是敬畏,而现在却是带着各种纷杂的感情,像是被欣赏的货物一样,有种受不了的拘束感。
当然,最无法忍受的还是身边男人做出来的亲密。
但是已经以橘友雅的女人进宫,太过疏远的话,很容易让人怀疑,仿佛这个世界的女人如果不围着他转的话,好像真是绝种了一样。
所以,自己也只好归降了。
宫灯像是亮了起来,夜风吹过白日里的烦躁,有些舒缓的感觉,“橘少将,等见了圣上,究竟要怎么回复呢?”
“作为吾王的臣子,如果连他看上的女人都无法送到跟前的话,还谈什么别的呢?”男人故作暧昧的调侃,扇子打开遮住彼此,放低声音:“没关系,我一直都会守在殿外。”
明明知道她关心在意的不是这些,尽管如此,男人还是一副不正经的模样,“你要是担心自己被看穿的话,只有这样才是最好的。”
如果出宫见面,源千夜不陪同左右,那才显得可疑。
这样算下来,如果在宫里见面的话,既能免了必要的风险,还能制造不在场的证据,更能帮忙树立橘友雅在王上面前的友好形象。
这样一石三鸟,想想似乎行得通。
但是关键在于,王上的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呢?是一早看穿了,还是如橘友雅所说的那样,一见钟情也说不准?
这是绝对不允许的,因为会干扰到以后的相处和合作。
月上柳梢。
完全熟悉的大殿内阁,完全熟悉的男人,但是因为自己的身份不同,四周也是感觉像是换了一种基调。
朦胧的月色,帘幕后的男人影子因为宫灯而拉长到自己身边,影子这么近,却感觉对面的人这么遥远。
像是面对所有庄重的场合,男人端正的坐着,直到跪地的橘友雅上报完毕,转身离开。
气氛一下子安静下来,一时间只有外面池塘的虫鸣鸟叫。
守在殿外的,一个是站着的面具部下,一个坐着仰望明月的卷发男人。
听不到里面的声音,不是因为隔得太远,而是他们一直没有任何动静。
像是里外的人都在揣度对方的心思,以不变应万变。
穿着上等丝绸,打扮得精致如同人偶一样的源千夜,颔首等待的面容也是一尘不染的干净无暇。没有表情的渲染,没有气氛的蛊惑,默然等待着里面坐着的男人起身上前。
首先是折扇挑开帘幕的声音,逐渐的男人的身影笼罩在自己身上,最后那把折扇被轻放在一端,男人伸手过来,全然不像某些人的轻挑,用四指抬起对方的下颚。
这说不上尊敬,只是单纯的想看清她的长相而已。
一张标致的无可挑剔的面容,就连平静的表情也是无可非议,安静而温柔。而映入那双银色瞳孔的,是男人认真的表情,没有轻浮,没有亵渎。
上次在那么喧闹的花町遇见,还觉得不可思议,可是现在的心情却完全平静下来。
千夜的话,一定就是那个源千夜。因为这个世界上,他想不出有第二个人可以面对他不带任何表情。
但是橘友雅不说破,她自己不说破,作为最关键的人物,他当然也要好好的保守这个只属于他们三个人的秘密。
相处了十年时间,已经有足够的信任,可是作为最亲近的彼此,却连对方究竟是什么模样也搞不清楚的话,那样会显得自己太不够义气。
正因为眼前这个女人对他而言,从敌人变成了朋友,从陌生人变成了最信任的人。
“千夜。”
源千夜似乎一愣,男人微微一笑,“谢谢你能来看朕。”
一如她谨慎淡漠的风格,连带着回礼也是这样平和:“这是我的荣幸,吾王。”
月上中天。
站在殿外守护的暗卫依旧□□的站着,坐着的男人却靠着殿阁沉沉的睡去。
在那个梦里,仿佛重复着内阁里王上对源千夜讲述的故事。
十年前,在三个人都还没有任何交集的时候,有这样一段已经让人遗忘的故事。在这个故事里的少女,因为爱情的纠葛,把本该循序渐进的关系彻底打破,直到现在,回忆起来还是这样不甘心。
“不是元老院,也不是平姬,更不是友雅,打乱我们生命步调的……是宿命吧?”
十年前的三角恋,到了如今还是无法辨认谁对谁错,但是平姬已死,而君臣二人的关系再也回不到从前。
“因为友雅给不了平姬想要的幸福,而朕想给,她也不会选择接受,所以才附和了元老院的意思,将她嫁给了别人。”
“朕以为这样以后,友雅可以继续以朋友的身份,而非臣子面对朕;而平姬,也能像朕一样看开,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
但是这一切在平姬选择自尽的时候,所有的环节都变成错误。他不仅没有给予平姬幸福,也因此让橘友雅陷入自责,陷入对这个世界的失望,开始不求名利,开始变相的离开他,疏远他。
吾王的爱恋,吾王的友情,一朝破灭,看起来这一切就像自己顺手推了命运一把造成的一样。
“如果当初,朕把平姬赐给友雅的话,是不是会有转机呢?”
但是已经经历的事情不会有如果,“是朕太软弱了,因为才坐稳帝位,不敢反抗元老院……还是说,根本是在嫉妒呢?”
如果作为一国之主的自己得不到的幸福的话,别人的话,又有什么权利呢?
“千夜,事到如今,他的心里怎么看待朕的呢?”
因为脑海里一遍遍回放着平姬的死,各种纷杂的哭喊,因此而陷入兄弟决裂的友雅,数次擦肩死亡的他,甚至不想再为朝廷效力的他,一定是因为对朕心存芥蒂了吧?
已经没有别的可能,是他选择渐行渐远,不再做朕唯一的朋友的原因。
伤心吗?悔恨吗?不甘吗?
如果这是宿命的话,该怎么改变它呢?
“千夜,朕要怎么做呢……才能挽回一点,如果道歉能够的话,朕——”
原本凝滞的瞳孔,银色像是一点点流泻开,“一样的,如果是朋友的话,一定知道对方踌躇的原因吧。”
正因为彼此有着相同的顾忌,才会让距离越来越远。不是挽回的问题,而是根本存在的关系,无论如何都是斩不断的。
的确,就像眼前的源千夜,就算没有了平姬,失去了曾经的幸福,但是现在能够得到这样的温暖,已经是最好的答复了。
维系着两个人羁绊的中介,现在就是源千夜,这个有着不死之身的存在,是最坚强的牵绊。
那棵高大的梨花树,坐在树上穿着紫色裙装的倩影。
那是自己给她一件件挑选,一件件穿上,还有那绑住的发绺,每一寸柔韧的尺度,每一根粗细的程度,自己都掌握过去。
这么长久的时间,一直在树下徘徊,等着她从天而降。
没有人能让自己停留这么久,仰望这么久,期待这么久,正因为没有人能和她比拟,无论是幻想中温柔的她,还是现实里冷漠的她。
陷在幻境里的男人梦呓着曾经的话语,想要扶他起来的源千夜却打住,慢慢缩回手。
虽然不懂具体的梦境,但是这样渴望的话语像是让人无法拒绝,朦胧月色下,秋风吹过屋檐,宫灯晃动,无论怎样萧条的景色都无法唤醒他的知觉,应该说他的知觉全都陷在那一片虚假的幻境里,等待着,彷徨着:
“千夜……抱紧我。”
寒冷的夜风,他的脸颊却是温暖的,他祈求的拥抱不是获得温暖,而是甘心情愿的奉献自己的温暖而已。
就要起身的瞬间,离开脸颊的手却被兀自醒来的男人抓住,发簪随之落下,银发翩跹而起,横亘在彼此之间。
“不跟我说说圣上的表现吗?”
“那是……你一早就猜到的事情了吧?”
无法面对的是他们,而源千夜正好成了最佳的沟通桥梁,也正是因为知道圣上有着深深怀念的女人,所以才将她这么放心的交出去。
“千夜,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会思念我多久?”
一个是人类,一个是不死之身,本身在基础条件上就已经成了遥不可及的对象,更别说感情上的不对等,他根本不懂追逐着源千夜的结果,是有多么的黑暗和漫长。但是即便如此,自己还是不想放手。
所以相对而言,她的答案是:“我不会让你死的。”
这么坚定,不需要任何多余的犹豫,简单一句,证明她的态度。
男人略微惊讶的面容平静漾开一抹微笑,虽然这个答案并非自己原先想要的,但绝对是让他铭记的。男人慢慢拉下她,试图靠近彼此的间隙,逐渐伸手抱住她在怀里,“是一直保护我,和我在一起吗?”
男人将她越抱越紧,可是碍于要保护他的源千夜也不能出手抵触伤害他:“橘……橘少将,请……”
“在今天选择帮助你之前,你答应过我一个条件。”
源千夜抬头看他,“那一定是我能办到的。”
男人低头吻上她光洁的额头,温柔一笑,“那一定是你能办到的。”
缠绵的吻沿着侧颜渐次往下,直到耳垂,男人轻轻咬住,“那就是……让我把为你穿上的衣服,一件件脱下来。”
迷醉的风,从半开的窗户灌入,银色的长发随着她的躺下,铺了一床,遮掩住最美的风景,月光下的眼眸倒影着一点烛光,一切看起来像是最美的结局一样,男人撑在她的上方,低头吻住。
千夜的姿态,千夜的声音,以至于他不曾见过的娇柔羞涩,销魂蚀骨。
可是等到睁开眼,就是一场华丽的春梦。
源千夜依旧是那个源千夜,不曾伸手抚摸他的脸颊,也没有为他流连,更没有答应他任何要求,只是在他陷入梦境的时候,淡漠无痕的离开。
像是感知男人醒过来一样,她离开的一瞬却是侧过头来,在那点烛光的映照下,银色的眼眸反射着红色的光泽。
“橘少将,在下奉命送你回府。”
说罢,她带上面具,冷漠的走在了前面。
分不清现实和梦境,正是因为渴望带动着梦境越来越深,一层一层,让人无法逃脱。
还是说根本就不想逃离,因为对比的现实这么残忍,现实中的源千夜就在眼前,伸手可及,明明靠近的东西,却显得比梦境还要遥远;明明是梦境里的虚假,为什么却这样清晰?
所谓相思,不是因为无法相见,而是相遇的彼此就算靠近,也只能用幻想来维持着爱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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